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试阅！》喜马拉雅风

17、我写的同人成真后

　　《我写的同人成真后/纸片男神变形记》
　　今天中午起来，顾羽灵发现自己变成了神笔马良。
　　当你拥有落笔成真的超能力之后会干什么呢？
　　顾羽灵打开自己给身世凄苦不得善终的二次元男神写的温馨日常同人。
　　愿你平安喜乐，如意安康。
　　下一秒，轰的一声，纸片男神活了过来，出现在她面前！
　　“你违反了梦城念力使用公约第21条，犯下了篡改他人剧情罪，请跟我走一趟。”
　　顾羽灵：？？？
　　1v1，超能皮皮天才写手×身份成迷纸片男神
　　这是一个码字工长成大神顺路抱得纸片男神归的故事
　　脑洞很大，多次反转，女主视角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本文所有脑洞、文中文剧情都是原创

　　chapter 1
　　此时已是正午，但这个房间依旧昏暗。阳光透过厚厚的窗帘顽强地钻进来，勉强照亮了堆满了被子枕头衣服笔记本电脑甚至零食袋的狗窝。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不知在何处的手机响了。
　　从狗窝中伸出一只手，仿佛长了眼睛，精准地在零食堆中翻找出手机挂断。
　　又响。
　　又挂。
　　手机锲而不舍地响着。

　　第三次，狗窝终于有了大动静，钻出一颗头来。
　　“喂？”

　　“顾羽灵你还在睡？现在已经十二点半了！”

　　“我没有啊！”裹在被子里的人眼睛都没睁开，认真地扯谎，“我已经起来了！刷牙洗脸吃过早饭坐在电脑前了！”

　　“……”电话那头犹疑地沉默了一会，“最后信你一次，既然你已经坐在电脑前了，那就立刻关掉你的游戏关掉你的动画关掉你的随便什么娱乐项目，一分钟内发你打开码字软件的截图给我看。”
　　“即使是家里蹲的自由工作者，也要有个基本的规律作息！”对方怒道，“不把你你白天吃喝睡晚上码字的臭毛病改过来，我吴圆圆就跟你姓顾圆圆！下午我下班前你憋也得给我憋出一章！否则你就只有清水煮白菜吃！明白？”

　　顾羽灵一边手忙脚乱地开电脑，一边底气不足地为自己申辩：“我真的没有玩游戏！我正码字呢！认真工作好久了！不要说一分钟，现在就可以发照片给你看！”

　　“呵，大猪蹄子。”吴圆圆冷笑一声挂了电话。

　　顾羽灵火烧屁股般在极限一分钟里伪造出了自己“认真工作好久了”的照片，发送给好友，这才松了一口气，瘫在电脑桌前。

　　每次被吴圆圆突击查岗，顾羽灵都想穿越回半年前，把决定跟闺蜜一起闯荡网文界的自己掐死。
　　吴圆圆，顾羽灵大学四年的室友，毕业后的合租人，成为全职作者后的责任编辑，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魔王。
　　顾羽灵，晋江小说网崭露头角的网文作者，本来只是随便写写支持一下好友的实习工作，没想到就此一炮而红。她不敢说自己是多厉害的新人，但绝对是最被编辑压迫的新人，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可怜。
　　毕竟哪个网文作者会跟责任编辑住在一起，还要仰仗对方做饭才不会饿死呢？

　　在吴圆圆的高压统治下，顾羽灵的码字速度没有加快多少，说瞎话不打草稿的技术倒是日益增长。

　　就现在，号称刷牙洗脸吃过早饭，实际上蓬头垢面饿着肚子的顾羽灵，正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蹲在电脑椅上，打开码字软件，疯狂地……灌水。

　　吴圆圆这个大魔头，给顾羽灵的电脑设置了开机自启小黑屋，顾羽灵不写完三千字，她的电脑锁定在码字软件界面，不要说玩游戏追新番了，连个扫雷都玩不了。
　　顾羽灵自然有自己的应对方法，她眼睛都不眨地打字：“烧卖油条叉烧包煎饺鸡爪肠粉南瓜饼夫妻肺片鸡蛋仔土豆饼猪耳朵茶叶蛋皮蛋瘦肉粥……”
　　想起吃的来，饿着肚子的顾羽灵爆发了，双手在键盘上舞出残影，时速直逼三万八。区区三千字而已，十分钟不到就能搞定。
　　可怜的码字软件是想象不到狡猾的人类是如何蒙骗它的。它只会判定顾羽灵已经完成了今天的码字任务，自己也已经达成了压榨主人的使命，可以退位让贤，把屏幕让给主人更爱的应用了。
　　她的游戏新番综艺美剧！她来了！
　　至于吴圆圆下班之后看到她的“杰作”会不会只给她水煮白菜吃……
　　今朝有酒今朝醉，能浪一会是一会嘛，说不定她玩到下午三四点钟，突然就有了灵感，一下子就写好了呢？

　　“嘿嘿嘿……”顾羽灵疯狂灌着水，思维已经飘到了接下来打算玩的游戏那，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所以她没有听见那过于细微的，似乎是从虚空中传来的声音。

　　“叮——”

　　码字软件的光标突然自己动了起来，像是有只看不见的手死死按住了退格键。
　　不过几秒，光标就擦除了所有顾羽灵无意义打下的食物名称，在她茫然的注视下稳稳当当地停在文档的最前方。
　　啊？
　　啊？？
　　啊？？？
　　蹲在电脑椅上的顾羽灵差点蹦起来，她不可置信地凑近电脑屏幕，见了鬼了？码字软件成精了？能识别灌水了？吴圆圆是怎么把这破古董电脑搞出智能来的？
　　十分智能的码字软件似乎还嫌不够扎心，角落里的提示也随之一变——
　　今日字数统计：0字
　　您的目标还剩：3000字
　　预计您达成目标还需要：9999小时，加油！

　　顾羽灵看着提示，感到一阵头疼，同时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等等，是不是有点夸张，她虽然确实难过于不能靠灌水走出小黑屋，但是也不至于哭出来吧……
　　她跟大魔王斗智斗勇的抗争精神呢？
　　顾羽灵面无表情还有点困惑地痛哭流涕。

　　她泪眼朦胧地在桌上扯来纸巾，给自己擦眼泪，突然发现电脑旁边多了一点东西：
　　她的烧卖油条叉烧包煎饺鸡爪肠粉南瓜饼夫妻肺片鸡蛋仔土豆饼猪耳朵茶叶蛋皮蛋瘦肉粥……一个不落，热气腾腾地摆了一桌子。
　　“咕咚。”没吃早饭的顾羽灵咽了一口口水。
　　好香……
　　她用力擦了一把鼻涕眼泪，再看过去，那些东西依旧还在，依旧那么香。
　　尽管内心尖叫着这不科学牛顿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顾羽灵的手还是不受控制地向这些美食伸去。
　　我肯定不吃……我就看看……
　　她轻飘飘地碰了碰皮蛋瘦肉粥的白瓷碗。
　　下一秒，皮蛋瘦肉粥连粥带碗消失了。
　　顾羽灵：？？？
　　她摸了摸桌子上曾经放着粥碗的地方，一点热气也没留下。奇怪的是，她总觉得头疼也减轻了一点，眼泪也不那么奔涌了。
　　她又试着碰下烧卖，于是烧卖也消失了。
　　接下来是油条、叉烧包……
　　不过一分钟，所有美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桌子上干干净净。顾羽灵头也不疼了，眼泪也不流了，除了依旧咕咕叫着的肚子什么也没留下。
　　——不对，电脑上还留下了“还需要9999小时”的扎心提示。
　　——并且，桌子上还有个不该有的东西。
　　一个盖着火漆的浅紫色信封。
　　顾羽灵瞪着发红的眼睛看着它，最终还是迟疑地拿起信封，信封并没有消失，老老实实被她握在手里，保有着一个与这个信息时代格格不入的老古董应有的重量。
　　信封在灯光照耀下闪着一片繁复的花纹，仔细摸还能感到纹路的凸起。火漆是温的，就好像刚刚写好烫上封口一样。
　　信封上都没有写任何字，没有寄件人没有收件人。
　　午夜凶铃？死亡通知书？恶魔契约？地狱来信？
　　顾羽灵在这一刻充分发挥了一个文字创作者的想象力，脑洞大开地自己吓唬自己。
　　她拿出手机对信封正面反面侧面一阵狂拍，想了想打开微信发了一条朋友圈。

