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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1 章 ...

  •   第一章
      十年后。

      原本破落的街巷被万家灯火覆盖,曾经贫瘠的粗砖破瓦沉进了史册,随着明治天皇上任,江户城这个名字被替换,这一带也跟着翻出了一张新面孔,遮去了老旧的斑驳疮痍。
      许久未曾下雨的东京自前一夜里滚出了几声闷雷,春末的雨随之而来,断断续续,等到这会儿夜幕再临都没有停歇的意思。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停在了街口。
      这车价值不菲,可开车的人车技似乎不怎么样,猛一刹车,刹车片摩擦出一声低哑的摩擦声。后排车门被打开,一只脚先跨出来,做工精良的西装裤腿和干干净净的黑皮鞋,正是现下追求西方时尚的年轻男人追崇的牌子和装扮。
      里面的人没出来,歪着身体冷眼看着开车的司机,“带土。”
      戴着面具的男人依然扣着十年前那张橘色漩涡状面具,一头利落的短发和后排的男人形成鲜明对比。
      “啊哈,哈哈哈……”带土较之十年前长大了一些,肩宽手长,声音却还像个少年,“刹车刹急了。老东西,你别介意,除了我,你这样子也没别人敢给你开车。”
      “我买这车,是让你当卡丁车玩的?”斑叼着烟,眉目沉着。
      “行了,你先忙你的吧,我还得去交罚单。”带土拍了拍喇叭,变成了本来的音色,低沉,带了一些沙哑,“等你忙完了先让火核接你吧,我有点事。”
      斑人又缩了回来,往后靠去,对着驾驶座椅背踢了两脚,说:“有空好好练练你的车技,练不好我把你塞引擎盖里挖你眼当车灯芯。”
      带土不以为意,斑跨下车前,先把伞在门外撑开,这才下了车。车门一关,带土一脚油门,径自开了出去。斑面无表情地拿着伞挡在身前,完美挡住了车轮溅起的尘土和积水,这才重新撑好伞,朝着身后的闹市街走去。
      这条街在这片新城区刚发展起来时就很热闹了,地方整治前,就是出了名的歌舞伎町,每到夜里,灯火挑起,夜风吹乱了交叠缠绵的人影,也吹散了连夜不绝的靡靡之音。
      今日大雨冲淡了这一带的酒味和脂粉气,连平日里纸醉金迷的繁华也逊色一些。往日在街边揽客的女人们纷纷回到了楼里,几家店铺还保留了老式建筑的外壳,浓妆艳抹的女人靠在小窗边抱琴等客。还有一些醉醺醺的男人挨着墙根胡言乱语。
      斑撑着黑伞不急不缓地朝着里面走去,哪家三味线的韵律盘旋于耳际又渐渐被雨声盖了去。
      直到一处不同于两边灯火通明的门面前,斑才驻足。他斯文地敲了敲门,西装袖扣在光影里泛出一抹冷锐的光泽。
      斑撑着黑伞不急不缓地朝着里面走去,哪家三味线的韵律盘旋于耳际又渐渐被雨声盖了去。
      直到一处不同于两边灯火通明的门面前,斑才驻足。他斯文地敲了敲门,西装袖扣在光影里泛出一抹冷锐的光泽。

      十年带来的不仅是日新月异的新模样,更多的还是凡人肩头的细碎生活。
      柱间刚忙完还没跨进办公室,迎面就碰上了今年刚调来的新人,银发俊朗的年轻男人,好像以前在别的地区出任务时碰上了一些事故,所以一只眼常年用头带遮着,也顺便挡去了眼部的一道狰狞疤痕。
      在柱间的印象里这后辈沉默寡言,但无论是枪法,谋略还是体能方面成绩都很优异,也正因如此,才能破格调到警视厅,档案直接被上层塞到这个专打暴力团伙和重案的第一署来。
      而这十年间,柱间也从最初的警部补变成了警部,直接带领第一署每天跟个陀螺成了精似的忙不停。
      “卡卡西。”柱间打了声招呼,“今天没什么事情,还不下班吗?”
