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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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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黄麻棕绳食指那么粗,软在了地上。
符青归也立在了地上,一只手在腕上旋动两下。
“辣木奶奶的!”玉青乜了一眼,低骂了一声,
乜完看向那像个男人的女人:“你,你怎么知道他行?”
“看出来的。”
这岂不是在说一看他就不行?
“你别小看我,我也可以!”
说完凝聚内劲,狂吼一声:“啊!!”
整个后山林子都被他喊得掀动起来,那离得近的林木大有起舞之意。
火烧火燎的一阵在腕上飘散开来,玉青是闭着眼吼的,睁开眼以为自己已经下来了。
没想到,对上了两双正观摩傻子的眼神。
他仍旧牢牢地悬挂在桩上,这一吼已用掉半身气力,玉青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主要是我这边缚得太紧,就是吕布缚太紧了,也挣脱不开……”
噌地一声——
一点刀光如匹练般划来,玉青眼睛里像被什么闪了一下,蹬地一声,一把苗刀插在木桩上,钉穿了一鼓黄麻绳,这苗刀在他手腕边上半寸,只差一点,他的手腕就钉上一把苗刀了,他喉咙翻滚了一下。
蹼地一声。
只觉得后脑仁一空,玉青已摔在符青归的边上,符青归侧下头望了望他。
他觉得符青归落在地上捏手腕的动作很潇洒,激起了他的模仿欲,这一刀生生的把他的模仿可能性给打断了,他现在趴在地上,如果再要去捏手腕,就像一只癞蛤蟆在泥地里面游泳一样。
那飞刀的人走上来。
玉青踉跄而起,见那长得像男人的女人已把刀拔了下来。
刚刚毕竟给了他近距离观摩了这把刀。
玉青怒道:“你叫什么?我要举报!”
那人总算瞧了他一眼,只是没有接言。
“我认得你这刀,”玉青肯定道:“进山头日,是一把一模一样的刀从山顶上飞下来,监事问,这是谁的刀,没人肯认,监事说了!要是查出来,立刻滚下山去!”
那人把刀插进刀鞘。
似乎轻笑了一声,“秦霄,你去吧。”
说罢不再理他们,往后山林子里扎去。
符青归淡淡来了一句:“她也算是帮了你,你这是要恩将仇报?”
玉青不好说自己只是想挽回一点面子,对刚才那一刀的不安全性表示一点发泄,刚想开口,看见符青归眼神一沉,随着刚才那个叫秦霄的背影往后林子里,脚下跃开两步,微微一纵,便跟了上去。
玉青直觉这里有故事,感觉有些许江湖那种气息从这纵跃之中流动出来。
掸了掸衣服,也跟了上去。
玉青没想到自己资质一般,武功不行,轻功居然也有如此差距,这个叫秦霄的她的轻功和别人的不太一样,总能借着些东西,比方说,这上树,就如龙盘树脚,像从树根底下,旋转着绕上去,然后立在林中的一株劲松的枝上。
借着黄昏本身的光,能够照见她,应该也能让她照见他们。
就这么一瞬,他觉得符青归眼里有激赏之色。
他的眼睛里但凡透出些色,都像覆了层薄膜,玉青在将要流泪的人眼睛里面也看见过这样的光,关键是符青归眼里没有水,只有光。
这秦霄像是故意,立罢,猛一发力,脚步起落,两人又是数丈开外。
好在借力下山自然是便易,只是任他怎么发力,总和他们差了几十个身位。
只勉强能在林子里头摸着他们的背影。
山林里头的屋子,草虫到了夜间叫得格外响亮,几间屋子埋在山下,屋檐底下各都吊着油灯,来来往往的除了武学道上的来客,还有瞧着比他们大一些的函经子弟,那秦霄走向一个靠着一个沸腾大油锅的摊子,底下一个炭火烧炉,油锅里头正吐着热气,有一个妇人,穿着一件粗布短衣,一手拿着一把蒲扇,偶尔拍打一下蚊虫,一面拿着一个滤勺,在那大油锅里头捞腾,这屋子外面驾着一块牌子,在油灯底下赫然——香酢鸡,玉青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别字。
他咽了咽口水。
才发觉自己是极饿了。
符青归这么一个装腔作势的人,也信着步子往那摊上走。
玉青看到他有一个掏银子的动作,掏了半天没掏出来,玉青也掏了一下。
秦霄落到严婶的酥鸡摊时,天已是将暗未暗的状态。
严婶本来也不是一般人,只乜了一眼:
“三份?”
秦霄不答。
回头看了后面跟着两个饿得瘦削,走得犹豫,面目有些愣的人。
点了点头。
严婶炸了一会,便把三份包着黄皮纸的炸酥鸡递给她。
她递了一份过去。
“符青归。”
秦霄看了他一眼,又递了一份给那黑皮。
那黑皮原不敢接,像是犹豫。
秦霄拍在他胸口:“吃吧,吃了再举报。”
“吴……吴玉青……,”那黑皮也学着符青归自报家门,“姑娘义薄云天,我适才恩将仇报,还未谢过姑娘大恩,只是姑娘,你这个刀实在太危险,要是再那么……”
“闭嘴。”秦霄看了看和她同时出声的符青归。
严婶的酥鸡炸得真是飘香四溢,他们仨儿捧着黄皮纸,在严婶的摊上专注着吃,他们穿着函经的褂子,虽然天色愈暗,又背对着山道,但是还能听到往来的函经弟子们在后头嘀咕他们三的声音,因为酥鸡实在是太好吃,他们也没有多加理会。秦霄一只手托着裹着酥鸡的黄油纸,抹了抹手指,顾了两旁埋头吃的两位,那黑皮的头要埋进那黄油纸里面去,那个叫符青归的倒是吃得很有节奏感,不急不躁。
“你们吃完了?”
