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玄机 ...
-
鬼杀界中，鬼魂与鬼兽并存。
因长于鬼杀界的深重鬼气之下，大多鬼兽都灵智未开，凶狠残暴。虽然修炼环境极其恶劣，却仍有少数鬼兽凭借神异天赋最终走上了金字塔顶端，开灵智，展鬼力，与鬼魂争锋，共同争夺在鬼杀界的话语权。
这九头噬魂蛇，便是鬼杀界赫赫有名的鬼兽之一，位列鬼杀界十大鬼兽之中，虽排名最末，却已足以令寻常鬼魂谈之色变，闻风丧胆。
九头噬魂蛇毒性极烈，之所以称为“噬魂”，是因为其所喷出的绿色毒液能腐蚀魂体，寻常鬼魂一旦沾染，便会承受万蚁噬心之痛，直至魂体被这诡异的毒液燃烧殆尽，可以说是触之即死。
不过这毒液对九头噬魂蛇而言亦是宝贵，因此，非必要关头，其通常都不会动用。毕竟，仅靠其如鬼魅般移动的速度，和那如同猛虎般粗壮无比的獠牙，便已够寻常鬼魂喝上一壶了。
但这九头噬魂蛇亦有缺点。它生而畸形，于鬼气之下孕育出九颗头颅，牙齿尖利，感官灵敏，却是个十成十的瞎子，对战时只能够依托周围传来的声音辨位。
归渺远远望着那俯瞰众鬼的可怕阴影，突然想起她此前似乎曾在众鬼的交谈中听到过，当年鬼王曾收服过一条小蛇。而在鬼王陵寝建成之后，鬼王便派遣小蛇前来为其守门。
一条小蛇？
归渺瞳孔地震。
只见长满青色鳞片的九头大蟒在树林中扭动着自己庞大的身躯，九颗头颅同时张开黑洞洞的恐怖蛇瞳，咧开滴着毒液的粗壮獠牙，朝着众鬼迅速逼近。
关于这位小心眼万鬼嫌的孤寡鬼王，鬼杀界内有着诸多传闻，而在八方鬼殿的有意把控下，这些传闻大多都是负面和调笑的。
归渺如今只觉得……谣言祸鬼。
给鬼王勤勤恳恳守大门的，分明是位列鬼杀界十大鬼兽之一的九头噬魂蛇！
眼看着那身影越来越近，众鬼一时间俱是吓得丧失了思考能力，在林间四散奔逃。
而那九头噬魂蛇却轻舔着獠牙，似是十分兴奋般一路狂追，其中一鬼魂眼看着被追上，即将落入蛇口时，它却又突然停住。蛇尾狠狠甩出，见身前的鬼魂被抛至空中甩晕过去，九头噬魂蛇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欢快地追寻下一个目标。
一时间，林中四处都响起了鬼魂的惨叫声。
归渺随傅承安隐于林间，二人默默观察着，内心均涌起一丝古怪。
这九头噬魂蛇……竟不出手杀鬼？
归渺怀中的玄黄侧耳听了一会儿，有些僵硬道：“本尊听懂它在说什么了。”
归渺一愣，知道玄黄指的是九头噬魂蛇口中那不停响起的“咕噜”声。那声音带着一丝嘶哑和阴森，似是在吞咽和消化什么一样，听起来便十分恐怖。
“它说了什么？”
玄黄微微抬起下巴，捏着嗓子道：“来了这么多客人陪我玩耍真是太好啦！”
这语气，想必是模仿得惟妙惟肖。
归渺：……
玄黄默默咽了口口水，并没有把它听到的更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话说出来。
堂堂十大鬼兽之一，自称乖乖崽什么的……真是让它没眼看。
说着，便听不远处的九头噬魂蛇又甩飞一鬼出去，它高高地仰起头，喉咙间发出更为畅快的咕噜声。
玄黄听了，面色一尬，一双狗爪忍不住开始蜷缩。
只听九头噬魂蛇顶着一张人见人怕的凶兽脸，扭着蛇身奶声奶气地道：“几千年没有见到客人，乖乖崽今天真开心！”
归渺沉默了一会儿，不禁感慨道：是守在此地太久，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缘故吗……这条九头噬魂蛇，竟有些莫名的天真？
