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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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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什么……反倒是我该谢你吧。”程枢道,“刚才我那么嘚瑟,没挨打可都是多亏了你拦着的。”
“怎么会。”柳颉之并不认同,“你这样聪明,开着直播呢。他自知理亏在先,又有录像,哪里会敢打你。”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他却总是顺着她说话。实际上,程枢总觉得柳颉之似乎有一种微妙的……过分捧着她的感觉。就好像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同学,而是什么领导下属似的。
但是,和他在一起又感到很轻松……他真的非常擅长和人相处,讲话特别懂得凑趣,做事说不出的熨帖,总给人一种舒适感,好像就是为让人处得舒服而生的似的。
她明明噩梦缠身到了需要心理咨询的程度,和他讲了讲话,居然就感到松快了一些。
所以……这样的人是怎么惹到孟翰的呢?
她不由得问出了口:“不过,你是怎么惹到孟翰的?我记得他说你多管闲事还是怎么。”听起来不太像单纯因为外貌而一时兴起的霸凌。
柳颉之闻言,迟疑了一下。
“我不太好说……”他顿了顿,“能不能先不说呢?”
“啊,当然可以呀。我就是随便问问。”
此时,他们也到了学校。
“你先上去吧。”程枢挥挥手,坦坦荡荡地对柳·本校学生会主席·颉之道,“我要翘个早读。”
“去哪儿?”柳颉之问道。
“秘密。”程枢眨了眨眼。
说到底,她和柳颉之并不算熟。她不打算给人增加无谓的负担、担忧亦或是谈资,当然不会告诉别人自己需要心理咨询。
“你先上去吧!”她挥了挥手,转身就离开了。
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在另一座教学楼的最顶层。那一整层楼就只有教导主任办公室、医务室一类的部门,平时基本没什么人会去,还有一道防火门隔着。厚重的防火门一关,楼下朗朗的读书声就骤然低了下去,于喧嚣之中隔出一份相对的僻静感,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也就是因为这份安静,程枢清晰地听到了顶楼走廊里的声音。
先是“吱呀”的开门声,然后是阎罗的声音:“别哭了,啊。”
程枢还是第一次听到阎罗这么说话……
他平时说话,从来都是又冷又硬的,端着个大腹便便,一副“位高权重”的样子,在一群半大孩子里耍威严。
如今他说话,却有一种过分刻意的温柔,甚至让人有些不适。
程枢藏在楼道口,悄咪咪地探头看了看。这么一看,她就更加不舒服了。
从她这里看去,阎罗应该是伸手揽住了一个女学生的肩膀,拍了拍,道:“乖,不哭了。”
那个女学生抹了抹眼泪。程枢看出来,这是她同班的同学,叫刘依依。
刘依依带着哭腔,小声道:“老师,您就别来找我了……”
“老师怎么能不找你呢?”仍旧是那种不正常的温和,像是故意捏出一份甜腻似的,令人不由自主地起鸡皮疙瘩,“你也要多找找老师呀。”
刘依依没有说话,冲阎罗点了下头,径自离开了。还好她走的是另一侧的楼道,才让程枢不至于暴露。
阎罗盯着刘依依下了楼,又探头看了看,这才回到他自己的办公室,关上了门。
程枢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自觉地皱起眉。
只是……
是她想的那样吗……
这么一来,她也不敢跑去同层的心理咨询室了。想了想,她转身悄悄地打开防火门,悄悄地下了楼。
自己的事情还没操心完,居然就不由自主地操心起同学的事了。这就是所谓的劳碌命吗?
程枢从后门溜进教室,还没放下书包,就见桌上放了份早餐。
小笼包。她最爱吃的。
刚好是今天早上没有吃早餐。因为想早一点去心理咨询室。
程枢转头看了一眼何遇,就见他正低着头看书,一副无知无觉,与此事毫无关系的样子。
不是他买的吗?确实。如果真的是他买的,她可一点也不高兴。明明说好了让她一个人静静的。
可是,不是何遇,那会是谁呢?
