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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 ...

  •    “冥冥天数,自有定论。各人命数,皆由天定。此乃天命,并非在下这凡人之力所能及。所以,柴公子,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莫逸尘的语气虽然轻柔,但拒绝的味道却相当坚决。

       柴荣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如果先知是怕柴某付不起礼金的话,那大可放心。在这方面,柴某绝不吝啬,先知不妨先开个价。”

      “柴公子,”莫逸尘隐去脸上的笑容,口气也严肃起来,“该说的,在下都已说明。柴公子若仍要强求于人的话,那么在下也无话可说。二位还是请回。”

      “先知,”站在柴荣身后的穆行按捺不住,开口恳求,“我家少爷日夜思念双亲,他只是想尽快找到他们,好照顾二老颐养天年,以尽孝道。还有我家少夫人,失散之时,她已怀有身孕,如今,却还不知是死是活。所以求先知念在少爷的思亲之苦上,为我们指条明路吧。”

      “公子,”站在莫逸尘身后的少年见状也开口求情,“这位柴公子是一片孝心,所问之事也不过分,你就帮帮他吧。”

      “不寻,”莫逸尘撇过头看了一眼少年,“你应该知道我的原则的。”

      “可是,他们并不是……”被唤作不寻的少年仍想说些什么。

      “行了,”莫逸尘扬手止住了不寻未尽的话,“这样吧,柴公子,不如在下为你测个字如何,这说与不说,端看天意如何了。”

      “既然如此,我就测个‘路’字吧。”柴荣随口说了一个字。

      “路者,简言之,即路在天地间。”莫逸尘再度拨动琴弦,伴着琴声,款款而言,“而天地间万事万物,均离不开一个‘变’字。阴阳变化,而生万物。故而无路可行,则需变,变可通,通可达,达可久也。”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消逝,莫逸尘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柴荣,脸上又恢复了那似有似无的笑容。

      “总而言之,在下只能送柴公子一句话——‘帝丘之都,濮水之阳’。”

      帝丘之都,濮水之阳——这是什么意思?柴荣对莫逸尘无厘头的话感到不解。

      “柴公子,在下言尽于此。个中意味,相信以阁下的才智,自能参透。今日天色不早,山中风寒霜重,请恕竹林小舍不便留客。”

      柴荣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多问出些什么,只好起身告辞。

      “多谢先知指点。刚才柴某在言语上若有冒犯,还请见谅。”柴荣站起身对莫逸尘抱拳行礼,“对了,不知先知尊姓大名,日后,柴某得寻亲人,也好上门言谢。”

      “所谓大恩不言谢,更何况在下只是略尽绵薄之力,柴公子实在不必挂在心上。”莫逸尘抬头看着柴荣,“而姓名,只是一个称呼,并无多大意义。他日有缘,我们自会再见,若是无缘,那这姓名不知也罢。”

      莫逸尘的口气自始至终都带着一份闲淡超然,表明他并不想与外人有太多牵扯。

      “既然如此,柴某也不强求,就此谢过。”

      “不寻,送客。”

      于是,不寻领着柴荣和穆行从原路离开了竹林小舍。

      在离开梨林前,柴荣回头看了一眼。满眼的梨花,以及——梨花之下,那个素色的身影。

      想他柴荣走遍大江南北,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仿佛世间一切在他眼中皆无足轻重,可有可无。难道,正是因为看透所有,所以才有这般心境吗?

      “公子——”送走柴荣和穆行之后,不寻回到凉亭之中,“你刚才对那位柴公子说的‘帝丘之都,濮水之阳’是什么意思?”

      “这帝丘与濮水指的都是澶州。”莫逸尘走下凉亭,双手负在身后,望着不远处的菏塘。

      “啊,那你的意思是说柴公子的双亲及妻子都在澶州了?”不寻睁着圆溜溜的双眼站在莫逸尘身后问道。

      “不,恐怕他要找的亲人都已不在人世了。当年契丹与朝廷间的那场战争波及邢州,死者过半。这位柴公子的家人也未能幸免。”

      “什么?那公子刚才为何不明说呢?”

      “这位柴公子相貌非凡,隐隐有股霸主之气,他日定非池中之物。这样的人,若是知道至亲之人均已死于契丹人与朝廷之手,绝不会善罢甘休,以他的能力,在民间发动起义叛乱也是可能。然而如今朝廷气数未尽,也不该灭于他手,所以他的家事便是我不可言的天机。”

      “难怪,不寻刚才就在奇怪,公子何时对寻人下落这样的小事也三缄其口了。但是公子,你为什么要叫他去澶州呢?啊,还有,那位柴公子既然是这样厉害的人物,那他以后是不是会成为大将军或是宰相什么的?”毕竟还是个心境未成熟的少年,不寻对一切未知之事总是感到兴趣非常。

      “天意如此,即使我不说,那柴公子也注定要往澶州去的。至于他以后的发展——我不知道,”莫逸尘收回目光,淡淡的眼眸回头对着不寻挂满好奇的脸,“我看不透他的将来。”

      “什么?”不寻登时像吞了个鸡蛋一样张大嘴,“这天下居然还有公子看不透的人?”

      “不寻,”看见不寻夸张的反应,一丝笑意渗进了莫逸尘的眼底,“我说了多少次了,这天地何其广,又岂止一个人界?而我只是个凡人,双眼所及的仅限于这人界,但凡超出人界之外的人或事,便不在我能力之内了。”

      “这么说,那位柴公子一定不是普通人了?”

      “或许吧。”

      莫逸尘若有所思地看着不寻——这人世间,他看不透的又何止那柴荣一人呢?

      “唉,不管怎么说,柴公子毕竟寻亲心切,我觉得这样隐瞒他也不好。”

      “不寻,我还没有说你呢,你倒先怪起我了。”莫逸尘稍稍沉下脸,语气却仍是温和,“今日,我本不想见客,若不是你苦苦哀求,我又怎会见他。”

      只希望今日的相见不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只是,心中那隐隐的不安到底是什么……

      “对不起,公子。我见柴公子千里迢迢来寻亲,于是心中不忍……”不寻低下头,喃喃地念着。

      “罢了,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莫逸尘伸出手抚摸着不寻的头颅,他知道不寻又在感怀自已的身世了。

      心中不由得感叹,不寻都已经这么大了。当年父亲刚把不寻捡回来时,他还是个不足周岁的婴儿。后来,父亲曾替不寻卜过一卦,但却无法算出这孩子的出处,只知道他双亲皆故,且命相怪异。从那以后,不寻就作为莫逸尘的书僮在这竹林小舍住了下来。但是,莫逸尘从未将不寻看作是他的书僮,而是待他如自己的弟弟。尽管如此,他知道不寻的心里仍是挂念着自己的血亲,所才如此帮助寻亲而来的柴荣。

      想到柴荣,脑中又浮现出那双如火焰般狂放的双眼,心,又惊跳了一下……

      算了,不要想了,反正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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