      “柱间大人。”卡卡西半鞠躬,有模有样,还特意让开了路,“刚刚传来了一份情报。”
      一旦开始说工作,卡卡西就撇开了闲散调子,“歌舞伎町发现有人走私一些违禁药品,这种药不仅致幻,还会让人出现暴力倾向,前几天,歌舞伎町已经出过类似的伤人致死案件了,但是是第三署去的,当时只当是普通刑事案件结了。昨天夜里,被羁押的案犯死在了看守房里。”
      “那不傻站着了。”柱间重新打好在走廊上松开的领带,一副正经模样,“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听到是歌舞伎町那边,他就知道是斑那边出事了,这十年,他一直盯着斑那边的动静,一直在找突破口,甚至几次被□□的内斗当了枪,对斑不能说了如指掌,但最初劫囚越狱之仇随着时间和现实的打磨,慢慢从争锋相对,竟也在数次交锋种,生出了些惺惺相惜。
      十年相处,他从定要抓住这个人,到希望能够牵制他,柱间的一碗心血熬得碗底焦黑,早不是最初的模样。
      下楼时柱间被这一身制服卡得喉咙发紧,心说这穿西装都比穿制服轻松一些。想着,有些羡慕地瞥了瞥卡卡西脚上的休闲鞋,更觉得自己脚上的军靴又重了一些。
      卡卡西欲言又止,“不如我自己先去现场看看。”
      “没事。”柱间笑眯眯,“我就是想跟你对换一身衣服,我的太正装了。哎,这时代变化太快,我还是习惯穿旧装。”
      卡卡西沉默,不知说什么。想了一会儿,真就摘下胸前的徽章,脱了外衣和鞋子,想和柱间对换一下。
      柱间赶忙拦住他:“不用不用!我俩体格都不一样,我肩膀要宽些,你可别当众脱衣服。”

      斑在门口站了会儿,丝毫没有不耐烦,一手插在裤兜里,气定神闲。一改往日不耐烦的样子,还特意拍了拍衣摆上沾染的水珠。
      新楼用的旧木板,年久失修的样子,里头的人往边上拉了拉,没拽动,直接把整个门板卸了下来,靠在了一边。门后是男人长着一张娃娃脸,睡眼惺忪,眼底浅薄殷红。
      “吵醒你了?”斑收了伞,往身后看看,阴影外大片灯红酒绿的流光,唯有这一方门庭与众不同。
      男人赤着脚,里衣外只披了一件宽大羽织。斑就着墙灯发现是自己惯穿的那一件,不同于自己快及腰的长发,男人学着现在年轻人流行那样剪短了头发,只留了一撮长辫垂在身后,只是亲兄弟连遗传的基因根源也一样,剪短的部分和斑差不多,未见服帖,肆意生长,显得更孩子气了一些。
      “泉奈。”斑一把扯了他的羽织,将略厚一些的西装外套给他披上,“还没入夏,你到处跑的话小心些身体。”
      “嗯!”泉奈笑着,将手臂穿过袖子,好好把自己套了进去,他比斑瘦矮一些,衣服将臀和腰都盖住了,肩线垮塌,两只手也被袖边遮住了大半,露出苍白细瘦的指尖,“哥哥。你今晚留在这过夜吗?”
      “看情况吧。”斑将他的辫子从衣服里轻轻顺着垂到衣外。
      走到二楼左边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将两边和最里面空间打通的大房间,泉奈成年后就去了西方国家,回来没几年,所以房间的装修风格也偏现代,他随手打开了吊顶灯,房内正中横了一座双面绣屏风,两侧沙发茶几,玻璃门柜都是他自己精心去定制的。
      屏风后就是一张席梦思。即便是匆匆起身开门,床被也不太凌乱,足够两人睡的大床上,泉奈只占了半边,铺平的被子也就掀开了一半,想来另一半是给斑留的。
      斑松开领带,顺手扯了下来搭在屏风上,又去柜子前找自己的便服。一开柜子,就看到一只连防护套都没摘掉的行李箱静静卧在那。
      “才回来?”斑背对着泉奈,一颗颗解开衬衫口子,终于长长叹出一口气,浑身舒坦。
      “嗯。”泉奈把他的领带和自己刚脱下的西装外套用衣架挂好,走到他身侧,等着他换下来的衬衫,“太累了,回来就睡了。我听带土跟我说你去分家那边看账,以为你还得晚一些才来。”
      斑停下了动作,像是想到了什么,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礼盒递给他,笑了起来,“今天路过洋货行,给你带回来的。”
      泉奈接了过去,打开就看到是一块镶钻的表,只是表面尺寸要比正常的男表小一些。他拿手里翻看了一圈,说:“哥,我真的很努力在吃东西长胖,你不至于买一块女表给我吧?”