　　羽毛会说话
　　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神秘的信，看来我的身世瞒不住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努力假装自己是个普通人，但该来的总会来，我要去霍格沃茨魔法学校上学了。
　　[图片]×9

　　如果我真的被卷入什么超自然事件，这样也算给警方留下了线索吧？顾羽灵脑洞大开地想。
　　不一会她就收到了一群朋友的点赞，多数是调侃她童心未泯的，也有人好奇信的内容。
　　圆圆大魔王：“不要说霍格沃茨！你就是进了阿兹卡班监狱！也要给我更新！”
　　顾羽灵回复：“我连信都没空拆开，就一心一意码字了！真的在努力！”
　　圆圆大魔王回了她一个大白菜的emoji表情，顾羽灵心知今晚是逃不过吃草的命运了，心中充满波动，甚至还有点想哭。
　　吴圆圆做的清水白菜其实挺好吃的，希望打开这封信后我还有机会吃到……

　　在心中做了许久心理建设，顾羽灵如同拆炸药包一般开始拆神秘信封。
　　她小心翼翼地撬开慢慢变凉的火漆，从信封里拿出一张同样是浅紫色的，带着凸起繁复花纹的纸。上面用花体印着三个大字：邀请函。
　　展开来，里面的字同样是打印的。
　　“亲爱的顾羽灵/羽毛会说话女士：
　　我们愉快地发现，您就是梦城所寻找的优秀创作者。
　　加入我们，创造更多。
　　梦城随时欢迎您的到来。
　　——梦城管理委员会
　　20XX.11.12”

　　梦城……她听说过这个名字。顾羽灵茫然地拿着信，内心有一万只土拨鼠在尖叫。
　　神秘的都市传说，梦城，难道是真的吗！
　　如果是恶作剧，那刚刚的特效也太逼真了吧！
　　——不对肯定是有人搞怪……
　　——不过也有可能是真的……

　　梦城，传说中的创作者的圣地，据说所有最出色的小说家、漫画家、编剧、导演都住在那里。
　　那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据说在那里的居民，人人都是神笔马良。
　　人人！都能！落笔！成真！

　　作为一个科学的信徒，顾羽灵自然是把这种不科学的怪谈当成写手界的传说，其真实性大概就跟“我姑姑的小姨的表妹认识杰克马其实他是重生的位面之子”一样吧。
　　然而今天……顾羽灵觉得自己的唯物世界观动摇了。

　　她把这封信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并没有看出什么魔术机关，也没有什么人从衣柜里窗帘后跳出来说surprise一切都是恶作剧。

　　顾羽灵绞尽脑汁，并不能得出科学合理的解释。最终她打开微信给吴圆圆发消息：“你听说过梦城吗？”

　　吴圆圆怎么说都是晋江小说网的编辑，除了顾羽灵手下还管着几十号人，她的消息比顾羽灵灵通不少。况且除了吴圆圆，顾羽灵也不认识什么其他人，最多再加上一个女神——

　　说曹操曹操到，顾羽灵按下发送键的下一刻，她的手机震了震，一个备注为女神大人的人发来消息。

　　女神大人
　　你收到信了？

　　顾羽灵盯着这短短的一行字，顿时把科学的不科学的事全部抛之脑后，心里只剩下兴奋了。女神居然主动找她了！这大概是无望的赶稿人生与诡异的超自然事件中唯一的慰籍！
　　顾羽灵虽然已经是个小红的作者了，但是面对自己喜欢了多年的老牌大神作者，还是抱着一股小粉丝心态。成为全职作者搞到女神的联系方式后，她变着花样表白女神，比码字时勤快多了。女神则把她当成合眼缘的后辈，指点她良多。
　　女神原来会看我的朋友圈！顾羽灵兴高采烈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女神说了什么。
　　女神看起来是知情的样子，难道这是真的，女神知道这是梦城的信？不过如果真的有一个这样的城，女神的水平毫无疑问肯定会收到邀请……又或者这只是一个恶作剧？是谁这么神通广大串通了女神来恶搞我？

　　顾羽灵胡思乱想了一会，莫名手快便发了一条回复出去。

　　羽毛会说话
　　女神，你码字的时候会哭吗？

　　啊啊啊啊我在说什么啊！顾羽灵立刻撤回了这条消息，但显然已经晚了，女神已经看到了。

　　女神大人
　　哭？
　　你是说使用念力的副作用吗？多练习就好了，如果在梦城里带着增幅器使用会轻松很多。

　　羽毛会说话
　　副……副作用？？？
　　念力？？？
　　所以这个梦城真的是真实存在的？？？
　　不是都市传说？？？

　　女神大人
　　当然是真的。
　　我就在梦城。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选上你了。

　　顾羽灵看着女神干脆利落的回答，仿佛听见了自己的世界观轰然崩塌的声音。
　　是假的吧……肯定是某种魔术，说不定吴圆圆就在门后面看着我的傻样哈哈大笑，她把机关都布置好了再打电话叫我起床的……

　　羽毛会说话
　　是我想的那种梦城吗？？？
　　神笔马良那样的？？？
　　写下来的故事都会成真的那种梦城？？？

　　女神大人
　　是啊，写下来的故事都会成真的。
　　欢迎加入梦城，羽灵。
　　以后你的故事也会成真了。
　　我这边还有点事，你要是好奇的话就自己来梦城看看吧。
　　会有人来接引你的。

　　女神说完这句话就下线了。顾羽灵愣了半天，把输入框里没发出去的“那么白王这个人也是真实存在的吗？”删掉了。

　　白王，顾羽灵的二次元男神。出自女神的修仙小说《永乐记》。

　　她好希望他是真实存在于世间的人，又好害怕……书中那样的不幸，真的降临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

　　chapter2

　　《永乐记》是一篇大女主爽文，白王是其中戏份不太多的一名配角，但人气意外地高，甚至超越了主角白永乐。
　　因为白王够强，他每每在关键时刻指点白永乐走出困境，即使白永乐最终成长为修真界千万年来第一位得道仙君，依旧看不透白王。也因为白王够惨，他疾病缠身，不能修炼，只能指点自己的妹妹白永乐来践行自己的道。白永乐得道的前一日，白王灯尽油枯，与世长辞。

　　《永乐记》结局时，顾羽灵为白王哭成了泪人。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啊！再过一天，白永乐就能够治好他了！他就可以摆脱病魔，重获新生……
　　现在想起白王，她的心依旧揪揪地疼。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一个世界，有一个白王这样的人……
　　他真的那样日日夜夜遭受病痛的折磨……明明是最有悟性最向道的人，却一生不得天道眷顾，到头来也未得见自己的道实现的那天……

