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何过万重山》水泥娜娜

73、阴霾尽散

　　“你要做什么？若非我意志，你以强力动它，紫晶自卫，只会同归于尽！”

　　“圣女，还是嫩了点”黑衣人运气完毕，转过身来，只见四周黑白模样的星星点点缓缓朝紫水晶靠近，他狂妄张开双臂，高声呐喊，“若没有我，根本不会有这亳洲的一切！紫晶算什么？还不是因我而成！”

　　语毕，他转向名璇，表情凶狠而恐怖。

　　“这克无柱，是我用了千万年才铸成的法物，隔绝欲念气息，当你为了它——”黑衣人伸出琉璃花枝，轻轻邪笑，“触向柱界之时，我已将你的迫切与渴望提纯而出，这些克无点，会慢慢渗进紫水晶外围、中流、内里。那与你的意志，别无二致”

　　“你要毁了它么？”名璇心头恐慌，玄星所指，要成真了么？

　　“左巫借紫晶创造西角，也只有他才知道紫晶秘口，而你，根本不是他”

　　“你不懂”黑衣人放肆大笑，“正如你体内之物组成紫晶，而左巫，只是我的一部分而已”

　　“天地混元之初，我本是洪荒一尘，挨过亿万岁月，终得魂灵。我在天地最广的海平面中心发现紫气聚集，当我身处其中之时，那紫气却吸走了我的灵力，幻化成型，左巫也因此而生。”

　　“左巫本是我的附庸，直到他内灵被紫晶召唤，便开始慢慢有了自己的意识，再越加独立。正如后来的西角族人，本是灵元，却渐渐进化有了意志。”

　　“如今，是我创造了这亳洲的一切，理应由我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这紫晶，同样只是我的附庸！”

　　说着，黑衣人狂妄大笑，是无尽的痛快，更是蛰伏千万年的惊鸣。

　　黑白混入紫雾，却有些滞留，名璇的心提到嗓子眼，那黑衣人眉头一拧，暴怒回头。

　　“不，你不能毁了它——”名璇眼见他手中的动作，奋不顾身扑向视野中的琉璃花枝，周身的禁锢倏尔消失，她扒在光柱之间，灼烧发麻、骨肉相离的撕裂剧痛感，再次传来。

　　紫晶裂口，黑衣人满意地看向紫光所在，名璇奄奄一息，依旧紧咬牙关，就快要失去意识。

　　黑袍一掀，琉璃花枝落下，女子艰难挪动，却只触到它的茎根处，那黑白光柱在黑衣人转身的一刻消失不见。

　　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淋漓大汗步步爬向雪莲，却倏的感觉到心口窒息。

　　“若你，再不停手，会，与它，同，同归于尽——”

　　黑衣人狡黠一笑，“紫晶借我之力才得以成形，不过都是附庸之物，如何能斗得过主人？”

　　名璇曲着背匍匐，一点，只差一点，她脸色苍白，用尽了生命的力气，终于到了。

　　她忽略身体的伤痛，心疼地捧起雪莲，合在胸前，笑中带泪，那黑白就要将紫气覆盖。

　　“我等了千万年，只在这一刻”黑衣人微张嘴巴，极致喜悦的脸却猛地降为冰点。

　　“不——”

　　狂暴的嘶吼声震危楼，仿佛整个大殿都要坍塌。黑衣人脸部扭曲，名璇下意识抬头，紫色的强光像要迸裂，由内而外就要破开。

　　“原来，竟是这样的结局”她看着自己的身体，紫气开始微微消散，双手已经恢复原状。

　　“为什么？为什么不行——”

　　“因为你不知道，洪荒之初的生命来自海洋”名璇低声喘气，皱紧眉头看向他，“你本是紫尘中的一粒，却因吸得其他紫气而拥有魂灵，当你置身海洋之极，紫灵互感，借你之力催化其他同类，包括，后来的西角。”

　　“生灵最初，需要抱团取暖，而你只是机缘之下，比他们先了一步。求生是本能，也是权利。自诞生那一刻起，谁也不是谁的附庸”

　　“崩——”

　　黑衣人被紫波震飞，撞在冰柱上，翻滚几圈。

　　名璇身前再次出现一层紫色光屏，她抿紧嘴唇，闭上双眼，泪水顺着痕迹滴滴往下，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紫晶毁了，你也快死了”黑袍飘落在地，那人眼神幽暗，止住嘴巴，很快化作灰色尘粒，紫光外扩，大殿渐渐消逝，一切都像一场梦。

　　“你也要重回亳洲了么？”名璇淡淡一笑，紫气弥漫而开，渗入大地、山原、天空、和海洋，“或许再有个千万年，你们还能相聚”

　　名璇有些颤栗站起来，转身之际，忽地一缕阳光洒下。

　　她右手举在额前，左手护紧花枝，恍惚之间，淡黄与微紫的光线交织，和煦，也温柔。

　　“谢谢你，紫水晶”

　　谢谢你告诉我那些，也谢谢你，保护我。

　　*

　　“大哥，出太阳了！”陈江掀帐而出，金灿灿的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在白茫茫的大地，斑驳的光晕穿梭于微隙的气息，舒倘而暖洋。

　　韩禁宇微眯着眼抬头，强光耀得他侧脸直避，熟悉的身影却映入眼帘。

　　“沁姐姐”陈江朝她咧咧嘴，眼见她手提竹篮，心生好奇，“你怎么来了？这是什么？”