“嗯……”
玉青看看自己黄油纸里头残余的一个鸡腿,感叹了一声,“我还留着最好的要感受下。”说罢瞥了瞥边上,突然,低喊了一声:
“是监事!我的天!”
秦霄没有转头,只是略侧一些,眼风望着矮屋底下正交谈着走来的监事。
她压低了声音:“别动声色,监事也认不全所有人,你只别露出刚入山的样子。”
“辣木奶奶!再给发现,我就要滚下山了!我爹好不容易……”玉青的声音有些急。
严婶原本目无表情的脸染上了一层愠色:“就放了些辣,我怎么成你奶奶了!”
“嘘,我这就是句骂人的话!”
“什么?!”
严婶竖起眉毛,登时嗓门就大起来。
只听见背后非常严肃的声响:
“你们三个函经的,哪个门的?!”
玉青手一哆嗦,他珍惜下来的那个鸡腿落到了地上,
“哎呀,辣木奶奶,我的鸡腿。”
符青归打断了他,没回头,“别扯了,跑。”
说罢朝秦霄点了点头,天已擦黑,三人憋着一口气,使出了真功夫,后山荒癖无人,只有衣袂带风,发出呼呼声响,后面虽只两人追逐,但亦无吼喊,只是全力追赶,更觉紧迫,这相距之间,越追越觉得心惊,一种难以言说的紧张在心里蔓延。
玉青显然体力不支,呼吸声甚重。
秦霄回头看他一眼,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玉青有些不好意思,但事出情急,也只好借她之力。
玉青极瘦,但手腕虽瘦,拉扯之间却极费力。
符青归打了个响指,指了指边上凸起的几块错综的石峭,又伸出指头打了转,比再绕回来的意思。
秦霄点了点头,拉着玉青同他分开而去,身后紧追的二人明显有所取舍。
就在这之间,秦潇往上奔了些许,借着力劲掩藏了一段足迹。
背抵着粗糙的山坡滑了一段。
符青归比他们还要快些,已靠在了那里。
憋了一会儿,只听得玉青大口喘气的声音,秦霄胃里油腻翻滚。
体力也达到了极限。
只能勉强慢慢缓着自己。
只听见边上玉青幽幽的吐了一句:
“我想呕。”
“你们要呕吗?”
一阵恶心泛了上来。
却听见边上符青归低头吐了出来。
又一阵恶心泛了上来。
“我……觉得我……厄,……厄,我呕出来一定是没嚼烂的鸡肉。”
符青归折过身来,“闭嘴!”说罢又背过身去。
“哦!呕……”
山风随在周身,腑脏翻滚,冷热交替,秦霄紧绷的神经和脆弱的身体抖动了几下。
“你为什么不呕?”
一阵恶心泛上来,“闭嘴,小心我拿刀扎你。”
“要不大家做个兄弟,要呕一起呕,来!呕出来!”
呕……
秦霄没想到一进山因为偷跑下山吃炸鸡的逃命经历,进而拥有了两个异性弟兄。
导致她和所有女侠都有了边界感。
他们这个组合由两男一女组成。
秦霄面对境遇是男人没把她当女人,女人也没把她看成女人。
这尴尬身份的关键点来自于符青归,进山一个月,据不完全统计就有三十来个女侠注明爱上了他。
这里面据说还有上一门的,上上门的。
符青归一战成名是因为有一个前年入门的师兄向他挑战,这个师兄在函经山上还是有些名声的。
每个地方一有热闹就有人围观,函经山这地方也不能免俗,两个人站定,不一会儿就被四面八方飞来的人围起来。这位师兄来的时候显然是受了不知名的刺激,脸色发红,怒目圆睁,看到有人围观嘴唇都抖动起来,一个持剑的姿势摆在那,意袂随风飘扬,很是那么一回事。
符青归手里没有剑,外头的一件玄色褂子也是贴着身的。
所不同的是,众人围观的时候他是动态的,他手里不知哪里来了两根束带,折叠上半身扎住了裤管,被扎的上半截骤然挺阔了起,下半截的部分紧紧塞进靴子里,缓缓立直身体,再用一根束带将披散的头发慢慢束高。
这一系列动作都不带任何面部表情。
秦霄听见四周围响起了细碎的“啊”声,虽囿于矜持,但集合起来就像田野上刮过的风。
那师兄自然也是听见的,眼珠通红。
大喝一声,就攻了过来。
符青归眼睛一直在剑上,半身挨着剑身,只腿上踩着招式,因眼睛在剑上,更显得专注,因扎了裤管在视觉上增加了长度,更显得雄浑有力。
就在他似乎安守不动之时,猛地一晃,用手夹住了剑身一转,架在了那师兄的脖子上。
五指张开,那剑身便像住在空上。
“乖!绝相超宗!”
“不会吧,这……”
“哦?!”秦霄也惊叹了一声。
“绝相,什么东西?”她转头一看,玉青竟在一旁发问。
四周的惊叫声已经没法遮掩,还有口角流涎不能自持的,秦霄道,“断灭人法解真空,管他真住假住,有形无形,这家伙有点意思了……”
玉青在武学上的知识储备也是比较差的,听完笑完呵呵上前,掸了掸他身上一层细细的尘土。
“你这家伙又卖弄了!这是什么搭配?”
符青归看他一眼,没有答话。
之后扎裤管这个风潮席卷了整个函经峰。
不管身量几何,高矮胖瘦,都要扎上一扎。
让秦霄明白了一件事,并不是扎裤管增加了符青归腿的长度和力度。
而是符青归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