不远处，原本东奔西逃的鬼群间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归渺抬眼望去，只见一鬼提起手中长鞭，便朝那九头噬魂蛇冲去。血红色长发，纯黑的空洞眼眸，眼角下，两行血泪印记深深烙印其上，一副厉鬼模样。那邪佞张狂的鬼魂，正是此前数次觊觎归渺生者魂魄和血肉的厉鬼。
此刻，见他提起长鞭冲上前去，鬼群间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有鬼魂喜极而泣道：“是八方鬼殿的墨伽大人！”
“墨伽大人乃是五方大人的弟子，据说是八方鬼殿年轻一代的领头人……”
“墨伽大人，救救我们！”
归渺闻言，眉头微挑，原来这鲁莽的自大狂名叫墨伽。
玄黄目瞪口呆地看着墨伽朝九头噬魂蛇冲去，看着九头噬魂蛇懵懵的表情，玄黄悲愤地大喊一声道：“使不得啊！”
可惜，墨伽没听到。
不过，在长鞭甩出之际，他倒是远远转头朝着归渺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得意而轻蔑。
意思是：看到我的实力，你会明白得罪我的下场的。
见状，归渺朝着那个方向微微扬起唇角，回以一个浅笑，随即便牵起傅承安的手，面无表情道：“这疯子怕是要惹出事了。师弟，我们快闪！”
话落，两道身影便快速远离了身前的鬼群，朝着密林边缘而去。
另一边，墨伽带着毒刺的长鞭狠狠甩下，伴随着令人心惊的破空之声，于九头噬魂蛇傻傻发呆毫无防备之际，在其柔软的黑青色鳞片之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刺痕。
九头噬魂蛇仰头痛叫一声，黑血从长长的被撕裂的伤口中汩汩流出。
“墨伽大人！”
众鬼见状俱是十分激动，没想到这墨伽实力竟是如此强悍，一击便伤了九头噬魂蛇。
众鬼望着那正摇头晃脑的九头噬魂蛇，心中一时火热。鬼多力量大，纵是十大鬼兽又如何，如今墨伽既能伤了它，就说明它并不如想象中可怕！
一些鬼魂开始蠢蠢欲动，毕竟九头噬魂蛇虽恐怖，但杀死后，其身上掉落的种种材料价值也十分可观。
不如拼一把，跟在墨伽大人身后捡漏……
九头噬魂蛇摇摇晃晃地又立起身来，望着周围眼神不怀好意的众鬼，和面色阴沉的墨伽，它滚了滚喉咙，朝后退了两步，喉中又响起一阵沉闷的咕噜声。
但并没有鬼听懂它的话。
众鬼持着武器杀了上去。墨伽唇角扬起一抹狠戾的笑，朝其继续甩起了长鞭。
若是玄黄在此，便会懂得，此刻九头噬魂蛇的声音是多么委屈和迷茫。
“你们……不是来陪乖乖崽玩耍的客人吗？”
==
另一边，密林边缘。
归渺伸手探向密林之外，却毫不意外地被某种屏障阻隔。玄黄对着那屏障尝试着发起灵力冲击，却见灵力打在屏障上，就如石子拍击水面一般，在屏障之上激起层层涟漪之后便归于平静，竟是将能量全都吸纳了进去。
看来这片密林真的被某种结界给封锁住了。
他们这批进入密林的人中，最高境界只有地鬼境九重，相当于灵者的地灵境圆满。因为根据八方鬼殿此前所得的消息，天鬼境及以上实力的人都会被鬼王陵寝所在之地排斥，不得入内。
如今见玄黄以地灵境中期的实力来攻击这道屏障，都影响不了其分毫。想必，即便是那些地鬼境九重的鬼魂想要破开屏障，也是无济于事。
傅承安打量着眼前这道无形的屏障，若有所思道：“传闻中，鬼王曾遣一小蛇前来镇守鬼王陵寝大门。如今，那蛇我们都见过了，想必便是九头噬魂蛇。可这大门究竟在哪？”
归渺闻言，有些好笑道：“没想到我们千方百计到了这鬼王陵寝所在之地，甚至连那传说中的看门鬼兽都见到了，最终却苦于无门。”