　　顾羽灵翻找出了自己为《永乐记》写过的同人。
　　在这篇同人里，在白永乐成仙之后，白王治好了困扰自己多年的疾病，虽然依旧不能修炼，却快乐地活着。他依旧火热着的道心使他另辟捷径开始从凡人的角度探索世界。最终白王研究出了现代科学技术，使得凡人也可以掌握匹敌修真者的力量……从此普通人与修士真正平等，白王作为现代科学之父名留青史。
　　虽然剧情很扯，但这篇同人里，白王是真的获得了happy ending。
　　女神是知道顾羽灵写《永乐记》同人的，她并不介意，甚至十分欢迎，还说如果白王知道会很开心。白王真的存在吗？他真的知道吗？他过得开心吗？
　　如果女神不介意……
　　如果他真的存在……
　　白王真的存在……

　　顾羽灵鬼使神差地在文档的最后加上一句，“白王现在真的很幸福。”
　　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羽灵又打了一遍“在这个世界里，白王感到很幸福。”
　　“平安喜乐，幸福安康。”
　　那个叫念力还是什么的力量，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拜托了，请你显灵……
　　哪怕只是在这篇同人里……
　　请你让白王……
　　文档末尾的光标闪动了一下。
　　“叮——”

　　顾羽灵死死地盯着光标，看着它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回退。
　　每退一格，顾羽灵就觉得有一把大锤锤在头顶，像是有人提着她的头发把她整个人吊起来，又好像有人把她的脑浆搅拌着往里面加老干妈……
　　她从电脑椅上滚下来，蜷在地上抱着脑袋哀嚎，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一滴滴落到地上。
　　封闭的室内狂风大作。
　　“白王、真的很幸福……”顾羽灵哆嗦着给自己打气，剧痛中好像她的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说话带着含糊的口水音，“他真的、真的很……”
　　“幸福。”一个平静的男声替她说完了。

　　风停了。
　　顾羽灵虚弱地抬起头。
　　一双有力的手把她扶起来，有人轻柔地擦去她眼角的眼泪。
　　顾羽灵撑着他的手才能站稳，她努力眨着眼想看清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这个男人穿着汉服，也平静地看着她。他把电脑椅拖过来，让顾羽灵坐在上面，把糊着顾羽灵眼泪鼻涕的纸扔进垃圾桶，甚至还给她倒了一杯水。
　　温水。

　　顾羽灵坐在电脑椅上捧着杯子，茫然地看着他，过了好久她才哑着嗓子轻声问：“白王？”
　　小说角色没有具现的外貌，但她就是知道，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就是白王。
　　男人叹了一口气，说出了他出现以来的第二句话：“顾羽灵，或者羽毛会说话女士，我是你的接引人，你已经接到邀请函，欢迎你随时前往梦城。按照《梦城念力使用公约》，你可以选择即刻前往，稍后前往，或者不前往。”
　　“另外，我还是梦城巡警。很遗憾，你刚刚违反了《公约》的第11、13、17、28、31条，犯了篡改他人剧情罪。现在我正式代表梦城委员会逮捕你，并将你即刻押送回梦城。”

　　顾羽灵：？？？等等？？？

　　她的脑袋还在一抽抽地疼，又傻坐了半天才消化掉这两句话：“你从梦城来的？”
　　“念力和梦城都是真的？”
　　“我犯罪了？”
　　她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怎么就要被逮捕了？

　　“我……我犯了什么罪了……”顾羽灵的声音越来越低，刚刚头疼欲裂狂风大作和大变活人都不是魔术技法能解释的，她真的遇上灵异事件了……

　　“你违反了《梦城念力使用公约》的第11、13、17、28、31条，犯了篡改他人剧情罪。”男人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现在就要逮捕我？”

　　“同时也是接引，你收到了邀请函，可以即刻前往梦城。”

　　顾羽灵吞了一口口水，她现在还有些喘不过气，说长句子都费力，手脚发软，脑袋抽疼，别说是眼前的大男人，即使是吴圆圆也能用一只手制住她这个废宅，想要逃跑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走之前能给朋友说一声吗……她下班回来看不到我会着急的。”

　　“当然可以。”男人很好说话。

　　顾羽灵二话不说拿起手机，给吴圆圆和女神发了求救短信，也给110短信报警号码发了一条，一汉服男子出现在家中欲逮捕她云云。打字的时候小心地用眼角瞅着男人，他似乎并不在意她在干什么，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就像白王那样。

　　“您……怎么称呼？”她小心翼翼地拖延时间。
　　“白王，或者永安。”
　　白永安是《永乐记》里白王的本名。因为体弱多病，他才改命白王，以期名字里的霸气能够镇压病魅，同时号永安居士，以表达自己对修炼的渴望。
　　“是真的啊……”顾羽灵经过一连串超乎想象力的事件，已经无力去思考这个白王永安到底是什么白王永安，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欢快起来，“你比我想的还好看……”

　　求救消息没有回复。

　　“梦城是什么样的？我去了是常住吗？能不能让我收拾点个人物品？”
　　“你什么都不需要带，外界的东西在梦城也很难使用，包括手机。”
　　“你跟我说说我心里有个底……”

　　“不用怕。”
　　“什么？”顾羽灵差点跳起来，下意识把自己手机熄屏藏在怀里。
　　“你是梦城的公民，不需要害怕，梦城不会伤害你的。”白王说，依旧背对着她。“欢迎回到梦城，我以白王的名义担保，你不会有事的。”

　　“以白王的名义担保”是《永乐记》中白王常说的一句话，来说服白永乐和其他人接受他天马行空，却每每正确的道思。
　　顾羽灵说服自己去相信这句话，相信眼前的人就是白王，她闭了闭眼睛，问道：“你现在幸福吗？”
　　“能够活着，已是万幸。”

　　求救消息依旧没有回复。

　　顾羽灵觉得鼻头又酸了起来，她霍地站了起来：“我们怎么去梦城？”
　　作死就作死吧……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白王回过头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样式奇异的手环——这时候顾羽灵倒是觉得他真的很像修真者了——迅速套在了她手上：“得罪了。”
　　“这个手环既可以对你定位，也可以在混乱的念力中保护你。”

　　“哦……”顾羽灵被他迅捷如风的身手震慑住了，知道自己再长两条腿也跑不脱，心想就算这手环有瞬间自爆功能，她也只能认了啊。

　　她还是忍不住悄悄打量他的样子，这可是白王呢：“接下来呢？先说好，你可能不了解我们现代社会，你这样穿，又这么帅，在外面走很引人注目的……”

　　那张淡紫色的信也没写地址啊，她想。

　　“按照《公约》第54条，在外值勤，可以使用特殊通道。按照《公约》第5条，第一次受邀进入梦城的创作者，可以使用特殊通道。”白王说，“不论是押送你还是接引你，我们都有足够的权限，你的任何创作作品都可以做通道。”
　　他一指电脑：“这个就行。”

　　顾羽灵看过去，电脑上明晃晃地摆着她的同人大作：死里逃生的白王如何带领修真界进入现代社会。
　　明明刚刚显灵的光标已经自动回退擦除了全部内容，现在看却好好的还在那里。
　　她老脸一红：“这个不行，换一个……”
　　“那就换一个。”白王确实很好说话，“你虽然是作为疑犯被押送进城，但同时也是第一次接引，按照《公约》，将会在特殊通道中对你进行基础测试。请谨慎选择作品，以便测试的顺利进行。”

　　“测试？”顾羽灵揣摩了一下他的意思，最终选了自己一炮而红的那篇处女作《黑无常》，写的是女主角吴嫦在父母的葬礼上见到了前来勾魂的白无常，她想阻止对方，却被一起带到地府，成为实习黑无常，从此每到夜晚就要变身成凡人看不见的勾魂使者，游荡在大街小巷，拳打邪灵，脚踢恶鬼……

