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下的凤凰》绿豆红汤

36、第三十六章

　　冬天的天亮得晚，被闹钟吵醒，安好还没睁眼先挣扎着坐了起来，空调出风口发出细微的声音，她拱起腿，困乏地趴在腿上又眯了一阵。直到只穿了秋衣的后背凉透，她猛地惊醒，心里咯噔一声，立马掀被蹦下床。

　　开灯看了眼手机，五点四十八了。

　　“文文，醒了没？五点四十八了，老天，我关了闹钟又睡过去了。”她边穿毛衣边拍墙。

　　墙的那边，潘文文也慌张地惊醒，她关了空调抓起衣服就穿，往外看一眼，窗帘没遮住的地方露出两指宽的黑影，屋内开着灯，窗外黑得像墨染的。

　　两个姑娘生死时速，三分钟穿上衣服梳好头发，来不及烧热水了，去卫生间用冷水洗脸，胡乱抹两把就往外跑。快出门了手机又响了，安好折返跑回去拿手机，顺手拎上水杯，蹬蹬蹬奔出门外。

　　“文文锁门，拿钥匙。喂——我起晚了，正在下楼，先不说了。”她都没来得及看来电的人是谁。

　　“别急，晚几分钟就晚几分钟，别跑摔了。”一句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挂断了，周荣切换到天气预报界面，说：“天气预报说她那边有雪，也不知道下没下。”

　　“啊！下雪了。”冲出楼道，潘文文惊呼。

　　雪下得纷纷扬扬的，地面已经落了一层，路灯下，雪地里落下两行脚印，已经有同学先一步去学校了。安好顾不上看雪，她拉着潘文文冲进雪地里，两人呼哧呼哧地跑，雪花落在头发上，飘进忘带围巾的脖子里，这会儿也顾不上冷了。

　　“起晚了？跑慢点，别摔了，晚一会儿就晚一会儿，老师不会骂人的。”门卫说。

　　安好跟潘文文下意识应一声，该跑还是跑，路上已经少有人影了，学校里传出了读书声。碎雪随着脚印飞溅，冲进学校大门的那一瞬，安好恍惚听到保安笑了一声。

　　踩着铃声上楼，两人哀嚎一声，继续急急奔向四楼。

　　“报告——”
　　守早读的老班点头示意人进来，他看了眼安好手里捏的手机，只当是没看见。

　　安好坐到座位上拿书的时候才发现手机忘了藏了，她赶紧关机塞进课桌里，教室里的人气儿暖化了头上和肩上的雪，她嘴里念念有词地对着书读，手上扯着纸擦头发。

　　老班转了一圈出去了，教室里的读书声瞬间低了一个度，挪凳子的声音嚓嚓响，住在学校宿舍里也起晚的同学去教室后面拎水瓶倒水，对着垃圾桶倒水洗脸。

　　安好放在桌上的水杯被拿走，过了一会儿装满了水又放回原位，她看傅实秋一眼，说：“起晚了。”

　　“猜到了。”

　　老班又转回来了，洗脸的、泡奶粉的、擦香香梳头发的同学如老鼠看到猫一般瞬间老实，端端正正坐着，读书声又大了起来。

　　安好拧开水杯喝口水，昨晚打的水放了一夜还是滚烫的，嘴角碰到水如裂开了似的疼，她嘶了一声，这才想起来出门前洗了脸忘了擦润肤乳。

　　她记得傅实秋书桌里有宝宝霜，她看他一眼，他像是一直留意着她一样，立马看了过来，投过一个疑问的眼神。

　　【宝宝霜】
　　她举起写着字的草稿纸夹书页里给他看。

　　老班在教室的另一侧俯着腰正跟他的课代表说话，傅实秋眼疾手快地抛了袋擦脸的过去，他拧开水杯喝水，看安好像做贼一样挤坨香香擦脸。香味散开，老师朝这边看了一眼，她恍然未觉，搓着手大声读书。

　　进入学习状态了，她忘乎所以，老师从过道里走过她也没察觉。老班暼她一眼，收回视线屈着手指敲傅实秋两下，警告地盯他一眼。

　　看到的人哄笑一声，其他人不明所以地看过来，只一眼，又不甚在意的扭过头继续读书。

　　六点四十，英语老师过来，班主任退场，教室里读得口发干的学生合上跟语文相干的书，掏了英语书出来，喝半杯温热的水继续背单词。

　　教室外的天色渐渐明了，窗户上的玻璃蒙上白雾，休息了一夜的身体坐在教室里因为长时间不动，肚子里又空空的，腿脚开始发冷，教室里开始出现跺脚声。

　　黑板上空悬挂的圆钟，时针和分针指向七点半，下自习铃声响起，英语老师收起书走出门，教室里顿时趴了一片。

　　脑子昏昏沉沉的，门窗都关着，安好觉得缺氧也想睡觉，她趴在书上默念三十个数，数到三十立马起身，拿起饭碗往外走。

　　“安好，给我带一个馍馍一个鸡蛋。”杨婷扔出饭卡，她闭着眼睛趴在桌上喃喃道：“困死了，我要睡一会儿。”