说着，归渺轻轻揉着怀中的玄黄的头，感受到热源，她清澈的双眸微微弯起，语气轻缓：“让我想想，既然有看门鬼兽，必定就有入口的存在。想必是需要什么触发条件……”
“第一种可能，很简单，杀了九头噬魂蛇。看门鬼兽身死后，或许会解除某种禁制，便能将陵寝打开。”
但归渺摇了摇头，对这个观点有些不赞成：“但这是鬼杀界十大鬼兽，实力至少在天鬼境以上，天鬼境和地鬼境之间的差距，在此界中就犹如一道天堑，想谈战胜毫不现实……”
“另外，谁知道一旦陵寝内部感应到看门鬼兽身死，又会发生什么呢？是整个陵寝再次以某种方式消失……还是自毁？他们所说的那位鬼王，可是个小心眼啊……”
傅承安闻言，看向归渺，目光灼灼道：“那师姐以为，还有什么可能？”
归渺顿了一下，猜测道：“既与看门鬼兽无关，有关开启鬼王陵寝大门的秘密，应该就隐藏在这片密林的表象之中。”
表象……
归渺轻声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傅承安沉吟半晌，眉心微动。
他抬眼望向归渺，粲然一笑：“师姐是说，这片林中树木的排列组合之间暗藏玄机？”
归渺点点头，正要道出其中关窍，却见不远处的密林中心内，突然爆发出一阵类似野兽的嘶吼。
归渺神情一震，“不好！”
话音刚落，便见林间不知从何处飘来了阵阵诡异白雾，渐渐将整个密林笼罩其间。
归渺身处白雾之中，突然觉得浑身软绵无力。
怀中的热意渐渐散去，耳畔响起玄黄惊恐的声音，归渺脚步一顿，便感到此前那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的极寒真气，再一次阴魂不散地覆了上来，阴冷的气息朝着她的骨骼深处钻去，在她的体内开始了剧烈的撕扯。
==
密林中央。
九头噬魂蛇已是伤痕累累，甚至，在刚才的战斗中，它刚刚失去了一颗头颅。
可密林中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变化，却正是从那颗头颅被墨伽用长鞭甩下后开始的。
在众鬼惊恐的眼神中，九头噬魂蛇的身躯不断膨胀，简直到了即将爆炸的程度。原来黑青色的鳞片，渐渐转为了斑驳的血红。它摇晃着余下的八颗头颅，那些头颅统统张开了獠牙，伴随着阵阵腥臭，淡绿色的毒液缓缓从中滴落。它滚动了一下喉咙，骨骼间发出阵阵沉闷的咯咯声。
九头噬魂蛇随口咬住了身前的一个鬼魂，随后，獠牙洞穿，嚼碎，吞咽。
不断涌出的毒液使地面的树木瞬间枯黄，也让众鬼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而且，更恐怖的是，身处莫名其妙从周边涌来的白雾之中，他们发现，自己突然无法使用鬼力了。
九头噬魂蛇扭动着剩余的八个头颅，似是狂笑般颤抖着，在鬼魂们恐惧的眼神中发出了粗哑的声音。
众鬼一听，身形更为颤抖。
这声音……是……是方才被它嚼碎吃掉的那鬼的！
九头噬魂蛇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鬼，用这副惊悚的声音哑声道：“我的王，不欢迎，没有礼貌的客人。”
从密林中央，远远传来了九头噬魂蛇疯狂的嘶吼。尖利刺耳的声音夹杂着暴戾之气，顿时在林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归渺面色苍白地扶着身旁的树干，细密的汗珠从额上滚落，指尖忍不住地轻颤。
一旁的玄黄见了，急得在地上直打转：“在这诡异白雾之下，灵力完全无法动用！本尊现在已经无法压制入侵丫头体内的极寒真气了！”