　　这篇文成绩最好，读者都很喜欢。她想，哪怕这是真的灵异事件呢，也要死得风光一点，死在自己最得意的作品中。

　　顾羽灵调出《黑无常》中自己最满意的片段之一：
　　白无常勇闯鬼巢，战斗正酣时恶鬼放出迷雾遮蔽阳光，天昏地暗如同黑夜，白无常恢复人类形态，法力全失。这时吴嫦出现，化身黑无常，英雄救美……

　　白王看着挤满了小字的电脑屏幕，问顾羽灵：“你确定是这一段？”
　　顾羽灵点头：“是的。”
　　这一段是个小高潮，她前前后后修了好几次，改到不能再改，自认为写得相当不错，参加测试绝对够格。

　　白王把她左手拉过来，手环凑近电脑显示器。

　　“现在开启第一次入城测试。
　　“受试者：顾羽灵/羽毛会说话。
　　“相关作品：《黑无常》
　　“陪同接引：白王。”

　　手环在白王的指令里散发出柔和的黄光。

　　白王点了点头：“特殊通道开启了。”

　　他低下头，直直地往电脑显示器撞过去。

　　“小心！”在顾羽灵的尖叫中，白王的上半身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戳进了屏幕，消失不见。他把头重新拔出来，似乎是有些困惑顾羽灵为什么要叫：“你想先进？”

　　顾羽灵疯狂点头又疯狂摇头，看着白王像贞子一样爬进显示器，转头跟她说：“你的屏幕小，进得费力一点，你过会要是卡住了不要害怕，我会拉你的。”

　　顾羽灵颤巍巍地目送他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就这样消失在她的电脑里，终于消去了内心最后一点“这只是个恶作剧吴圆圆很快就从门外跳出来救我”的侥幸。
　　她是真的要去另一个世界了。
　　被押送着，或者被接引着，跟白王男神一起，钻进电脑里，前往梦城。
　　那个传说中的圣地。
　　手上还带着一个奇怪的手环，跑也跑不掉了。
　　不过这辈子见过这样奇异的场景，哪怕立刻就作死了，也够本了吧？

　　白王在屏幕里指导她把头跟戴着手环的那只手一起先伸进去，这样不容易卡住。

　　……这可真是太新奇的体验了。

　　她爬上电脑桌，头朝下钻进了屏幕里。

　　然后真的卡住了。

　　顾羽灵：……

　　白王：“不要怕，深呼吸，用力，我看到头了！”

　　“这是什么糟糕的台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一阵令人惊恐的失重后，她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男神的胸膛还是很让人心动的。顾羽灵脸红红地想。

　　但是为什么这么冷？梦城难道在南极吗？

　　“因为这里不是梦城，而是《黑无常》的世界。我们在鬼巢里。”白王说，“真的鬼。”

　　顾羽灵哆哆嗦嗦地往周围看去，一只四只眼的阿飘从她身旁经过……不对，是身中穿过，烟雾状的白色尾巴在她的脖子里打了个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chapter3

　　顾羽灵尖叫着又扑回了白王怀里，是长尾鬼啊！被长尾鬼缠脖子的人都会上吊的，就连女主都差点中招！

　　我死定了呜呜呜呜呜呜……当初我为什么要写这么可怕的文啊啊啊……我为什么要选这篇文来测试啊！

　　她把鼻涕眼泪都抹在白王身上，放声大哭。

　　白王温和地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它碰不到你的，只是写出来的而已，纯属虚构。”

　　你也是写出来的，你摸起来这么真啊！顾羽灵在心中反驳。她哭丧着脸：“我的文里那些普通人也看不到鬼碰不到鬼，还不是被鬼害死了……”

　　“不一样，这里是次级世界。”白王见她依旧害怕，便带她往前几步，拉着她的手往前一伸——
　　穿过了眼前坚实的墙壁。

　　“我们也变成鬼了?”顾羽灵愣愣地问，刚刚长尾鬼便是这样穿墙而过，但人应该是走门的才对啊。

　　“我们不是鬼，我们是‘观察者’，次级世界看不到我们，听不到我们，触不到我们，我们处于两个叠加的空间，只是借由念力彼此沟通。”
　　白王说着与顾羽灵一起穿墙而过，顾羽灵闭了闭眼睛：什么感觉都没有，如同穿过空气。
　　在墙的另一边是无数的鬼，它们闯到鬼的老巢里去了！但是所有的鬼都对他们视而不见，它们在顾羽灵和白王身旁穿梭不停。

　　白王指着她左手的手环：“有它在，你就不会有事的。”
　　顾羽灵这才发现手环不知不知何时起出现了一行字：“观察者模式(测试中)”。
　　依旧散发着黄光的手环给了顾羽灵一丝安全感，她小小声地问：“测试要测什么？”
　　“主要是考察你的念力，念力越强，这个世界就越真实。你不用做什么，手环会自然收集这个世界的资料。”白王安慰她，“你可以四处走走，享受一下新人福利，等到正式入住，就没有免费的次级世界可以玩了。”

　　顾羽灵慢慢放松下来，开始有余力观察她笔下的世界。这些鬼的腿以下都是烟雾，在半空中飞行，顾羽灵平视过去正对着鬼的腰部。她能看到牛仔裤和a字裙，也有中山装，还有飘飘的丝绸长袍。

　　“这就是我写出来的世界……”

　　“这就是你写出来的世界。”白王说，“你无所不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你掌控它的过去、现在与未来，你描述它的起因、经过和结果，你所想象的都在这里变成真实，你不知晓的便是不存在。”
　　“你就是这个世界的神。”

　　顾羽灵闭上眼睛又睁开，之前的疼痛、惊恐和不安全都被激动和兴奋压了下去，她如饥似渴地看着这个世界，和她想象的一模一样……比她想象的更加详实！这就是念力的力量吗？即使这里只是通往梦城的“特殊通道”，也有这样的奇观？
　　“我也做梦过我的小说卖出版权拍成电影电视剧……”她喃喃地说，“拍成这样要花多少钱啊……把我卖了都拍不起……”
　　就连这些鬼来去时带起的森森阴气，都真实得让人害怕……

　　顾羽灵在无数鬼臀中对上了一双眼睛，差点放声尖叫，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喊破嗓子她也听不见。她认出了她，那个穿着绣花鞋站在地上，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看起来就像个普通少妇的女鬼，就是鬼巢的两位鬼王之一，号青霞娘娘。
　　青霞娘娘穿着如同明朝富贵人家的小姐，她的衣服头饰顾羽灵都是查过资料才写的，细致鲜活，和其他穿着刻板的鬼们完全不同。她站在地上，周围的鬼都是飘着的，看神态却好像比她还矮一头，都恭恭敬敬地围着她，而青霞娘娘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只是低头逗弄着怀中的婴儿，露出慈爱的笑容。

　　青霞娘娘看不见顾羽灵，顾羽灵却巴巴地凑了过去，忍着自己从一群鬼身体里穿过那种古怪的别扭感。她细细打量着青霞娘娘头上的金步摇，原来真的戴起来是这个样子，她看了实物才觉得，银步摇点黑珍珠更配她……要不要回去改一改？
　　不过青霞娘娘穿什么都好看，一举一动都是大家端方，就连逗孩子都这么优雅，伸出纤纤玉指轻戳着娃娃的额头……
　　下一秒，青霞娘娘温柔地笑着戳进婴儿的脑子，搅了点脑浆，一边继续哼童谣一边舔手指。