　　安好捡起饭卡，问：“还有谁要带饭？”

　　“我我我，也是一个馍馍一个鸡蛋。”

　　“还有我，一个馍馍一个鸡蛋，谢谢你大好人。”

　　“大好人，我要两个菜包子。”

　　“……”

　　安好收了一沓饭卡，傅实秋和陈随还在等着，她跑出去跟他们一起下楼。

　　“我想吃炸酱面，辣一点，傅实秋你帮我打一份，我去小卖铺买包口香糖，再拿个塑料袋。”安好把碗递过去。

　　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已经拖着扫把下来打扫清洁区了，地上的雪踩的人多了化成了水，安好绕过水多的地方，低头时发现雪地靴的靴面上是湿的，她拱了拱脚趾，里面应该还没湿。

　　走进小卖部拿条口香糖，她让老板给她拿个白色的塑料袋，刷卡的时候发现他多按了一毛钱，她看他一眼，翻个白眼走了。

　　吃饭的时候跟傅实秋和陈随说起，她不爽地说：“比我花一块钱买个坏鸡蛋还来气，亏死了。”

　　“是男老板吧？他一惯都是抠得要死，还脾气不好，那个女老板就好说话多了，买泡面泡的时候多灌一杯水也不说的。”陈随说。

　　安好点头，“就是他，也就是在学校里，在外面做生意他保准生意不好。”

　　“听说是校长的堂弟。”傅实秋接话，他拿出纸擦嘴，问：“再有三天就期末考了，安好你是考完了就走？”

　　安好点头，她咽下嘴里的面伸手要纸擦嘴，说：“我姐让我考完试就过去，补习老师她已经帮我找好了。如果是补课放假了再过去，那就过完小年了，腊月二十五过去，正月初十前回来，满打满算才半个月。”

　　陈随哀嚎一声，“补课要补到腊月二十四？”

　　路过的同学看过来，安好连忙说：“他胡说八道呢，别信。”又压低了声音说：“老班不让乱说，他也没得到确切的消息，不过上一届高三就是补课补到过完小年。”

　　陈随整个人都不好了，浑身散发着丧气，安好不理他，她拿碗去洗，刚走几步傅实秋接过碗说：“我给你洗，你去给她们买鸡蛋买馒头吧。”

　　冬天的水刺骨，尤其是下了雪，用冷水洗了碗走出食堂在寒风里一吹，骨头缝都是疼的。

　　“秋子，你也帮我把碗洗了算了。”陈随像块儿牛皮糖跟上来。

　　傅实秋不理他。

　　“重色轻友。”陈随呸一声，“哎，老班今早敲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傅实秋摇头，说：“碗我给你带上去，你拉屎去吧。”

　　“还是你了解我，那我走了。”陈随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

　　安好提了兜还散着热气的馒头和鸡蛋过来，她用胳膊捂着，说：“快跑，一会儿凉了。”

　　她冲出食堂跑在前面，傅实秋端着三个碗迈着长腿跟在后面，爬上楼走进教室，推门一看，趴着睡觉的还在睡，吃饭回来的已经在做题了。

　　“吃饭了，别睡了，待会儿老师来了。”安好大喊一声，捏着饭卡发鸡蛋发馒头。

　　“睡一会儿好过多了，可算活过来了。”杨婷捶着额头拿着馒头咬一口。

　　傅实秋用椅子抵着门，再打开窗子，带着寒意的风吹了进来，教室里哀嚎一片。

　　“冻死了，快关窗子。”

　　“窗户关了，你们上课的时候还得犯困，教室里氧气不足，别害人，马上要期末考试了，我可不想打瞌睡。”傅实秋执意开窗，他去教室后面拎着水瓶又下去打水。

　　安好在他走了之后也下楼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在楼下捏个雪球，上来了发现门窗又关上了，她嬉笑着再去推开，说：“谁在教室里吃鸡蛋了？快开窗散味，待会儿老班来闻到味又要骂。”

　　这回没人不高兴。

　　傅实秋提着两个开水瓶上来，他拿上他跟陈随的水杯先倒两杯，再给安好倒一杯，让她拿着捂手。

　　“傅实秋，我也倒杯水？等我晌午打水了还你。”杨婷拿着水杯问。

　　傅实秋点头，“不用还，你去倒吧。”

　　“秋子，我也倒一杯捂手？冻死我了。”又有人问。

　　傅实秋还是点头，他拿出书开始做题。

　　“傅实秋，我早上忘打水了，我也倒一杯。”

　　“我也倒一杯，晌午还你。”

　　傅实秋回头，他起身去摇了摇水瓶，说：“不能倒了，你们去借其他人的水，剩下的水只够我们自己用了。”

　　“还有一瓶呢。”

　　“我们三个人，一节课一杯水，可能还不够。”傅实秋拧上瓶盖摇头。

　　被拒绝的女生觉得没脸，看了眼钟表，时间已经不够了，只好作罢，她走过安好身边，夹枪带棒地说：“安好，傅实秋真够照顾你的。”

　　“嗯，他乐意，我也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