      “不啊。”斑不急着换衣服了,有心逗逗他,后退几步,坐到床边,顺手从床头柜里摸出了一只干净的烟灰缸,拿出烟点上,“这是男表,就是看着衬你,不喜欢的话,下次带你直接去,看上什么就买什么。”
      泉奈心里想着倘若斑能把对自己的这一套拿去给任何一个女人,怕也不会孤寡到现在,但又是开心的,知道斑对自己好,那即便斑一直没有结婚,他也可以一直陪伴着。
      他在斑面前不像对外需要端着,自是喜怒哀乐都在脸上。斑看着也开心,觉得自己这几年没白白忙碌。
      兄弟间都心知肚明,若非因为要保护泉奈,斑对宇智波一族的生意和权利其实没有任何继承之心,毕竟这个才步入三十的男人仅凭一己之力也可以站在高处,强势又高傲地过完一生,而不是一边收拾家里老一辈留下的烂摊子,还得将这些东西继续在手里发光发热。
      泉奈看着斑抽烟,干脆和他说一些近期的事,“哥哥,我给你说说最近分家走私违禁品的事情吧。”
      斑很喜欢听泉奈喊哥哥,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泉奈在旁人面前都喊兄长或单单一个仓促的哥字,斑觉得不过瘾,像小时候刚懵懂时,黏糊糊地喊哥哥才是斑最心软的。
      他拍了拍身侧,示意他坐过来,“先把鞋子穿上,你要喜欢光脚,回头让人去买些地毯铺上。”
      “不用。”泉奈坐了过去,“分家那边,最近和别的组来往有些密,我正让火核他们去追那条线,但是前两天,在宫间那老小子的店里已经出事了。”
      “嗯。”斑呼出一口烟,掐灭了烟头,搓了搓手指,又点了一根,“我听带土跟我说了。这次的账也不是很对得上,这群老东西,年纪一把还不安稳。”
      “还有,上次,你独自开车出去的时候,盯着你的,也是分家的叔伯。”泉奈不想穿鞋,干脆盘腿坐在床上,“这一点已经很明确了。现在的问题,就是千手家的上次把羽衣家的继承人给绑了的事情。好像是那扉老二干的。但是这人特不要脸,把这事儿栽给了咱们。羽衣家的几个老东西上回在咱们的新场子里闹了一回。”
      “……”斑阴沉着脸,不说话了。
      他不说话,泉奈也不催,他离开日本远渡重洋也不过六年,余下的岁月都是同斑一起度过的,他仰仗着兄长的格局和地位,也全心相信他的手段和决策。
      宇智波家的生意交到二人手里以后也确实从未出错,唯一让人头疼的,就是分家和几个倚老卖老的因为许多难以摆上台面的原因各怀鬼胎,就是这群老东西,斑这几年其实没少处理麻烦,不仅有暗地里的,生意上的,那群人甚至不惜和外族联手或惊动警方来给他使绊子。
      第二根烟抽完,斑站起身,将衬衫扣子完全解开,松了腰上的皮带,沉默着拿出一套便服,脱了衬衫就打算套上。
      这间房间平时就是给泉奈不耐烦特意赶回家而留宿用的,怕旁边的生意吵着泉奈睡觉,斑特意让人把隔音板加厚,若非特别大的动静,不留意也未必听得到。
      柱间踢门上来时,斑正慢吞吞地将一只手穿过宽袖,大半肩背露在外头。柱间闯入的时候,恰好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
      两兄弟,一坐一立,站着的那个,一头乱发,光着半边膀子。腰侧有一道疤,有些年头,柱间记得,就是自己前几年与他交手时开枪在他腰上留下的。小的那个歪过头,人畜无害似的。
      但是柱间这几年和宇智波交手的次数太多,知道他们家的人,越是纯良,越是淬毒。倘若这一门是两姐妹,妥妥的蛇蝎美人。
      斑在柱间上楼时其实已经听到了一些动静,只是因为那脚步声一听他就知道是谁,这事儿本就是宇智波的人惹出来的,柱间也迟早会找上自己,所以才没有什么动作。
      深紫色和服衣袍半挂在身上,银线暗纹滚边的宽袖堪堪挡住了斑裤子纽扣解开的西裤。
      “哟。柱间。”斑侧头,露出了一点笑意,“专程来找我的吗?”