　　顾羽灵：……啊啊啊啊啊啊！

　　“警报！警报！警报！共感溢出！共感值溢出！”在顾羽灵尖叫出声的同时，遥远的虚空中，警铃声大震。
　　“混沌中居然出现了S级念力……立即定位！”戴着金边眼镜的高瘦男人下命令。
　　很快他的部下得出了结果。“在试炼通道，是新觉醒的念力者，正由白王队长陪同进行试炼。”
　　“白王？他难得出去一次接个新人，就是s级念力……这么巧？”金边眼镜狐疑地说。
　　“给我接通白王。”
　　不久后，白王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金边眼镜直截了当：“立刻离开试炼通道，新觉醒者的共感值已经超标。”
　　白王回绝：“我在这里守着，不会出事，让她完成试炼再说。不然通不过试炼，对她不好。”
　　金边眼镜嗤笑一声，你白王什么时候关心起别人好不好了？他越发怀疑起来。
　　“日后给她补上就是了，梦城的安危比她自己重要得多，即使她是s级也一样。”
　　“我会控制住她，不会失控。”白王坚持。
　　“哦？新人就念力这么高，萨布斯值如此容易超标，她很有可能是反叛者余孽，这样你也要护着她？”
　　白王依旧面无表情：“以白王的名义担保，我永远忠于梦城，忠于《公约》。羽毛会说话女士是预备的梦城公民，我是她的接引人，按照《公约》第392条，在她实习期间，我会履行义务，维护她。”
　　“永远忠于梦城……但愿如此。”金边眼镜轻声说，“行，如果真的出了事……你就引咎辞职吧。”
　　金边眼镜直接挂断。
　　“这事不用上报吗？”下属小心翼翼地问。
　　“没必要，”金边眼镜挥挥手，“我读过《永乐记》，那是白王书里的设定，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撒谎……再看看吧。”

　　试炼通道内，顾羽灵对着青霞娘娘一边哼童谣一边挖婴儿脑的场景僵硬了好久，才想起来，在她文中就是这样写的，用这种美好来反衬青霞娘娘的残忍！写的时候不觉得，真的对着女鬼扭曲的笑容，听着她幽幽地歌声混着婴儿的啼哭，顾羽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哪怕知道自己不会有事，眼前的鬼再厉害也只是纸片人而已，她还是忍不住向后退了一大步。
　　稳住，稳住，都是假的，看起来真说明你写得好念力强，实际上还是假的，你说这步摇是银的它就不能是金的，都是写出来的纯属虚构……
　　可是恐惧是真的啊！
　　女主角呢！快来收了这妖孽啊！

　　女主角吴嫦就站在顾羽灵身后，眼睛上盖着两片叶子，手里拿着一根棍子，腰间用红绳围着一串铜钱，头上披着一块黑色方巾，警惕而茫然地扶墙而行。现在天还亮着，她是白天的普通人类，做了一堆架子，却连鬼也看不见。她为了救婴魂追着白无常进了这鬼巢来，一进来就跟丢了人，又不敢把蒙住眼睛的叶子拿开，像个盲人一样摸索着前进。要等到天黑以后，她才能化身黑无常大展神威。
　　周围的鬼骚动着想要吸吴嫦的精血，青霞娘娘摸着婴儿的头哼了一声，小鬼们顿时不敢动了，眼睁睁地看着吴嫦摸索着从青霞娘娘旁边走过。青霞娘娘莲步轻摇，避开吴嫦拿在手中的棍子，那是黑无常的法器。
　　吴嫦一无所觉地抱了抱胳膊：“我去，怎么这么冷？”
　　她的手无意识地一挥，青霞娘娘躲闪不及，被棍子捅个正着，尖叫一声。周围的鬼全都噤若寒蝉，低下头不敢看青霞娘娘失态。
　　“大概是我想多了吧。”吴嫦喃喃，继续往前走。青霞娘娘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张牙舞爪地想要掐吴嫦的脖子。吴嫦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困惑地回头，青霞娘娘直直撞到了棍子上，又是一声尖叫。

　　这在文中本来是极其有趣的场景，女主角出场，即使是人类形态，也像顾羽灵想的那样收了这妖孽。
　　顾羽灵却注意到那婴儿被恼羞成怒的青霞娘娘扔到一边，几个胆大的小鬼趁机凑过去扣它的眼睛，咬他的舌头。而能够解救他的吴嫦还在不远处懵懂无知地站着。
　　按照剧情，这个婴魂还要受一天一夜的折磨才能解脱，顾羽灵只详写了他被青霞娘娘挖脑的那一幕，后面一笔带过。
　　现在眼睁睁地看着，却是和文中寥寥数语完全不同的感觉，顾羽灵想骂写出这段剧情的自己，怎么忍心对小孩下手！

　　她往后跳了两步，正站在吴嫦的前方：“喂——你要找的婴魂就在那边——”
　　吴嫦连青霞娘娘众鬼都看不见，自然听不到顾羽灵的提示，依旧无意识地跟青霞娘娘纠缠着。
　　顾羽灵气得一跺脚，去摸吴嫦腰间的铜钱，这铜钱枚枚都是百位善人摸过，有驱鬼庇福的功效，可以救那边的婴魂。她的手却从铜钱中穿了过去，跟青霞娘娘一样。

　　一只手猛地拉住她：“你过界了，羽毛会说话女士。”
　　“什么？”顾羽灵回头，她的左手被白王扣在手中，手腕上的手环散发着不详的红光。她这才突然醒过神来，发现白王一直都在她旁边，她被自己笔下的世界迷住了，早就忘了他。
　　“可是那个小孩还在那边！他才不到一岁！”
　　“《梦城念力使用公约》附件《梦城创作注意事项》第2条，创作者不应干涉念力所创造的次级世界。”白王说，“创作者仅仅是观察者，也只能是观察者。”
　　“我不自己动手，我提示吴嫦也不行吗？这明明是我写出来的，你不是说我是无所不能的神——”
　　“你要是对剧情不满意，可以回到梦城之后，直接修改念力所附着的作品本身，次级世界自然会随之而变。”白王说，“次级世界内的直接干涉是不被允许的，我不会让你在我面前违规。”
　　顾羽灵并不服气，她脑子里只剩下救小男孩一件事情，伸长另一只手使劲挥舞着：“这里！”

　　一只手按住顾羽灵的肩膀，顾羽灵就完全动弹不得，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只有舌头还倔强地使劲：“这……”
　　白王已经将她拦腰抱起，大步向外走去：“如果你要干涉这个世界，就同时会被这个世界干涉，接触是双向的……本格世界的创作者是次级世界的神，而次级世界的创作者只是最为普通的普通人……死在这里，就是真的死了。”

　　顾羽灵依旧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这时青霞娘娘抬起头来，与顾羽灵目光相触。
　　她看见她了！

　　顾羽灵在一瞬间失去了言语，她被那双眼睛里无穷的恶意所捕获，脑子里一片空白。铺天盖地的阴气卷席而来，她的左手手腕一片刺疼，红光冲天而起。
　　“测试结束，脱离次级世界。”
　　失去知觉之前，她感到白王穿墙而过，走进一片混沌中。

　　“恭喜您完成入城测试。
　　“顾羽灵，或者羽毛会说话女士，第一次测试结果：
　　“念力：S，
　　“意志：B，
　　“抗性：A，
　　“共感：S+，
　　“综合评级：A+。”

　　顾羽灵猛地哆嗦了一下，像是从长梦中醒来。她这才发觉自己可以动了，白王依旧抱着她，周围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光影，只有白王与她是真实的。
　　她感到一阵恍惚。
　　“我刚刚……很想……改变剧情，救那个孩子……”她含含糊糊地说，感受着舌头一点点恢复知觉，“奇怪，怎么会……”
　　那只是一个虚构的角色而已，小说想要有起伏，就必然有冲突，有虚构的幸与不幸。
　　“你刚刚被次级世界影响了。”白王说，“这很正常，尤其是对新人而言。测试时接引者在身边，不会出事，我们会刻意任由你被'干涉'，以判定你的实力底线。”

