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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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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晚上那顿饭把的把谢池宣得罪狠了,周语芙当夜被留下来值夜,让她就坐在床边脚踏上念经书,甚至还让刀壹站在屏风外监工。
只要她念经书的声音一听,面无表情的刀壹冷不丁就闪现在她跟前,迷迷糊糊被一吓,着实叫人崩溃。
周语芙只能强打起精神念经书。
夜很长,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了,趴在床沿,连刀壹在自己跟前瞪眼半天也毫无知觉。
刀壹想伸手把人推醒,却听见帐幔内有细微的声音,他抬头,谢池宣抬起轻轻一挥的手在帐幔内模糊闪过。
刀壹便默不作声退了出去,直到天亮他和其他人交班,周语芙还趴在床沿睡得香甜。
李公公见他神色奇怪,也跟着探头看向屏风内,心里瞬间就乐了。
“姑娘陪了殿下一夜啊。”李公公眉开眼笑。
刀壹想起昨夜殿下把人姑娘当鹰熬,点点了头。
不算一夜,熬了半夜,她睡了半夜,但人确实一直在。
李公公吸着气更乐了,走着小碎步到庭院里小声吩咐丫鬟让厨房准备早饭:“昨儿姑娘让厨房熬的补汤,继续给殿下端上来。”
在李公公进来的时候,谢池宣其实已经醒了。
伤口的疼像成千上万只细密的蚂蚁在啃噬,几乎一夜未眠。
他坐起身,慢慢去撩帐子。
结果帐幔被周语芙半个身子压得严实。
他冷着脸用力一抽。
咚地一声,熟睡的周语芙往后倒,趴地上了,人也惊醒了。
她茫然睁着双眼,只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快步从身边过,要不是天都亮了,她都以为自己见鬼了!
这么一激灵,周语芙整个人都清醒了,扶着床沿站起身。
蜷缩着睡一晚上,浑身哪哪都酸疼。
她站起来活动胳膊手脚,低头看见脚踏上多了一床凌乱的锦被,伸手去摸,还带着温度。
昨夜她梦见兄长,还抓住他手痛痛快快的大哭一顿,然后……梦里哭累了,兄长给自己盖被子。
她盯着被子陷入沉思。
脚踏上的被子不可能真是兄长给盖的,是谢池宣?
她扭头去看他的大床,瞬间就认为自己想多了。
那家伙不把她关刑讯房里就不错了,还给她盖被子?真抓他手哭,多半像刚才一样,直接被他掀翻在地,然后冷冰冰地再踩她一脚!
她思忖着往外走,准备让丫鬟们准备洗漱用具,恰好见到李公公拉着刀壹在说什么。
周语芙便走过去:“谢谢壹护卫。”
刀壹愣了愣,迟疑着点了点头。
金贵的三殿下声音在窗边传出来:“准备朝服。”
李公公忙不迭往里走,刀壹扭身走远,剩下周语芙站在暖融融的太阳下打哈欠。
早饭送来的时候,周语芙正在庑廊下净面洗漱,活阎王要朝服肯定是进宫去,她决定这会子就不戳他肺管子了,老老实实‘当差’。
哪知屋里忽地响起碗碟摔落的声音,摆饭的丫鬟们战战栗栗喊着殿下息怒。
她脸上的水珠都没来得及擦干净,匆匆跑进去一瞧,绯色的如意纹地毯晕染成深色,粉彩瓷器碎裂得四处飞溅。
看那模样是摔了一盅汤。
“哎哟,你这笨手笨脚的,怎么能把殿下的补汤都摔了!”
补汤?
周语芙抬眸,果然见到谢池宣冷冷凝视着自己的目光。
周语芙:……
她没让人上补汤!
刚才多半是谢池宣见到补汤不悦,变了脸色,然后把丫鬟吓得手脚发软摔了东西。
正是此时,李公公又叨叨地斥骂着:“还跪着做什么,主子要用膳,没得倒胃口,快去厨房重新上汤!”说着,严厉的表情在转身看向谢池宣那瞬,变成了大大的笑脸,有那么一点儿讨夸赞的殷勤,“殿下先用别的。”
周语芙就瞧见了谢池宣眼里复杂的情绪,绷直的唇线微微一颤,是一种无法言喻的表情。
她嘴角往上一扬,下刻忙用袖子挡住露出来的笑。
破案了,汤是李公公让上的,阴差阳错让谢池宣吃了一回瘪!
周语芙站回庑廊下,觉得今天的空气格外清新。
戚郎中踩着点来送汤药,但从昨日的两万汤药变成三碗,谢池宣喝得面不改色,只有李公公愁眉苦脸,一直叹气。
“姑娘以后多劝劝殿下,是药三分毒,哪里能总用汤药来压着呢。”
在谢池宣出门口,去而复返的李公公在周语芙跟前长吁短叹。
周语芙正在一边看着丫鬟们收拾好床榻,闻言疑惑道:“殿下拿汤药压什么?”
不是受伤了吗,怎么听着还有内情?
