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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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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的第二天,新人从镇上回来了,挨家挨户的送喜糖,一家人齐聚在姨妈家的这栋旧宅中,昕竹和几个表弟妹在外面的水泥场上喝茶嗑瓜子,昕兰帮着姨妈做饭,姨妈只有陆天齐一个儿子,对昕兰格外疼爱,昕兰自小与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姨妈特别亲密。
沈家共四个子女,沈桂枝是老大,昕兰的母亲沈桂琴老二,下面还有二个舅舅。沈桂枝是沈家捡来的,与沈家另外三个弟妹没有血缘关系,沈老太年轻时身体弱,生了几个孩子都夭折了,听老人说抱一个来压一压,下面的孩子好长,恰巧捡来沈桂枝,也有人说是有人看沈家要孩子,养不活了,故意扔在沈家门口的,不管怎样,这个方法还真管用,下面的三个孩子竟都活了,因此沈家对大女儿视如己出。
沈桂枝知道自己是没人要的孤儿,没有沈家养她,自己早不知上哪儿了,对养父母感激不尽,对弟妹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桂枝与桂琴差了有十岁,桂琴和两个弟弟都是桂枝带大的,桂枝为了报答养父母,直到弟妹都长大成人了才出嫁,那时按乡下的说法,她已是老姑娘了一个了。
当初嫁给陆富生,沈家是不同意的,陆富生那时很穷,穷得空有一身力气了,桂枝也不知怎么就是一根筋看上了,毅然和陆富生结了婚,事后证明,桂枝没有看错人,陆富生改革开放后,做了镇上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开了一个丝织厂,结果一发不可收,尽管中间也曾经历了几次波折,到底是挺过来,成了本镇的首富。
沈桂枝的身世沈家上下,包括昕兰一辈的都知道,但没有人拿桂枝是外人,还都非常喜欢这个姨妈,小时候到外婆家,都喜欢围着这个成天笑眯眯的姨妈打转,昕兰一直是住在姨妈家的,两个舅舅家倒是很少去。
陆天齐比昕兰大四岁,比昕竹大六岁,比两个舅舅家的孩子大更多,就像桂枝一样,陆天齐从小自认自己是沈家的老大,对下面的几个表弟妹像对亲弟妹一样。桂琴高中毕业成了镇子上第一个女大学生,到了省城念大学,毕业后就分配在省城工作了,这件事一时在小镇上传为佳话,镇子上几乎所有人家都认识昕兰。
昕兰从小和桂枝姨妈特别投缘,桂枝像对亲生女儿一样疼昕兰,陆天齐爱屋及乌的对昕兰格外用心,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昕兰很小的时候知道自己与陆天齐不是真正的表兄妹,早熟的昕兰一直的愿望就是长大后,做天齐的新娘,做桂枝姨妈的儿媳。
昕兰的愿望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她以为这一切是顺其自然的,不需要明说,桂枝和沈老太当然希望昕兰还留在沈家,陆天齐也没有什么意见,昕兰从小就是美人胚子,与高大的陆天齐站在一起,沈老太直说,这是老天的意思,可是后来事情并没有朝着他们的愿望发展,陆天齐和许丽莉谈起恋爱,而昕兰一个人北上,好像再也不回来,桂枝和沈老太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问儿子,儿子从来是守口如瓶,就是什么也不吐露。
许丽莉进厨房时,昕兰正坐在大灶后面烧火,许丽莉没有见过,新奇极了,“这还真好玩,昕兰,让我试试。”昕兰笑了,真是城里人进城了,什么都稀奇,等她坐下烧得时候,火都要熄了,抱怨道,“怎么昕兰烧得好好的,到我手上就灭了。”
陆天齐站在边上看着,取笑她,“你还是过来吧,添乱,还是昕兰烧吧。”
许丽莉嘟着嘴,不高兴了,“我哪里添乱了,昕兰不也是城里来的,她怎么就烧得起来。”
陆天齐说,“昕兰小时候是在我们这儿长大的,她什么不会啊,你和她比。”陆天齐坐下来,靠在昕兰的边上,“看着,要这样烧,昕兰也是我教会的。”火一会儿就旺起来了,许丽莉兴奋的,“天齐你真棒。”
昕兰站起来,“嫂子,你坐吧,让哥教你。”许丽莉欢天喜地坐下来,靠在陆天齐身上,“老公,你教我。”陆天齐抬头看了一眼昕兰,昕兰冲他一笑,转身做其他事去了,耳朵里响起,小时候自己也曾说过,“大表哥,你真棒。”那时,陆天齐在昕兰的眼里是无所不能的英雄,自己好像有许多事都是他教会的,包括爱情。
一边切着菜,一边听着许丽莉问着陆天齐这个那个,以前这个权利是自己的,现在自己再也不能亲热的坐在他的身边了,小时候,特别是冬天,最喜欢靠在陆天齐的身上烧火,不知是炉火的热量,还是陆天齐身上的热量,总是让昕兰觉得那样的温暖。
不一会儿,厨房充满了饭菜的香味,水蒸汽在屋子的上方久久散不去,昕兰已是一身的汗,沈桂枝走进来,看见昕兰一头大汗,拿着毛巾给她擦着,“兰兰,出去吧,这里多热啊,没有忙得了,让你姨夫摆桌子吧。”昕兰“喔”了一声,出去了。
昕兰出去了,和姨夫一起摆起桌子,陆天齐和许丽莉把菜一盘盘端出来,一大家子坐了两桌,老的坐了一桌,表兄妹坐了一桌,沈老太发话了,“来,大家干一杯,欢迎丽莉到我们家,真好啊!”
