《水晶之恋》上官清儿

3、第〇三章

　　第3章

　　我动用了一切人力想要知道楚暮泽的详细资料，可是除了知道他是财大，大一，金融系的高材生，现暂无女朋友，大我三岁，家住本市之外一无所获。因为他的那些哥儿们都一致紧闭口风，誓死不向我透露出半个字。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忌讳我问他的事，可是看着他们脸上若隐若现出的惶恐的模样，我只好把所有的疑问都憋回了肚子里没打算再问下去，我想既然他现在没有女朋友，我又何必要知道那么多呢。

　　９月份刚过去，雪城就开始下起纷纷扬扬的雪。米粒大的晶莹的颗粒从高高的苍穹纷纷筛落下来，落在商业街高高的建筑群上，落在色彩鲜明的漂亮的广告牌上，落在街道干净的水泥地上，落在街道两旁叶子青葱的冬青树上。

　　水晶般干净的雪粒纷纷而下，在我的睫毛上融化成小水滴，晶莹剔透。我围着一条粉色的棉质围巾，走在商业街上，围巾上由于布满长长的毛毛的绒线，让我整个人看起来很卡通。

　　穿过几条街，进入财大的校门，我开始慢悠悠的走。穿过教学楼从学校里大大的喷泉池旁边经过，走过一段有着大棵大棵能把宽大的道路都遮挡住的香樟树的人行道，拐一个弯，前面是豁然开朗的大道。大到的一边是各种开在学校里面的商店，另一边是大大的篮球场。

　　可能是因为落在地上的雪还没堆积起来的缘故，球场上依然还有一大群男生穿着短袖在打球。我心里不禁嗤嗤赞叹几声，感叹着这群下着雪居然还如此勇猛的出来打球打的火热的男生还真是稀罕，眼睛也不自觉的往那些人群里瞟。

　　我脑袋转过９０度的角，没来得及欣赏那些男同胞们的风姿，整个人就先呆住了。此时，呈现在我眼前的是这样一组画面：

　　楚暮泽刚打完球，一脸汗涔涔的从球场跑到球场的看台上，那个叫辛露的女生从看台上站起来，将手中的矿泉水递到他手中，楚暮泽接过水，把水喝完，缓了口气，笑意柔和的把水递还给那女生。那个女生把水放在看台上，然后拿起自己的袖子小心翼翼的为他擦着脸上的汗，而楚暮泽也没有拒绝，任由她擦着。然后不久之后，楚暮泽顺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就转身跑进了球场。

　　弥散在两人之间的气氛是那样的暧昧，两人的配合又是那样的完美默契，我就像一个看客，完全被他们的气场屏蔽在外。

　　我握着奶茶的双手微微的颤抖着，心脏像被什么锐器活生生的刺了进去，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狰狞很难看，因为我感觉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

　　走出财大的校门，我摸出手机给飘飘打电话。我问她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我想过她们那边去。

　　现在是１０月１日的傍晚，学校里本来应该放７天假的，但我们学校只给我们放了一个晚上的假。只有一个晚上当然得好好的欢腾，班上组织了一个活动，全班一起去郊外的农家包饺子，煮火锅。本来我也要一块去的，可是，最后却还是选择了来这里。

　　当我按飘飘她们说的那个地址找到他们时，天差不多都快要黑下来了，我刚进那个农家大院的大门，就看到里面闹腾腾的。不知是谁在里屋放歌，把音响开的震天响，拿着话筒在那吼来吼去。院子里支着几盏灯，几个女生挽着袖子一边凑在一起兴冲冲叽叽喳喳的聊天一边清洗放在地上用来煮火锅的蔬菜。一些比较勤快的男生在大厅里和面，弄饺子皮，厨房里几个男生正挥舞着菜刀剁肉馅剁的一板子的劲。