　　“那我的实力怎么样？”顾羽灵问。她的脑海中婴儿的啼哭迅速散去，反而是青霞娘娘的步摇浮现出来，回头就改个颜色，她想。
　　“新人而言，还可以。”白王说，顾羽灵居然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点笑容。她刚想仔细看看，白王就把她放下来。
　　等顾羽灵站直，白王扶着她慢慢往前走，才继续说：“你的念力和共感不错，这样让你的次级世界非常真实，同时也很容易沉浸其中。但意志和抗性很差，所以你的世界越真实，对你而言就越危险，一旦真的沉迷，后果不堪设想。”
　　顾羽灵被他吓唬得够呛，急忙问：“怎么叫真的沉迷，最后我感觉青霞娘娘她……看到我了，这样是不是很危险？”
　　那样铺天盖地而来的阴气，真的不像是一个纸片人拥有的，想到白王说的，死在那里便是真的死了，她打了个寒颤。
　　落笔成真……也不一定全是好事啊。

　　“一般手环在变红的同时就会直接拉你脱离次级世界。”白王安慰她，“这次是因为我在旁边，所以没有启用。”

　　“况且作为新人，你有很长一段时间根本没有独自进入次级世界的机会。等到你被准许进入，自然也有足够的抗性了。”

　　顾羽灵听到这里，虽然对刚刚的经历心有余悸，却更加不舍起来，那可是次级世界，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机会进入了吗……

　　白王并没有察觉到她的不舍，只是说：“我们刚刚是走到了鬼巢的外面，你没有描写外面的场景，所以那里还是一片混沌，继续往里面走，就是梦城。”

　　“马上就要到了。”
　　白王话音刚落，他们周围开始慢慢褪色，复而一切都热闹起来。
　　顾羽灵发现与白王一起站在一个半透明的圆筒里，圆筒外是熙熙攘攘的大厅，无数这样的圆筒将大厅围起来，许多人在不同的圆筒中进进出出。

　　装着他们圆筒发出一阵漏气的声音，筒门升起，热闹涌进来。

　　“欢迎回到梦城。”白王说。

　　chapter 4

　　白王握着顾羽灵的手向前走去：“第一件事，我们去执行处登记一下，你犯的篡改他人剧情罪，应该罚劳动改造十五天。”

　　顾羽灵：笑容渐渐消失。

　　一路上有不少人跟白王打招呼：“白王回来了？”“又抓了一个？”“是个小姑娘啊。”“最近犯事的人真多！”
　　白王也不厌其烦地为顾羽灵正名：“不，她是第一次来，不知者无罪，我主要是去接引她，不是去抓她的。”

　　顾羽灵：……说得这么好听，还不是要把我押去劳动改造。

　　果然周围的人听到白王解释，也是完全不信的样子。

　　顾羽灵忍不住问：“你莫非是专门抓逃犯的？别人看见你牵着我就觉得我不是好人？”

　　在与这人相处的过程中，顾羽灵一直怀疑他根本不是白王，她的男神怎么会是这样的啊！但是这些人叫他，又确实叫的是白王的名字。
　　关键在于，白王不该是小说里的人物吗？就算他成了精，难道不该像她的《黑无常》里的角色一样，乖乖呆在次级世界里吗？
　　顾羽灵本来以为是自己的同人把白王弄活了，还变成了一个时髦的现代人。可是看梦城人跟他相熟的样子，白王明明在这里呆了很久了！

　　白王好像看明白他的困惑：“我确实是你知道的那个白王，《永乐记》里的白王。不过我不是普通的书中角色，我是觉醒者。”
　　“梦城的大部分公民都沉迷于创作，几乎所有其他岗位的人员——都是觉醒者。像我，就是执法人员。”

　　顾羽灵已经看到许多“熟人”了。

　　“天啊！那边那个小哥是我室友的纸片老公！他的海报在我对面挂了四年！”
　　“这这这不是最近正火的电视剧《xx传》的女主角吗？”
　　“居然连霓虹人都有？这梦城到底在什么地方？不过这些五颜六色的头发眼睛确实不像霓虹人啊哈哈哈。”

　　到了执行处，顾羽灵更是睁大了眼睛。
　　“崇崇崇崇沐女王！”她惊叫道。

　　坐在窗口后的美女，不对，是坐在窗口后的虫族见激动的粉丝见得多了，只对她扬了扬眉毛算是打招呼。

　　顾羽灵战战兢兢地坐下来，梦城真是深不可测，坐窗口的办公人员居然是虫族女王啊！

　　崇沐把垒起来比一本书还厚的表格推给顾羽灵，只用眼角扫了一下她，红唇亲启，把窗口服务做出了女王降旨的气势：“填。”

　　顾羽灵恭恭敬敬地接过表和笔，正打算填，又担心地问：“我现在不是神笔马良吗？可以随便写东西吗？”
　　崇沐弯弯眉毛，大概是想表示“朕被你逗笑了”。白王连忙解释道：“没有问题的，你之前是刚刚觉醒，所以念力外溢，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除非你刻意动用，否则只是普通的写字而已。况且这里是梦城，怎么也不能让你在我们眼前出事。”
　　顾羽灵总觉得他最后一句是在说“不可能让你在我眼前犯罪”，她怂了耸肩，填起表来。这表细致得可怕，恨不得从顾羽灵出生的时候有几斤几两问到拔智齿时打过几针麻药，看过表格的人可以直接帮顾羽灵写一本自传了。顾羽灵认真地回忆着过去，一时顾不上其他。

　　白王在旁边坐了一会，突然指着她的表问：“你是孤儿？”

　　……就算你是男神这么不会说话我还是很想打你啊。

　　顾羽灵蔫巴巴地回答：“是啊。”

　　她有记忆之前就没了父母，好像浑浑噩噩就长到了十八岁，直到上大学之后才活过来，交上了吴圆圆这个朋友，也找到了自己的兴趣爱好所在。
　　这样说起来，写小说大概是她唯一的爱好了。所以虽然码字赶稿很辛苦，她还是挺开心的。
　　顾羽灵的生活实在单调，填各种表填得飞快，大部分表框都只用一个“否”就打发了。就连在网文界的创作经历，也只有一本《黑无常》能记上表，她只写完了这一本就收到了梦城邀请函。完结《黑无常》之后顾羽灵已经咸鱼瘫了一个多月，还没定下下一本写什么，即使是吴圆圆的鞭策也没能让她奋起。

　　干脆就写神笔马娘与她笔下的帅气男神谈恋爱的故事好了，她心不在焉地想。不过梦城会不会又有什么规定不能写这种题材，不然就抓去劳动改造……

　　她想到这，正好所有表格都填完了。崇沐拿过去扫了几眼，颔首：“S+？”

　　顾羽灵得了女王陛下的夸奖，尾巴几乎翘上天，言不由衷：“哈哈，也还好啦……”

　　白王：“意志只有B，糟糕透顶。”

　　顾羽灵：……行吧，男神眼光高，她忍。

　　崇沐推来一张新的纸，《关于违反〈梦城念力使用公约〉判予劳动改造的通知》。
　　这张倒是不用填，上面公式化地告知顾羽灵/羽毛会说话女士她犯事了，要抓起来劳动改造。因为是初犯、顾羽灵在犯事时并不知道《公约》、得到了被害者（是指女神或者白王吗？）的谅解，多重因素结合，直接把刑期减为原来的十分之一，只警告并劳动改造十五天。