“干杯!”杯子在一起碰着,许丽莉喝着白开水,其他的几个表兄妹们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一杯酒,大舅的儿子沈霆起哄到,“大哥,你要多喝几杯。”陆天齐敲了他一下,“这里没你小子的事,一边待着去。”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沈老太说,“可惜长根看不见了,他要在该有多高兴喔。”
“唔妈,大喜日子的,你干嘛。”沈老太提起了去年去世的老伴儿,沈老太赶紧改口,“是呀,看我这嘴,哎呀,好啊,我们家越来越兴旺了,丽莉又有了,下一个就该到兰兰了。”
昕兰听见外婆的话,手抖了一下,看看许丽莉,怪不得她只喝白开水,还以为她不会喝酒,原来怀孕了,突然有一种彻底被背叛的感觉,原来自己还没有死心,还在期待着什么,可是太迟了,已经太迟了,昕兰觉得这饭真是吃不下去了。
昕兰茫然的坐在那儿,连自己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都不知道,趁着大家都在说话,没有注意的时候,昕兰来到厨房,坐在大灶台后面,看着一明一暗的灶膛发呆,好像喝多了,头晕乎乎的,连陆天齐走进来也没在意,陆天齐看见昕兰像没了魂一样坐在那儿,走过去,轻轻叫了一声,“兰兰。”
昕兰身子一抖,抬头陆天齐站在自己的边上,眼里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一颗一颗落下来,陆天齐看见昕兰的眼泪,“兰兰,别这样,已经过去了,你该往前看。”
昕兰慢慢站起来,朝着厨房后门走去,渐渐步子越来越快,跑向田间的小道上,陆天齐跟在后面,这里没有一丝灯光,只有天上的月亮照着两人,昕兰的步伐全乱了,陆天齐慌了,“兰兰,停下来,危险。”
陆天齐一喊,昕兰反而更快,陆天齐上去拽着她,等他看到昕兰的脸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昕兰的脸上净是泪痕,昕兰不想让陆天齐看到自己这个样子,用手捂住脸,嘴里发出呜咽声,在死寂一般的田野里,显得那么凄惨。
昕兰嘴里呢喃着,“迟了,太迟了,你要我怎么办,我一直在等,一直啊,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啊,我一直在等......”
陆天齐听见昕兰的话,有如雷劈一样,像化石一样看着昕兰,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他以为昕兰已经忘了自己,要不然她不会独自一人跑到那么远的北方读书,从来不和自己联系,就算假期回来,也是和自己像表兄妹一样,好像两人之间从没有发生过什么。
昕兰就站在田野中哭着,陆天齐站在那儿,脑子一片混乱,自己花了这么多年来忘记,可是好像根本就不需要忘记,那段记忆已经刻在脑子里,再也不能删除了,昕兰慢慢的稳住自己,不能这样,这样是不对的,擦干眼泪,“回去吧。”
两人默默的走着小道上,“兰兰。”昕兰打断陆天齐想说的话,“从今天开始,我会去忘记,表哥。”陆天齐听见那声“表哥”,所有的话只有放在心里了,不需要说了。走回后门,许丽莉站在那儿,“你们两跑哪去了,我好找啊。”
“昕兰好久没回来了,四处走走。”陆天齐说着,拉着许丽莉往里面走去,许丽莉看见昕兰低着头,“昕兰怎么了,怪怪的。”
昕兰赶紧说,“好像喝多了,嫂子你们过去吧,我先上楼休息一下。”说完甩下两人,上了楼。许丽莉看看昕兰,也不好说什么,跟着陆天齐回到桌上,陆天齐拿起酒瓶倒了一大杯喝了下去,火辣的酒直灌胃里,让他有活过来的感觉,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结束了,彻底地结束了,你应该和身边的这个女人好好过日子。
第二天,昕兰找借口说学校有事要回去了,自己一个人走了,过了二天,父母和昕竹也回家了,婚礼算是正式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