李公公就望着欲言又止,最后摆摆手叹气:“姑娘过些时候就知道了,你早饭也没用吧,和咱家一块凑合凑合?”
她当然是应好。
在三皇子府里,她总觉得只有李公公像个活生生的人,有着皇子府里他人都没有的鲜活情绪。哪怕是对她也暗中有过帮助的方南,给人的印象都是个只听令的木偶人。
和李公公一块儿,周语芙不但精神放松,还能听到不少趣事。
比如知道李公公是在谢池宣六岁年就在他身边的,六岁的谢池宣会半夜哭着闹着要和太子一块儿睡,而且哭起来的时候谁也哄不动,只有太子出马,才能让他老实。
“三殿下以前可爱得紧,是后来兄弟多了……”李公公用极有深意的一句话结束了回忆。
周语芙当然知道皇子们之间的争斗有多惨烈,自古成王败寇,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殿下进宫,多半要用过午饭再回来,姑娘歇着去吧。”李公公敛了情绪,眯着眼笑,像一尊弥勒佛,“殿下这人看着不近人情,其实姑娘多主动,就发现殿下其实也是很好相处的,只是别扭了一些。”
可能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周语芙不敢苟同,呵呵笑着。
*
今日有早朝,皇帝因为周家的事,责令他冷静几天,所以他没往金銮殿上凑,而是在早朝过后再进宫去探望太子。
太子这个时候多半跟着皇帝在内阁议事,他便在千步廊那而等着兄长下差,一路上遇到不少官员,在和他见礼后跑得身后有鬼追一样。
户部新任侍郎从内阁出来,见到急急慌慌的同僚,喊住了他们:“圣驾还在呢,怎么急急慌慌的。”
同僚喘着气说:“大人别往千步廊那走,三殿下在呢。”
户部侍郎一愣,只听同僚凑近了说:“大人没听说吗,前儿在陛下跟前参太子殿下和三殿下的主事失踪了!”
说着,还比了比脖子。
户部侍郎脸色也跟着白了白,扭头和他走一道:“我想起来有东西落下了。”
心里想的是外头那活阎王背地里又不知干了什么惨无人道的事,还是绕着走吧。
就那么着,谢池宣等到太子的时候,再没有见到有官员从千步廊路过。
太子见他直挺挺站那儿,想到那些大臣都推脱有事不往这个方向来就觉得好笑,也好在他们父皇还有事单独和阁老们说话,不然知晓了又得把他兄弟一顿臭骂。
“用过早饭了?我这会居然又饿了,陪我回宫再用一些?”太子抬臂揽了揽弟弟的肩。
谢池宣在日光下抬眸,见兄长面色虽还苍白不见血色,但精神奕奕,抿直地唇有了弧度:“恭敬不如从命。”
兄弟俩渐行渐远,一个青衣官员远远窥着两人离开,折回内阁,待皇帝走了后悄悄寻了机会去给自己的恩师禀报:“三殿下看着十分有精神,在千步廊等了有大半个时辰,步子都没打晃。”
那恩师埋头写什么,嗯了一声,写好了手上的条子,让那人带上:“你路过青花胡同的时候,把这条子给藏香酒家的东家,让他准备好东西送我府上。”
官员小心翼翼接过,收入袖中告退。
中午时分,藏香酒家后门被人悄无声息推开。
那人头戴斗笠,垂地的白纱把身形遮得严实,只能判断是个身材高挑的。
只见那人走入仓库所在,入内后关上门站定,恭顺地朝早在等候的人见礼。
对方声音极冷,“人都死了,还没查明白他到底伤着没伤着,要你何用!”
戴斗笠之人跪下,没敢辩驳,对方又道:“户部的主事是不是在谢池宣手里?”
“不知。”
“不知?!”对方语气越发凌厉,“可别是你生了异心!近期的事,一样接一样,你处理得糟糕透顶!别忘记我手里捏什么,也别指望谢池宣知道真相后会对你手软,最迟明日。
“最迟明日,户部的主事的尸体必须出现在大街上!”
对方带着上位者的威仪,是不容有失的语气,让戴斗笠之人攥紧了拳头,满腹委屈无法倾述不说,还得一脚踏入刀山火海。
这种情绪宛如忽然遇见狂风的海面,在她体内掀起惊天巨浪,席卷着她,让她生出一种想连同对面的人一块毁灭的冲动。
“是。”可在翻涌的情绪中,她最终出口的也只有无力的服从。
*
这日下午,大理寺派人来告知周语芙,结案的堂审定在明日上午,需要她去一趟。
来送信的衙差刚走,谢池宣便回了府,周语芙瞧见他脸色不太好,正想着他是不是伤口不好,就听到屋门被他关得嘭一声响。
不知哪个不长眼的又惹活阎王了。
从午后到晚上,谢池宣那屋都大门紧闭着,周语芙早早回了自己的住处,没人来找她便也没往前头去。
相安无事的到了第二日,周语芙收拾妥当准备出门去,却被告知谢池宣已经在马车上等着她了。
她眉心狠狠一跳。
谢池宣这厮反常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