　　晚上聚餐时，大家都围着火锅吃的很欢腾。我一个人提着酒瓶子坐在角落里喝酒。

　　飘飘实在看不下去我那样子，把用来吃火锅的碟子一扔，一脸的不高兴：

　　“哎，林镯言，你不是和你那个叫什么楚暮泽的帅锅约会去了么，干嘛还跑这里来喝酒？”（飘飘管帅哥叫帅锅）

　　听到飘飘提楚暮泽的名字，我慢慢的把眼睛抬起来，眼神直直的盯着她看了一眼，然后，我霍的一下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拉过旁边的一张椅子，然后在众人睽睽的目光之下爬了上去。我想我大概是真的喝醉了才会在众人面前那么的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我举起手中的空酒瓶子使劲的在半空中晃着，然后冲着众人使足了劲嚷出去：

　　“你们都不准叫他的名字！也不许看他……只有我才可以，只有我才可以，他是我一个人的……”

　　本来围在一起吃火锅的众人听到我的声音都纷纷回过头来，一脸奇怪的看向我，我身边的同学看我摇摇晃晃的像是要从椅子上摔下来的样子，赶忙伸出手来扶住我，把我从椅子上弄下来。

　　我想我可能是真的被今天下午看到的那些画面刺激的不轻才会这样胡言乱语起来。

　　我捂着痛的要命的脑袋坐在椅子上，飘飘倒了一大杯醋过来要我喝下去醒酒。

　　大家见我好象没什么事了，都咋呼着说自己吃饱了，一窝蜂的跑到大厅里唱ＫＴＶ去了。

　　飘飘那家伙嘱咐了我几句也丢下我跟着跑到大厅去了，我被胃里面的酒和醋弄的有些难受，就从椅子上站起来，想去外面吹吹风。

　　走出农家大院，外面还在下着小米粒大小的雪粒，地上也积了薄薄的一层雪，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走出来，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就顺着有路灯的街道慢慢的走。

　　被外面呼呼的风一吹，我顿时清醒了许多，想到自己刚刚在众人面前失态的样子，我使劲捶了几下自己的脑袋。

　　我现在慢慢踱着步子的这条街道很是古朴，有一种很幽深的感觉。因为地面不是水泥地，也不是柏油地，而是用巴掌大的很平整的石头砌成的，很像古时候江南水乡里铺着很多小石子的小巷子。

　　有星星点点的粉色小花从街道一旁农家大院的院子围墙上探出来，因为落在上面的血都融化了，花枝上的叶子看起来新绿新绿的。

　　走了一小段路，拐了好几条街，前面的街道豁然开阔起来。街道的两旁全是露天的小铺子，上空用很大的油布伞撑开，用来遮挡风雪的。

　　那些小铺子里卖的全是些小手饰，小耳环，发卡之类的饰品，复古的，现代的，简单的，繁复的，水晶的，古玉的，琳琅满目，在橘黄的路灯下折射出点点细细碎碎的光芒。

　　雪花悉悉簌簌不大不小的下着，小铺子前有年轻的女孩子在挑选着饰品，年轻的肌肤在雪花的映衬下看起来晶莹剔透的。

　　这些小手饰，小耳环之类的永远都是我们这些小女生的心头好。所以看到这些东西，我理所当然就很欣喜，一下子就跑了过去，心中的不快一下子就被我抛到了脑后。

　　卖小饰品的大妈大叔都很热情，一脸尽兴的帮我们介绍着那些东西的原料和产地。我在小铺子前这里看看，哪儿望望，挑过来挑过去的一下子就忘了时间。

　　雪不紧不慢的下着，地上的积雪融了一层马上又积起来一层，整个街道开始渐渐变的晶莹白亮。

　　最后，我挑中了２种不同款式的耳丁和一个超大型的轱辘圈耳环。因为之前只打了一个耳洞，老板娘很热情的建议我再打几个，说她那里有打耳洞的工具。

　　我觉得她的注意满不错的，一时兴起就让她帮我再打两个耳洞。“砰，砰”两声低低的闷响后，我死命的张着嘴哈气，两只手不断往耳朵处猛扇风，两个耳朵都火辣辣的疼，洞口处也有些红肿。