　　……所以本来要判一百五十天的吗……害怕。

　　顾羽灵也终于看见了大名鼎鼎的《公约》中她违反的那几条。
　　第11条：只有持有《C级特许证》及以上级别的梦城公民可以在非梦城生物面前使用念力，其他公民只能在梦城生物面前使用念力。
　　第13条：只有持有《A级独立念力证》的梦城公民可以在梦城外使用念力，其他公民只能在梦城内使用念力。
　　第17条：只有持有《B级独立念力证》的梦城公民可以独立使用念力，其他公民在使用念力时必须佩戴增幅器。
　　第28条：创作者不得在次级世界中以自己为原型创造次级生物。有特殊情况的，应向梦城提交申请。
　　第31条：除非得到对方许可，否则不得干涉其他梦城公民所创造的次级世界。拥有许可的干涉行为应该在发生后一个自然月内向梦城提交联合创造备忘录。

　　“等等，像没有用增幅器、在梦城外用念力、篡改他人剧情这种事情我都认了，但是这两条是怎么回事？”她为自己辩护，“我哪里在非梦城生物面前使用念力了？当时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又哪里以自己为原型创造角色了？”

　　崇沐用下巴示意白王回答，白王解释道：“你第二次使用念力的时候没有合上窗帘，任何普通人都能通过窗户看到你家——”

　　顾羽忍不住打断他：“你是变态吗！我们家在二十一楼，除非有变态用望远镜偷窥——”

　　“就怕有变态用望远镜偷窥。”白王很严肃。

　　顾羽灵：“……行吧……这个我也认了，那以自己为原型创造角色呢？我什么时候干了！”

　　白王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你确定要我说？你的那篇同人，第五章第三段，'感谢白王先生，我们拥有了电、网络与智能手机。'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羽毛小姐告诉本报记者，'谢谢他，比起努力修炼，当个快乐的肥宅这才是我梦想的生活……'”

　　“啊啊啊啊我认了我认了不要说了！”顾羽灵捂脸，这篇同人是一年多之前写的，她都不记得她还写过这种内容啊啊啊啊啊啊！

　　“那么我的十五天劳动改造应该做什么呢……”顾羽灵尴尬地转移话题。

　　崇沐修长的指甲敲了敲长长的通知书上的一行字：“新人保护期内，一切惩罚由指引人陪同进行。”

　　这是让她找白王了。

　　被崇沐的美色晃花了眼了顾羽灵：“谢谢您我明白了！”
　　陪同劳动改造十五天？她趁机要多问一点关于男神的事情……
　　比如他是怎么从一个身世凄苦依旧坚毅向上的男神，变成现在这个有点恶劣的社畜公务员的！
　　明明像崇沐女王这样的觉醒者，气质还跟设定一模一样啊！

　　白王对顾羽灵的念头一无所知。他看着顾羽灵填完了表，就又拉起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走。

　　顾羽灵跌跌撞撞地跟着他：“去哪啊？”

　　“你住的地方。先安顿下来，明天就开始劳动改造。”白王看她脸色不对，又安慰道，“不是什么要体力活的工作，你既然来了梦城，就肯定可以胜任。”

　　“但愿如此……”顾羽灵奄奄地跟在他身后，跟着他走过一排排长得一模一样的样板房，她实在忍不住好奇地左顾右盼，但再没遇见过熟人了。

　　过了一会，白王带着她在一间空院子前停下脚步：“这就是你的家了。”

　　还挺大的，院子就比顾羽灵和吴圆圆合租的整个房子加起来还大，更不用说跟顾羽灵的狗窝比了。

　　顾羽灵按照白王的指导用手环在院子前刷了一下，院子门就开了。

　　白王正打算带她进去，却突然有一只纸做的鸟飞过来，落在他手上，他把纸鸟抬到眼前看了看，就扭头对顾羽灵说：“我明天再来接你去劳动改造，今天先休息吧。”
　　说完绝尘而去。

　　顾羽灵对着白王的背影喊道：“等等，这附近哪里有卖日用品的？还有我要连网线要去哪里？”
　　没有回复。

　　他遇到专注的事情时不管不顾掉头就走的样子，就好像《永乐记》里的白王啊……

　　可是我该怎么办？

　　顾羽灵茫然地站在原地发呆，突然听见左边的院子传来声音：“需要帮忙吗？”
　　顾羽灵看过去，那是一个不比她差太多的年轻女人，手上也带着手环，长得挺漂亮，这一个就是她以后的邻居了，她一下子就有了亲切感。

　　“我来梦城一个月了，也是刚刚安顿下来，你可以叫我云云。”女人说，“你是刚来的吗？送你来的是不是白王？”

　　在云云的帮助下，顾羽灵粗略地收拾好了自己的屋子。
　　云云十分健谈，顾羽灵很快便知道她也是网文码字工，评级是B。云云十分羡慕顾羽灵，称赞新人就能拿到A以上的等级实在世间少有。

　　“怪不得是白王送你来的！”她十分赞叹地说，“他可是梦城巡警队长，能力很强，平时只抓大罪犯的！肯定是你的等级太高，所以委员会才派他出马接引你！”

　　顾羽灵：……不，我应该是被抓的大罪犯。

　　她转移话题：“白王这么厉害啊？你们都认识他？”

　　云云：“是啊，《永乐记》不是很火吗，据说连载途中白王就觉醒了，是他自己跟云梦神女商量，自己选的结局，超厉害的。”
　　云梦神女就是顾羽灵女神的笔名。

　　顾羽灵一愣：“他自己决定的？就是那个……黎明之前……含恨而终的结局？”

　　chapter 5
　　顾羽灵永远都忘不了《永乐记》的结局，白王死前的那一段描写。
　　那样的绝望，那样的不甘，又含着一丝希望，期待白永乐能够比他走的更远。
　　白永乐成功了，他却死了。

　　顾羽灵为了改写这个结局写了无数篇同人，最终不得不承认，白王这个角色最大的魅力，就在于悲剧悲剧。

　　顾羽灵就是爱他日夜忍受病痛折磨却微笑生活的豁达；爱他一生不被天道眷顾却一心向道的赤诚；爱他从来未能以身试道却堪透一切的通透；爱他死在黎明之前那种最悲壮的美。

　　她越爱就越难过，越爱越意难平。

　　跟她一样的粉丝不在少数。《永乐记》这一章出来的时候，几乎所有白王的粉丝全疯了，各种逆转原作剧情的同人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而后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白王的人气在完结后不降反升，但写同人想要“拯救”他的却越来越少了。

　　顾羽灵也已经一年多没有写《永乐记》的同人了。只是她时不时还会回忆《永乐记》原文，尤其是白王死去的那短短几句话。

　　这个结局是白王自己选的？

　　云云点头：“那时候我还没来梦城呢，只是听说。但是连载期间就觉醒的角色确实很少，更何况能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和平地跟作者沟通的，简直是奇迹啊，大家都在传说，肯定是真的。”

　　“他图什么？”顾羽灵想不明白。

　　“我猜就连云梦神女也不知道，只有他自己明白。”云云耸肩，“白王可是巡警队里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几乎没有朋友，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是你这样级别的新人，他才会看上一眼吧。等你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啊！我不求别的，就是太想知道白王是怎么想的了，我们姐妹都为此开了赌盘呢！”

　　她说着做了个搓手指数钱的动作：“一起探索真相，一起发财嘛！”

　　顾羽灵一阵无语：“喂……这可是赌博诶，没问题吗？”

　　云云跟她勾肩搭背：“当然没问题，我们梦城根本不在华朝内，是独立于地球的一个位面！”

　　她用没搭上顾羽灵的那只手比划着：“地球，一个由土、岩石、岩浆组成的圆球。念力的世界，一个由次元世界、念力、本格世界组成的圆球。这两个圆球围绕着它们各自的太阳旋转，直到某一天，它们相对于各自的太阳的坐标发生了部分重合——”
　　“在地球上就出现了一些外泄的念力能量，就出现了你我这样可以使用念力的人类。人类政府将我们集合起来，安置在两个圆球重合最彻底的地方，就是梦城。”
　　“我也不知道梦城在地球上的坐标是哪，有时候是沙漠中的绿洲，有时候是大洋上的小岛，运气不好的直接开去切尔诺贝利也有可能，反正不归华朝管就是了。不过梦城在念力世界的坐标是固定的，就在念力最浓郁的地方，相当于地球的地心。梦城外的混沌像是地球的岩浆，各种次级世界就漂浮在岩浆上层，像是地球的大陆板块和土层。”

