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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步之遥（花京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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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同学聚会的主办人一向很有心，今天的聚餐还特意分出两个包厢，一个给自带了家属的成功人士让他们互吹，另一个就留给我们这样的大龄单身欠婚青年让我们联谊。我一向对这种相亲会般的氛围不敏感，直到迟到的花京院典明在桌旁的他人转着圈地带到我的身边，我才从满桌的菜香味中嗅到了一丝威胁的味道。
按理来说，他应该用他无懈可击地和煦微笑拒绝同学们的殷切邀请，坐到离我极远的外围，开动他高中时代的交际天赋，礼貌而客套的完成一次看上去不那么有价值的交际。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一盘凉拌空心菜，眼珠控制的恰到好处，既没有四处游走也没有僵硬胶着，目光自然而无意识地瞟向花京院。他正在应付别人的寒暄，完全没有注意我，简直完美。吃完这一把空心菜，我就起身告辞，免得大家尴尬。
“……你冷吗？”
我的碗里还剩下两根空心菜。这时放下碗筷说“家里有急事先走了”可太没礼貌了，可是问我这话的人是花京院，我最不想直视最不想回应的花京院。我心虚地放下筷子握住手腕，指尖冰凉冰凉的。
“有点。空调……开的太冷了。”我搓搓手，露出一个打着冷颤的笑容。“啊，现在几点了？”
“你们现在就要走吗？”花京院把刚要摆开的餐具放回原位，“看来我来的是有点太晚了。”
然后就是他的招牌微笑。
“不是，是我有事，得提前走。朋友的猫放在我这里寄养，我回去看看还有没有水。”我的理由编的精妙绝伦。“先走一步，你们好好玩吧。”
“一会儿蹦迪场再过来呗！”主办人也在我们这一桌，“猫嘛，放家里也不能出什么事吧。”
“我朋友的猫。”我说，“别养坏了担责任。你们吃你们的，到家了我给你发个消息啊！”
花京院用那双紫眼睛看着我。我深呼吸，给自己洗脑，让自己的内心都认为我家真有一只朋友送来寄养的猫。过了几秒，他挥了挥手，“路上注意安全。”
我像五年前一样落荒而逃。
02
我是全校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害怕花京院的女生，也许。
我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很难说清，总之是我为了尽快融入新集体做了很多蠢事，然后某一天惹到了他。第二天他还是一副温柔可亲的样子，但我凑过去加入他和一些女生的对话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个让我脊背发凉的眼神。
空洞，没有聚焦，无法接近。我悄悄缩回了自己的位置。再往后，就没有什么我能融入的小团体了，因为没有人不和花京院说话，而我害怕他。
下一学期我遏制住欲望没再去主动和别人搭话。花京院很受欢迎，他弄来一副塔罗牌，一个班的女孩都围着他转，让他算恋爱运势。我是一个典型的双标无神论者，每年给爷爷奶奶叠两千多个纸元宝却对这种占卜术不屑一顾。不过同时我是愚蠢的一个看客和愚蠢的一部分组成，看到众人组成的愚蠢总忍不住加入他们。一个天朗气清的傍晚，花京院帮着几个漂亮现充算一个帅气学长还是不是单身，她们还有没有机会，我就忍不住去凑了一眼。
可能是纸元宝叠太多了，身上带着一股煞气，我走过去，花京院还没来得及翻开的纸牌就飞了出去，掉在我的脚边。我默默捡起来，牌面是魔术师。
“……抱歉。”我说。
“能先还给我们吗？”打头的女孩叉着腰说。
“……抱歉。”我把牌递过去，忍不住多了一句嘴，“这算占卜失败了吧。”
“你能别说话了吗！”
我默默滚开。
小姑娘们走了。我转头观察一下花京院，他正在收拾桌面，眼睛半睁不睁，面无表情。注意到我的目光，他抬起了头。
我瞬间把头缩到肩膀上不再看他。
沉默了一阵子，他发出了很响亮的吐气声。我的心脏狂野地跳动了半个晚自习，指尖和多年后的同学聚会时一样冰凉。
03
菜还没上来之前，我和他们稍微聊了一会儿，无外乎是回忆青春，评判评判现在。女孩子们没有一个不怀念温柔的花京院。我嘴欠的毛病又犯，回过头来只恨自己没在前台多抓两把瓜子。
“我觉得其实空条承太郎挺好相处的啊，花京院反而……不是很亲近。”
一时炸开了锅。不过他们中没有直接反对我的，大部分都关注在“空条承太郎”和“亲近”这两个词上。我知道他们心里肯定都觉得我说的不对，但是没人直接反驳我，只说我一定是暗恋空条承太郎巴拉巴拉。我觉得说这话其实挺不合适的，承太郎现在连孩子都有了，没必要拿高中的交际圈子起哄，再者我和承太郎之间也真是普通同学关系。主办人真是过于明智了。
我和空条承太郎是在公交车上认识的。他那个座位是双排的，他坐在外头，里面没人坐。我问他能不能让我坐里面，一开始他没搭理我，戴着耳机看番。我问他：“你也喜欢Eva？”
他反问我：“嗯。你是香党还是丽党？”
“啊……我没看到明日香出场呢……”
明智的回答。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是丽党还是香党，反正他给我让座了。如果我能有幸结识他现在的夫人，大约能从人家的性格那里推知一二，可惜我俩纯洁的网友关系就这么被同学们传成了某些奇怪的关系。