　　老板娘看到我的样子笑着告诉我，因为我的耳朵比较薄，打完耳洞后就会比一般人要痛，过几天就会没事了，好在现在不是夏天，否则洞口很容易发炎。

　　付完钱，我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９点多了，接过老板娘手中已经用小包装袋装好的东西，我赶忙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我在街道上七拐八拐的差点迷路，转了好一会儿我才找到那个农家大院。没想到里面除了大院的主人，我们班上的人全都不见了踪影。

　　我只好摸出手机给飘飘打电话。

　　电话那边闹哄哄的，有很多人一起吼歌的嘈杂声传过来。我问飘飘：

　　“你们在哪儿？”

　　“失去第一次爱的人竟然是这种感觉，总以为爱是全部的心跳，失去爱我们就要，就要一点点慢慢的死掉……”

　　飘飘那家伙按下了接听键，却没在听我说话，还在那自顾自的唱着。

　　我只好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小姐，你们到底在哪儿啊？”

　　“噢……呼……我们在ＫＴＶ啊，我们已经回市里了……那些人说那家人家里的音响不够响，嫌没玩过瘾，就跑市里来了……你现在在哪儿啊？你自己一个人不知跑哪儿去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我现在还在这边，你们在哪儿？我过去。”

　　“麦霸。路上小心点儿哈。”

　　雪渐渐的下的有点大了，风呼呼的刮着。走出那个小村庄，道路两边的路灯慢慢的减少，走到村口时，前面已经没有路灯和其他任何照明设施了。四周漆黑的有点可怕，只有路面上的积雪隐隐闪现出淡淡的白光。

　　道路两旁是两片高大繁茂的树林，风雪刮过树枝猛烈的摇晃，带出的声音像是受伤的野兽的哀嚎。

　　我站在那儿不敢往前走，拿出手机，想让飘飘她们过来接我，可拨了好几次都没人接，我只好咬着牙，一步一步的往前蹭。

　　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我两只手死死的握着手机，手心里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整个张脸都因恐惧而惨兮兮的煞白，心脏咚咚咚的大幅度的跳着。

　　一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周围也是黑灯瞎火的，树枝还在猛烈的摇晃着，细密的树叶在风雪中狂乱的响动，风呼呼的从耳边刮过。

　　我死死的咬紧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什么声音来。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远，又还有多远的路要走，我只是感觉自己被吓的快要脱虚了。

　　我停下来，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举起手机要拨号码，可是手里出了很多汗，手又一直在那拼命抖啊抖的，费了很大的劲我才拨完那个自己刚存进去不久却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我一边慢慢向前走着一边抖着手把手机放在耳边，等待回音。

　　树林里，风依然狂乱的刮着，手机里“滴滴滴”的响着，没人接电话。

　　我感觉自己双脚一阵发软，我开始踉踉跄跄的小跑起来，我觉得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要不是没过多久，楚暮泽的声音就传进了我耳朵，我想我真的会不管不顾的大声大哭起来。

　　“喂？……”

　　被我死死憋着的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我带着哭腔，强忍着眼泪，颤抖着声音说：

　　“楚暮泽……你可不可以来这里一下？……可不可以来一下？……”

　　“林镯言？”

　　“……”手机里只有我强忍住哭和因为奔跑带来的喘息的声音。

　　“你在哪儿？”

　　“溪下……啊！！……”我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直直的往下倒“村……”手机也被我猛的一倒抛了出去。

　　我一下子摔在了雪地上，手掌处传来刷刷刷擦破皮的声音，我痛的龇牙咧嘴的整个人趴在地上，刚刚积累在心中的极大的恐惧感似乎一下子就找到了爆发口，我趴在雪地上大声的哭了出来。

　　耳边，风还在刮着，树叶依然还在狂乱的哗哗哗响着。也不知过了多久。

　　“林镯言？……”

　　一只手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把被我抛出去的手机放到我手中。

　　我蹲在地上，没再哭了，用手擦了下眼泪，抬头看了他一眼，我立马又把脸刷的一下转到了一边，心里很不好意思，丑样子全被他看到了。

　　“你怎么了？这么晚了怎么会一个人在这种地方？”