傅承安闻言，微微捏紧了手指，神情严肃。
他皱着眉，又抬起头遥遥望了一眼密林深处，对着玄黄低声道：“如今九头噬魂蛇因失去一头而进入狂暴状态，而这突如其来的诡异白雾，想必便是鬼王曾在入口处设下的禁制，如今被入侵此地的鬼众触发……”
玄黄眼神中带着一丝忧虑：“这该如何是好？九头噬魂蛇如今被激出凶性，残暴无比。而无论是鬼气还是灵气，现如今在这片结界中都已无法使用。面对狂化的九头噬魂蛇，我们如今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毫无胜算！”
玄黄又看了一眼众鬼先前所在的密林中央：“如今九头噬魂蛇想要对付那群鬼魂，怕是要不到一刻时间。等到他们全军覆没，它便会朝我们这边寻来，继续杀光漏网之鱼。”
“所以，我们现在便去寻鬼王陵寝的入口。”归渺倚靠身后的树干，轻声道。
玄黄闻言一愣，便见傅承安亦是点了点头道：“时间紧迫。”
傅承安俯下身，轻轻将归渺背起。
见归渺苍白的脸上渐渐泛起一丝病态的晕红，傅承安握住她冰凉的手心，轻声问道：“渺渺如今是什么感觉？”
归渺紧贴着少年的脊背，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热，她微微闭上眼，有些含糊不清地道：“血……好像在沸腾……”
傅承安点了点头，脚下的步伐快而平缓。他低头看向面露担忧的玄黄，言简意赅道：“是神凰真血暴动。”
玄黄这才了然，顿时明白了归渺从登上楼船后开始的种种异状是何缘故。
此前在大陆西境，归渺破境之时，鸣凤佩因吸收了大量能量，最终破碎。被封印在玉佩中的惊凰剑再次现世，与之相伴而出的，还有一滴神凰真血。
神凰真血，蕴含神凰血脉之威，自其被归渺融入体内那一刻起，便象征着神凰血脉的正式觉醒。
但因神凰真血离体的时间已经过于漫长，为了能与归渺的身体完全融合，还需要一段较长的融合期，待到融合期过后，方才能展现真正的神凰之威。
可以说，此刻归渺体内的神凰真血，是既融合，又游离的状态，极其不稳定。
因此，它也极易受到外界刺激。
神凰真血，伴生神凰之火，至热至纯，与鬼杀界中的极寒真气本就相悖，分属两个极端。
受到阴寒真气的剧烈刺激，神凰真血产生如此暴动便不足为奇。
静静感受着体内被冰火两重天撕裂般的痛苦，归渺垂下眼睫，轻声感叹道：“虽然说被阴寒真气入侵的感觉确实是令人苦不堪言，但不知为何，我竟感觉那股神秘的力量在体内融合的速度快了些。”
傅承安闻言，神情有些晦暗不明。阴寒真气与凤凰真血在体内相互冲撞，确实无形中会加快真血的融合速度，但这份疼痛，亦是常人所难以想象的。
傅承安望着前方：“师姐，我们马上便到入口处了。”
归渺点了点头。
玄黄跟在二人身旁，耳朵微动，默默留意着远处传来的响动。
似是听见了什么，它皱起眉，对着傅承安轻声道：“密林中央传来的动静消失了，西北方有东西掠过草丛的声音，看来是九头噬魂蛇正朝着我们的方向追来。”
傅承安环顾四周，见周边依旧散发着浓重的白色雾气，伸手不见五指，沉吟半晌后，他对着玄黄缓缓道：“如今密林内视线受阻，九头噬魂蛇又只能靠音辨位，我们不如在此地设下音攻陷阱。”
玄黄一愣：“音攻陷阱？”
傅承安点了点头：“让我们来给这九头噬魂蛇，制造一个充满声音的幻境。”
……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玄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