程枢把小笼包塞进了嘴里。
还是热的。很好吃。
“谁啊?这么没素质?”才吃下了一个包子,班里就有很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在教室吃包子?真是服了。一股怪味。”
不用抬头,就知道是孟翰。
在教室吃东西,细说起来是不好,但平时大家执行得也并不严格,在教室里吃早餐真的特别常见。何况孟翰和程枢隔了一整个教室,谁闻到也不该是他先闻到。
“就是。臭烘烘的。真是服了。”又是一个声音在程枢背后响起来。是程枢的后桌,叫孙哲。
孙哲是孟翰最好的哥们,也是刘依依——早上被阎罗揽住的那个女生——的男朋友。平时三个人经常同进同出,形影不离的。
说起刘依依……她该不会是真的被阎罗骚扰了吧……要旁敲侧击地问问吗?
程枢拎起包子走出教室,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忧心。
见程枢直接依言出去,压根没什么反应。孟翰就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越发不爽。
孙哲给他递了个眼神,是询问的意思。他其实根本没闻到什么味道,只是好哥们先发难,他就跟着附和了。
孟翰冲他摆了摆手,没说什么。
程枢在教室外头,很快吃完了早餐,然后走了回来,坐回了座位,开始早读。
……
……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阎罗吗?
……看不清脸。
绸缎的衣裳。上好的绸缎。
……她为什么会认得绸缎?
不重要。
那人捏着她的胳膊,比捏住一只小鸡还要轻松。
一身酒气,冲得呛人。
“我当是个俊俏的小子,原……嗯,原来是个细嫩的丫头。”
原来男人与女人的力量差距会这般的悬殊。
自小到大,从没有人敢这样碰她。她竟从来也不知道。
“放肆!”她厉声训斥,“我是苏大人之女,尔敢放肆!你怕是喝昏了头!”
“苏寰?”她怎么也想不到,那醉醺醺的男人听了,竟越发激烈了,“是他的丫头?那不是更好。苏寰……我让你后悔!”
她一直都是个骄纵的小姑娘。
清白,任性,骄纵,眼高于顶。
那一天,她疼得发昏,引以为傲的自尊像是最一文不值的物件,被踩得稀烂,丢得遍地。
她一直一直哭,没有人来救她。
那一天,她从洁白的高高的云端,落入了深不见底的泥潭。
无数次午夜梦回,那是她一生都未曾逃掉的梦魇。
“——住手!”她是哭叫着醒来的。
她的挣扎是那样剧烈,直接撞得身后的桌子一个摇晃,几本书滑到了地上。
此时,早读结束。已经到了课间。
“发什么疯?”身后,孙哲被她弄掉了书,火气顿时冒了上来,“捡起来。”
程枢仿佛根本听不见他说话。她呆呆地看着前头,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
“快点给我捡起来!”孙哲使劲推了一把程枢。
程枢仍旧没回话。
孙哲便更加冒火了,随手就拿起桌上的运动水杯,当做个趁手的棍子,用力往程枢身上打了一下。
“让你捡起来!听见没有!”又一下,“捡起来!”
班级里嘈杂着。可能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也可能注意到的都没有说话。
没必要为了一个同学冒犯另一个同学,做个让人际关系变得尴尬的傻蛋。
唯有孙哲的同桌忍不住道:“你干嘛啊……她是个女生。”
孙哲又打了两下,这才算是发够了火,把地上的书捡了起来,扔到了桌上。
“怎么说都是个女生啊……”孙哲的同桌忍不住又碎碎念了一句,避开了“打人”一类的词,委婉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没必要为一个人而冒犯另一个人。一边是事不关己,一边是低头不见抬头见,谁会去招惹同班同学呢?
倒是孟翰,美滋滋地看完了全场,度过了非常非常愉悦的一段时光。
他的哥们可真是不让他失望。
他开心得不行,笑嘻嘻地站起来,也拿了个运动水杯在手里晃悠,满教室地溜达。
“打得好啊!诶!打得好啊!”他仰着张鞋拔子脸,极刻意地提高音量,不断地重复着。任谁都知道他是说给谁听的。
“打得好啊!!”没完没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何遇和柳颉之从外面走了进来。这俩人一前一后,看起来像是一起出去,又一起回来的。
“什么‘打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