　　“好香啊”陈江搓搓手，不觉赞叹，“这瓶盘的花纹好漂亮”

　　“今日起的早，便想着做了这些，给你们送来”女子声色清脆，对上韩禁宇的目光，微微笑着，“若你们吃好了，记得让阿江把东西给我送回来”

　　“沁姐姐不留下一起么？”陈江轻舔着嘴唇，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名沁轻轻回头，挥手示意，“不了，我——”

　　“吃完再走吧”韩禁宇打断她的话，“江儿笨手笨脚，若你这宝贝瓷瓶坏了，可别怪我”

　　名沁心头一愣，眉头微皱，不知怎么，有些紧张害怕起来。

　　“自家哥哥老损我”陈江撅嘴一笑，若有深意地看了看身旁高大男子，将篮子顺手递给他，自己上前拽住名沁。

　　“走吧沁姐姐，待会我送你回去”说罢又是嘿嘿一笑。

　　女子与男子擦肩之际，她迟疑地看向他，韩禁宇别开脸，径直往回走。

　　“真好吃”陈江一口咬破饱满润泽的小笼包，汁液顺着细缝滑出，舌尖传递的味觉铺展蔓延，身体的活力瞬的被激发，他不自觉满意笑着点头，朝名沁竖起大拇指。

　　名沁的眼神一直落在韩禁宇身上，见他一声不吭，便也慢慢松了口气。

　　“哥，多吃点”陈江朝韩禁宇嘴里直喂肉包，韩禁宇身子后倾接过，陈江却倏的有些干喉不适。

　　“阿江，慢点吃”名沁递上山竹水，想起什么来，“你们兄弟俩吃饭，怎么都猴急猴急的”

　　语毕，她笑着看向韩禁宇，脸色却瞬的沉下来，“陈楚一？”

　　“陈楚一——”名沁慌乱侧身，男子的重量压在她腿臂之上。

　　“哥！”陈江顿时失了神，急痛攻心，瓷杯“呲”的碎烂一地。

　　“哥，你怎么了，哥——”陈江心急如焚，手足无措，泪水啪啪滴在韩禁宇脸上。

　　“江儿，记得你对我说的话”黑血从韩禁宇嘴里溢出，他伸手轻拍陈江后背。名沁说不出话，抽泣着抱住他。

　　“大哥，你别担心，我马上叫医者来，我马上就回来——”陈江蹒跚差点后仰，拔腿就要冲向外面。

　　“别走阿江，”名沁涕泗交颐，握紧韩禁宇的手，颤巍启齿，“他还有话要对你说”

　　“哪怕这世上只剩你一人，也要坚定不移活下去”

　　陈江面部模糊，男子的大手即将坠落，他跪倒扑向那最后的力量，瓷片生生扎进他的血肉。

　　“哥哥——”

　　嚎啕声震，陈江全身无力，低头栽倒在男子腋窝，紧紧环住他。

　　淡淡紫光闪过，名沁泣不成声，桌上的食物仍有余温，就像她怀中的人。

　　*

　　像是做了一场甜蜜而漫长的梦，男子睡眼惺忪，下意识伸手去揽身侧的人。

　　“璇儿？”楚留玉的心突突而跳，后背出了冷汗，女子的幽香还在空气中弥漫，枕边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你醒了？”曼妙婉转的声音传来，男子猛地回头，娉婷素雅的倩影映入眼帘。

　　名璇轻轻放下托盘，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洁白又有些随散的衣襟从她臂上拂过。

　　他在她额头深情一吻。

　　“早安”男子轻揉着她的后脑勺，磁性又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萦绕，宠溺而温柔。

　　“醒了为何不叫我？”楚留玉一刻不舍地注视女子神情，却略蹙了蹙眉。

　　名璇注意到他胸前敞开的纯白里衣，不由得泛红脸颊，稍稍偏过头去，有些娇羞碰了碰他温热的身子，低声嘟囔，“天冷，把衣服穿好”

　　楚留玉微微勾唇，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两颗心紧紧相依，她耳边的气息缠绵而浓烈。

　　“好”

　　名璇见他转身，眼神落到桌上热气腾腾的食物。

　　“我煮了米粥，尝尝吧”她小心翼翼和着调羹，温暖的大掌贴过她的手，接过粥碗。

　　他顿了顿，右手在她脸上微微摩挲，刚想说什么，女子先开口，“见你睡得沉，便想让你多睡会”

　　清亮又沉醉的眸子仔细打量他俊俏的五官，情不自禁，“你睡着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楚留玉显然被她的话取悦，名璇轻推他左手，佯作不满，“还端着，嫌它不好么？”

　　男子顺势尝了一口，拧了拧眉，“还行”他刻意拖长声音，“但我煮的，比你的更好吃”

　　“以后你只吃我做的饭，好不好？”

　　名璇甜甜一笑，轻轻调侃，“堂堂北丹王子，还会做饭？”

　　“幼时跟着母亲逃难，跟她学了不少”楚留玉弱下语气，心却再未感觉到孤寂孑然，名璇靠在他肩头，“我今日就想回去，我想知道你过去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我想去看看夫人”

　　“好”

　　语毕，楚留玉俯身在她唇上轻吻，名璇来不及躲闪。

　　瞧着她微微凌乱的神色，他轻轻一笑，“下次再叫错，可不止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