　　云云的描述彻底镇住了顾羽灵，她闭着眼睛试图想象那个宏伟壮阔的星球，但最终失败了。

　　“你知道的好多啊。”她真心实意地赞叹。

　　“这个是常识啦。”云云不好意思地摆手，“新人都会有实习期的，就是去给老前辈打下手，看他们是怎么使用念力的。这些都是我实习的时候知道的。你明天也要开始实习了吧？还是白王来接你吗？”

　　顾羽灵：……确实是白王来接她……但是是接去劳动改造的。

　　又把天聊死了。

　　她再次转移话题：“梦城这样的独立位面，有网吗？”

　　这个房间没有网线孔路由器！她还没有给吴圆圆和女神报平安呢！

　　云云肉疼地呲牙：“老前辈们一般都是在地球那边工作生活，需要用到念力的时候再进到梦城来，对外就说闭关之类的。因为梦城在两个世界的夹缝里，要沟通上地球那边的网很贵的……”
　　“不过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随便用我的网吧！”她大手一挥，“wifi密码是'梦城真神奇'的拼音！”

　　盛情难却——加上顾羽灵确实是个网瘾少女，她美滋滋地连上了云云家的wifi，跟吴圆圆还有女神联系上了。
　　女神好像还在忙，只是她之前发出求救信息后不久回复道不用害怕，把梦城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现在顾羽灵发消息过去也没回复。
　　吴圆圆则劈头盖脑把她骂了一顿，说自己看到消息担心得要死，正打算报警，就有好几个她相熟的作者联系她，告诉她没事，还说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话，她正读着秒打算顾羽灵今晚还不回来就报警的。

　　顾羽灵从屋子里探出头问云云：“《公约》允许我们把梦城的存在透露出去吗？”

　　云云照料着她的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大声回道：“是你的编辑吗？随便你说吧！反正说出去也没人信的！”

　　顾羽灵一阵无语，还是斟酌着措辞给吴圆圆解释了一下。

　　吴圆圆果然不信，坚信顾羽灵是陷入了什么传销组织，要顾羽灵给她发定位等她来救人。

　　梦城的网折腾了半天才连上gps，顾羽灵发了定位，好奇地点开看了看。

　　马里亚纳海沟。

　　……这换我，我也不信啊。

　　吴圆圆果然已经准备报警了。

　　顾羽灵为了稳住她，不得不开了视频通话，向吴圆圆方方面面地展示自己活蹦乱跳并没有缺胳膊少腿没被割肾，又给她看了自己宽敞的两室一厅。

　　“哪个传销组织这么大手笔？”她振振有词。

　　见吴圆圆快要被说服了，她又安抚道：“明天我男神带我去劳动改造，我让他跟你聊聊啊，据说他很厉害，肯定能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

　　“如果明天一整天我都没有消息，你再报警。”

　　说到这她又问云云：“我们这时间跟地球一样吧？”

　　云云答曰：“我们这一块住的都是华朝的作家编剧导演，模拟气象跟着东八区走的，没有时差。”

　　顾羽灵安心点头，吴圆圆又吐槽了几句顾羽灵中二之类的，没有再反驳，挂了通话。

　　顾羽灵把自己扔到床上，回忆这跌宕起伏的一天……

　　早上是为更新纠结的普通肥宅写手，中午是雄心壮志要给纸片男人同人改命的神笔马娘，下午是犯了篡改他人剧情罪惶惶不可终日的嫌疑犯，傍晚是想要干涉剧情差点被反杀的废材次级世界之神，晚上是刘姥姥进城看哪哪新鲜的新晋梦城居民……

　　实在是太刺激了。

　　还有她的男神，那个自己决定了自己的死亡，据说连云梦神女都看不透的……白王？

　　对了！顾羽灵一骨碌又爬起来，跑去找云云：“云云，你知道云梦神女住在梦城的哪吗？她是我很佩服的作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拜访一下。”

　　云云打着哈欠：“这些大神哪里会认识我们啊……你明天去问白王好了。”

　　顾羽灵记下了这件事，带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她梦见自己坐在餐桌前，面对着堆成山一样的水煮白菜，吴圆圆发出反派的嚯嚯怪笑声叫她全部吃下去。她一边哭一边吃，白菜却突然全都消失了，自己快要撑爆的肚子也变平了，吴圆圆皱着眉头说：“这些白菜都是写出来的，是假的，不能吃。”又指着突然出现的白王，说：“这个也是写出来的，是假的，不过可以吃。”顾羽灵如同恶鬼投胎一样扑上去，对着白王张开血盆大口，伸出舌头想要攻击他。白王却一把推开了她，说：“我不是书中的纸片角色，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你不能这样对我！”就拔剑砍下了顾羽灵的舌头……
　　顾羽灵是被嘴里的血腥味惊醒的，她惊恐地咳出一口血块，难道在梦城连做梦都会变成真的，她真的把自己舌头砍了？

　　她冲进厕所照镜子，舌头好好的还在，没有地方被砍，只是她的人中处耷拉着两条干涸的血条——她昨晚流鼻血了。
　　顾羽灵回忆了一下梦中自己伸出舌头之后白王拔剑之前的部分，感觉脸上有点燥。肯定是梦城的气候太干了，她下了断言。

　　她穿好衣服——根本就没得换的，今天要问白王她能不能回去拿衣服，顺路也给吴圆圆安安心——去云云那里蹭了早饭。

　　云云坐在旁边看着她吃，冷不丁问：“你对白王怎么看啊？”
　　顾羽灵差点以为对方知道自己昨晚梦见了什么，她颇为心虚地低下头：“就那样看呗。巡警大佬，武力高强，沉默寡言，神秘莫测……”
　　“这样的男人，真难想象他会喜欢上什么姑娘啊。”云云感慨地说，“他简直是只爱天道，可惜天道不爱他。”
　　《永乐记》原文里，白王就没有任何暧昧对象，顾羽灵的同人也延续了这个特点。白王这种人，就算你真的对他表白，大概也只能得到一剑劈过来吧……“不是说白王连载的时候就觉醒吗？说不定不谈恋爱也是他跟云梦神女要求的呢。”顾羽灵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甩了甩自己的脑子，把昨晚梦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都是假的。

　　她跟云云又聊了一会，到白王来了的时候，她心中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波动了。顾羽灵跟云云道别，走回自己家门口，规规矩矩站在白王面前。

　　“那个，我跟你去劳动改造，你别跟云云说我犯罪的事情啊。”

　　白王顺着她的话头往隔壁一看，云云趴在栅栏上大声跟他打招呼：“白王！”

　　顾羽灵捂脸。云云有时候真的热情过头……简直不想说自己认识她。

　　白王对云云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拉着顾羽灵就要走：“去劳动改造。”

　　顾羽灵心惊胆战：“劳动改造什么内容？”

　　“给申请助手的创作者打下手。”

　　她松了一口气，听起来跟云云说的实习差不多，也许是因为她是新人所以减免了惩罚力度？

　　白王带着顾羽灵走了两步，停在了……
　　云云院子门口。

　　“这位是来劳动改造的羽毛会说话女士。”
　　他一板一眼地介绍。
　　“这位是云梦神女女士，你这十五天就负责给云梦神女女士做助手。”

　　顾羽灵：？？？
　　顾羽灵：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