　　见我没什么反应，他在我面前蹲了下来，一脸好脾气的问我。

　　“和同学聚会，走散了。”我转回头，看着他。

　　他突然伸出手在我脸上轻轻抹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然后一下子就无声的笑了起来：

　　“林镯言，为什么每次看到你时，你都是以这种令人惊叹的浪漫造型出现呢？……”

　　我想他现在要不是在笑话我的话，我一定会被他笑的像古代那种风度翩翩贵公子的模样给震住。

　　我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一看手上的东西，我就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今天下午，我去农家大院找飘飘他们之前，也就是在财大看到他和那个女生那么亲密的场面后，心里很不痛快，就冲回家里，找出老妈平时用的化装品，在自己脸上胡乱的涂抹了几下，把自己一张脸弄的乱七八糟的，每次心里不痛快时，我就会把自己打扮的很另类，以此来泄愤。刚刚哭了那么久，泪水把眼影和腮红都给化掉了，粘在脸上。

　　看他老这么笑我，我有些羞恼，就毫不客气的抓起他的袖子在自己脸上胡乱抹了几下，然后，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看着他。

　　他看了看自己的袖子，又看看我的脸，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哈，哈，哈的笑的前合后仰……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无论怎么笑，都那么的好看。好象无论他做什么，那些璀璨流转的光华总是会跟随着他一样。如果，我像他那样笑的前合后仰的话，肯定会吓死一大票人的。

　　我看着他，撇了撇嘴，一脸的郁闷。

　　一两分钟后，他终于止住了笑，一只手在我脑袋一侧轻拍了几下，然后，笑意盈盈的把纸巾递到我手上说：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快把脸擦擦吧。”

　　回去的时候，坐在他的奥迪Ａ６上，我一句话都不说。他专心的开车，目光澄澈，脸上的表情温柔宁静，侧脸棱角分明。

　　车子开进市区时，他突然问我：“你今天是不是来找过我？他们说好象看到你了。”

　　他目光注视着前方，不等我回答就继续说：

　　“如果你下次想来我们学校玩的话，可以先打电话给我啊。”

　　想起今天下午的事，我脸上突然黯淡下来，低下头含糊的“摁”了句。“摁”完我就听到自己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两只耳朵也火辣辣的胀痛，我伸手摸了一下，感觉耳朵已经肿了起来。

　　车子停在停车坪，楚暮泽转头望向我说：“饿不饿？走啊，吃东西去，我请你。”

　　我们两个跑去吃火锅，隔着热腾腾的蒸气，我望了望他朦胧不清的脸，决定先不去管那么多，还是先把温饱问题给解决了。我站起来，往锅里下青菜，鱼丸，猪肝之类的。然后，开吃。

　　他坐在另一边，自己也不吃，眼角含笑的望着我，然后开始帮我把菜放到锅里，看我吃的额头直冒汗，他又把纸巾递给我。

　　东西基本都被我给吃光了，我用手摸摸被撑的圆不隆咚的肚子，一脸满足的靠在椅子上，因为实在是太好吃了。

　　他笑眯眯的问我：“吃饱了么？”

　　我点头。

　　“那我们回家喽……”

　　出了火锅店，他让我先走到大街上去，他去把车开出来，因为有段路比较窄，他不好倒车。

　　楚暮泽，你对我这么好，我可不可以认为你也喜欢我呢，可是，你和那个叫辛露的女生那么亲密。

　　我一个人走在路上走的踢踢蹋蹋的，地上的小雪块被我轻轻一踢就四处乱滚。

　　我站在大街上等楚暮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雪还在下着，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楚暮泽开着车子出来时，我正用两只手抓着两团雪捂住自己的耳朵，想给肿起来的地方降降温。

　　他把车子停在我旁边，开门，下车，然后把手里提的东西递给我：

　　“我看你耳朵好象肿起来了，刚刚路过一家药店，顺路买的。”

　　我接过来，打开袋子，是酒精和棉签。

　　我抬起头来，有些错愕的看着他。

　　暮泽，真的，这一刻，我突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那个你和那个女生那么亲密的场面不重要了，能不能知道你的过去也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