      “别开玩笑”柱间沉着脸,见斑也不管还没套的半截袖子,转过身,白皙的胸腹,肌肉线条十分漂亮,不像十年前还有些消瘦,现在的斑胸肌和细腰的比例也被常年刀口上舔利益的日子打磨得很完美。
      他单手提着裤边,熟悉的挑衅眼神,黑色西裤和白色的内裤边都让柱间不得不移开目光。
      “你衣服穿好。”柱间轻咳一声,看着斑,他俩这几年没少交手,针锋相对间,两人心里也都有数,尽管黑白两条路,可这两人都知道,如果要说默契和实力,二人势均力敌,这些年柱间不怕在他惹麻烦的时候碰上他,就怕这种私下打交道时,斑的琐碎撩拨就像一杯醇酒,无心也识香。
      也正因如此,这两人也有坐下来偶尔能和平对谈两句的时候,但这也都是在斑心情好,旁边没人的情况下。当着泉奈的面,柱间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也不懂他现在的状态到底怎么样。
      现在的日本,即便宇智波家的人横着走,柱间也拿他没有太多办法,因为急速发展的年代,黑白两道为了一些杂鱼烂虾,难免有联手才能摆平的情况。久而久之,好像内阁们也都渐渐默许了□□上几个大家族势力的存在,因为必要的时候,确实也需要他们的帮助。
      而柱间要狙的,除了一些旁支和异想天开,不知天高地厚的暴力团外,就是像这次,出现了违禁品,搞出了大动作的情况。他心有不甘,又不愿意斑真的闹出什么大事,最后不得不枪口相对。
      斑慢条斯理地随手松散地系上腰带,拉开裤子拉链,在柱间面前,将西装长裤脱了下来,随手将两边衣襟拉好,这才把衣服穿上,还是十年前穿衣服的毛病,衣襟拉得低,色气却也挑不出什么大不妥。
      斑换衣服时,目光始终在柱间身上,像是打量个陌生人一般,将他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个遍。
      “别在这吵泉奈睡觉。”斑脱了皮鞋,从柜子里拿出一双木屐穿好,拖拖沓沓地走向柱间,在他肩上推了推,“你这制服太土了,怎么跟刚颁奖回来一样?这肩带跟绶带一样丑,赶紧跟我出来,别丑着泉奈了。”
      柱间本来就被这制服困得难受,听他的话更难受了,竟露出一些失落的表情,跟在他后面,“你每次看到我能说几句好话么?”
      好像全然忘了,这几年,真的能伤到斑的人,似乎也只有他自己,而斑这一身伤疤,大部分还真就是和柱间交手后留下的。就这样,还想要好话。
      两人在晦暗的走廊里,朝着右边那一折走去,柱间的心思都在那衣料摩擦的轻微声响里。斑就着黑暗,问他:“你来找我,就为了店里的事情?”
      柱间小声回道:“还能什么事?”
      “上次我落在你家的那件腰带,怎么不带来给我?”斑有意逗逗他玩,十年前柱间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当年青涩冲动的年轻男人变得沉稳内敛,只有骨子里那种磨灭不了的一本正经让他每次看到柱间都忍不住调戏他两句。
      “……”柱间心说还真是忘了,那么一个小物件,除非特意约好,谁能想得起来。
      “是等着我下次亲自去你家拿么?”斑追了一句。
      因为天皇和白道那些官僚的默许,柱间和斑的关系也不知怎么就不伦不类起来。他坚持的,他所求的,从来没有在斑身上实现过。
      可人生总有无数个意料之外,比如他们现在的关系,比如他们这十年的恩怨纠缠,还有那些淹没在互相试探间,蠢蠢欲动的私心。
      “想来就来。”柱间低笑了一声,竟有种万事看开的坦然,“我留不留你的腰带,你想来总是会来的。”
      斑跟着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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