反正你就知道我俩挺铁就行。后来我才知道这个食堂的饭不好吃就不刷卡的违反校纪校规小斗士也会有少年人的爱好，比如熬夜看网文，以及这个看了很多经典老番的不良少年却没有steam账号。我说：“不如你注册一个吧，我打游戏二缺一。”他同意了。我求他在打促销的时候买了个饥荒联机版，一个新手玩家一个本来就弱的废柴每天在异世界里挣扎，基本上活不过鬣狗来袭。
一个被鬣狗杀傻了的周末，承太郎问我：“咱们找个会玩的一起吧。”
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第二天的局，他拉来一个大佬，我们进了他开的房间，一看生存时间，八百九十二天。
我回忆起我个位数的生存记录，瘪了瘪嘴。
“我退出了，你们慢慢玩吧。”
“嗯？怎么了？”承太郎问我。
“我妈给我报补习班啦！就不跟你们玩了。”
04
花京院和承太郎都很有人缘，不过他们俩的技能点没点到同一个方向。承太郎帅气高冷，总有女性前仆后继地想要了解他的内心。花京院温和有礼，总有女性自以为了解了他的内心。
我撞上过女生跟花京院表白，自以为十拿九稳但是被婉拒的尴尬场面，很多很多。
可怜的人。
我溜达的地方风景优美气候宜人，除了情侣和表白的人多一点，其他都很完美。花京院也喜欢在这里写生，我站在他背后，和他保持一大段距离，感觉他还是挺容易相处的。
尤其在秋天的滤镜下，我总会有想和他搭话的冲动，不过想想被婉拒的场面，太尴尬了。被婉拒还好，一般人难以承受住被那双眼睛瞪两次。
空条承太郎也经常被邀请到树下进行表白。他谈了几个，无一例外的都分手了。我在□□上问他：“为啥谈不下去还要谈啊？”
他回我：“又不是我要谈的。”
这人尽责性奇低无比。
我猛烈地抨击了他的所谓恋爱行为大约不到一周，这小子突然开了窍一般问我：“你觉得追求一个女孩需要做什么准备工作？”
我乐了，打字回他：“你要开始追求别人了？这可不能随便分手了啊。”
他回我一溜省略号，“不要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好吧。我老老实实告诉他，我不知道。
05
生日那天，我除了收到了一些系统祝福，还额外获得了一份礼物，是一个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入手的蘸水笔。包装不是很精美，一个简单的黑色纸盒，上面用白色的笔写着“生日快乐”。没有说给谁，也没说是谁送的。
我没跟任何一个人说过我生日啊。
我猜测是班上有人和我同一天生日，这份礼物是给错了。不应该有人匿名送我礼物。我不认识班上任何一个同学的笔迹，也不了解班上任何其他人的生日。处于保险，我把它放在了教室的读书角，上贴一个便利贴，写到“请生日为x月x日的同学自行认领。”
下午上课，那个盒子没了。
我的内心无比骄傲，良善的势力永远在这世上发着正道的光！
承太郎发消息来：“今天是你生日吗？”
我说：“是啊！怎么了。”
承太郎那头没动静了。晚自习结束后，他又发来信息：“你觉得暗恋一个女生应该怎么做？”
我问：“谁啊？”
“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
“那我得看你想不想发展成明恋啊。”
“……”承太郎那边又不来消息了。我走回宿舍，洗了个头，承太郎才姗姗来迟。“我不知道。你觉得暗中观察她，在背后了解她，给她各种各样的照顾，可以吗？”
听着这个描述，我一阵恶寒。“完全不行，听起来像罪犯踩点。”
承太郎：“我也觉得。”
06
毕业典礼那天我和花京院又说了那么几句话，不多，也没什么价值。他说：“在我的记忆里，好像只有你没来找过我，做塔罗牌占卜。”
我说我不信这些东西。他笑了笑，“其实我也不太信，只是想借这个交朋友。”
我告诉他，“其实我觉得你不会塔罗牌，交到的朋友也一定不少。”
他只是微笑。“我就是想……想问一下你为什么不太喜欢我。”
“我没有啊。”我用脚尖蹭蹭操场上的假草，“……花京院是个很好的人。我不太会交朋友，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话而已。”
其实在我的记忆里，你一直都很凶很不好相处。我觉得你也挺孤独的，看你努力融入集体的样子感觉很奇怪，有点可怜你也有点鄙视你。而且，看到你的样子，我对交朋友这件事很没有底气……
我咬了咬舌尖，转转眼睛，心想不如坦诚交代一下吧。花京院还在身边等待着什么。我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还没等看清什么我就怯场了。
“毕业快乐。”我快速地嘟囔出这句话，然后落荒而逃。
07
回到我那压根就没有猫的出租屋去。像曾经一样，藏起来，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期望。
我并不觉得很遗憾。
08
“请不要走的那么快！”
花京院在后面追我。
“和我在一起很……尴尬，对吗。”
我低下头。“对啊。”
他在我头上沉默良久。
“我……”
“我很抱歉！”我大喊，“真的对不起打扰了你那么多！”
“……我没这么想过。真的。我只是想把这个给你。”花京院平静地说。
它递过来一个简单朴素的黑色纸盒，白色的字，“生日快乐。”
“抱歉。没有送到你手里。”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