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我们都要幸福》纳兰仲久

3、金灿

　　初初遇上金灿的时候就是在一个金灿灿的午后，那时候的他拿着一本会计证，穿着一件不是那么合身的白衬衫，游走于车站广场的各家企业，阳光洒在他那渗出汗珠的额头，闪闪亮亮。
　　“您好，我叫金灿，我有会计证。”那个年代的会计，都是老板们的心腹，而心腹就是只有自己人才能承担的，所以这么一本会计证的含金量意义并不太大。
　　“我们不招会计！”我的同事把手摆出了幻影，还一遍嘟嚷着，缺啥都不缺会计。
　　“那你倒是给我招个靠谱的仓管。”我有些不悦，本来出来招工就不是啥好的差事，加上我自己每天的事情都满满当当的，实在觉得是浪费生命。
　　“我可以做仓管。”金灿冲着我扬起他稚嫩的笑，露出了两排整整齐齐的大白牙。
　　“你确定？做了仓管要再改做会计可没那么容易了！”本着为别人考虑的心，我顺口说了一下。
　　“哈哈哈，没事的，我反正一个人养活我一个人，做什么都一样。”这是金灿的第一份工作，也是金灿唯一的一份工作，虽然工作内容变化了不少。
　　“别人想做你瞎操什么心，把身份证留下，明天早上到豪凯报到，就在那个小学的后面。”
　　这就是改革开放初期，求职要压身份证，上班工资还不能月结，一年可能要压个半年的工资，最后面过年回家还要找老板讨薪。所以呀，时代在进步，人们的生活也在进步，社会观念也在进步，总之，不管是谁都不知不觉中获得了更多的自由。
　　我作为一个当时为数不多英文还行的业务，在那个年代算是个香饽饽，一个人可以拿到好多的单子，养活好几个工厂。但是因为我时不时要跟我师傅出诊，有时候还要帮一些贫困地区募集资金，偶尔还要做法事，还要早晚课。所以其实我的老板也不容易，要忍着我这个经常一下子请假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人。
　　所以再见到金灿的时候，他已经入职，然后又阴差阳错的把他安排跟我同个宿舍，虽然我非常有理由怀疑当时我的同事是故意的，但是我没有证据。
　　“你好，我是金灿。”
　　“我知道，我记性还行，你怎么到我这房间了？”我有些不悦，当时说好的我一个人一个房间。
　　“老板让我跟您说下，暂时没有房间了，让我到你这挤一挤，等有宿舍了我再搬出去。”拉着一蛇皮袋行李的金灿有些发慌，他终于明白发宿舍的那些人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是为了什么。
　　虽然我知道我的老板一定不是这么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金灿紧张、尴尬、焦急的脸，我的心稍微软了下来。
　　“如果你要住可以，咱们约法三章。”
　　“您说，我听着，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首先，我爱干净，所有的鞋子不能穿进房间，一定要换拖鞋才能进来。”
　　“好的好的，我一会就去买拖鞋。”
　　“那也不用，我有备用的拖鞋，你可以先穿一下。“
　　“其次，我房间里的东西你不能乱动，我到时候会清理一个地方给你放，但绝对够你放东西。”
　　“没问题，我东西不多，虽然一个蛇皮袋，但是里面都是空的，实在不行我就寄我老乡那里也行。”
　　“我睡下铺，你睡上铺，因为我怕高。”
　　“没问题，有个睡的地方就行，我睡地板也行。”后来我才知道，金灿也不敢睡上铺。
　　“我早晚要诵经，你如果怕吵你就出去，如果要待在宿舍，就要安静。”
　　“没事，我睡得跟猪一样，你怎么都行，不过我可以跟着看看吗？”
　　“没问题。”
　　“……”
　　我可能在那天提出了一百万个要求，最后金灿都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于是我就勉为其难的让他成为了我的舍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