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反派觉醒之后》舟一青

15、第 15 章

　　与另一个世界，还存在联系。
　　一瞬间汹涌的怒火完全布满心肺，卿薄玉忽然抬手，握紧舒云羡的手。

　　气氛陷入沉默。
　　舒云羡不明所以，怔然地望着他。

　　胸口的情绪翻涌，卿薄玉脸上的神色似乎要结为冰块。而许久，他终没有发泄出来，将舒云羡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眼尾露出仿佛脆弱的嫣红。

　　“别、别哭。”舒云羡急忙道，“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我以为你要走了。”卿薄玉的声音低哑。
　　他闭上眼睛，另一只手摸向舒云羡的衣服。舒云羡看着他的样子，心疼坏了，赶忙蹲下来与他平视，卿薄玉便猛地扑到了他怀里，声音带着厚重的鼻息，“你好像要离开我。”

　　一直傲气不肯露出脆弱的少年，忽然抛开了自持，几乎黏人的说出了这句话。
　　舒云羡一颗老成的心，此刻猛然跳动，喉结上下滚动。

　　他回抱住卿薄玉，心想是因为方才现实世界的人联系他了吗？所以卿薄玉以为他要走？
　　的确，他并非这个世界的人，迟早有一天会离开。

　　他离开之后，卿薄玉怎么办？他如今活生生在他面前存在。
　　……舒云羡什么都不想了。

　　“不离开你。”舒云羡摸着卿薄玉柔软的头发，“我陪着你。”

　　骗人的。
　　卿薄玉的声音含混，而埋在舒云羡肩上的一双眼眸却极为清明。
　　于舒云羡而言，他不过是游戏里的存在。
　　不论云羡做下多少承诺，最终而言，他都是不被选择的。

　　他得编织一座牢笼。
　　在这个世界里，在属于云羡的感情里。

　　占有欲也罢、善嫉也罢、天性恶劣也罢。卿薄玉已然犹若困兽，天性的固执让他不论对方好坏都认死了这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云羡。
　　卿薄玉低低念道。

　　他在想什么，舒云羡不得而知。
　　许是因为被强行拽入那个世界与外界沟通，他的脑袋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顿痛感，眉宇皱起。

　　“你不舒服吗？”卿薄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舒云羡低低“恩”了一声，道：“有些头疼。”

　　而不待卿薄玉再回答，瑞兽赶了过来，站在门口小声道：“主人。”

　　“您在拍卖行买的东西，到了。”

　　一直心心念念的名贵药材到了，舒云羡顿时感觉脑袋的疼感消去不少，立马起身，“让他们送进来，我亲自清点一下。”
　　舒云羡素来是得过且过的性子，纵然方才和外界交流得知了不少信息，但眼皮子底下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卿薄玉的身体状况。
　　其他的……还有十五天的时间，没有任何头绪，担忧也是没有用的，没必要浪费时间。

　　瑞兽道：“是。”

　　舒云羡摸了摸卿薄玉的脑袋，开口道：“你先去休息一下，我忙完就去找你。”

　　卿薄玉眉宇轻动。
　　看他没有拒绝，舒云羡便揉着眉心往门口走去，边走还边想着：方才我不是与薄玉在街上吗？难不成走着走着晕过去了？

　　有舒云羡的身份压着，拍卖行的人不敢造次，每一件药材都挑了最新鲜珍贵地送了过来，舒云羡盘点之后心中斟酌：还差两味主药。
　　有一味主药虽然难得，但他交代过医仙门中一长老特意培育，算日子也快长成了，而另一味主药……

　　舒云羡轻轻蹙眉。还有一味主药名唤“冰火并蒂”，是具有水火两种属性的世间奇果，生长在千里寒山山脉最深处，在岩浆与冰地交界的地方。
　　这一味药说好拿好拿，在之前他没有进入游戏的时候，他操控着[云羡]账号轻而易举就可以抵达最深处，只要等着时机清理过杂怪就能拿到，但对现在真真切切穿越到这个世界中来的人，不论是寒山还是岩浆，对于他来说都是难以抵达的禁地。

　　舒云羡长叹了一口气。
　　“主人？”听到他叹气，瑞兽耳朵耸动，不解开口。

　　“我修书一份，你替我送到医仙门。”舒云羡道。

　　医仙门，现在还存在么？瑞兽心中叫苦，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出什么让舒云羡看出来，乖乖答应。

　　舒云羡亲自将药物分拣好，将续命丹的材料仔细妥帖的放置到结界之中，开始着手准备恢复灵力的药材。

　　让瑞兽离开，摸索着发簪，发簪便随他心意，很快幻化出了药炉的形状。
　　——而且还是全自动的。

　　舒云羡将药材一股脑放进了药炉之中，屏息以待，约莫半刻钟后，火焰消去，丹药便静静的躺在了药炉底部。
　　很好，作弊利器，太适合他用了。

　　就这样舒云羡将所有的药材都制成了丹药，离开药房的时候已是满载而归。

　　回来的时候已经时间不早，外面的天空都变成了霾色，舒云羡手中抱着丹药，唇角微微弯起，又克制地咳嗽一声恢复如常。

　　一直念想着卿薄玉的人，自然心里也是期待看到他成年模样的。

　　屋内，夜明珠映着屋中明亮，舒云羡轻轻推门进去，只看到在床上的小小身影。

　　这么早，便睡了么？
　　他心中疑惑，小心地抬脚走过去，就看到了卿薄玉唇色发白的小脸。

　　“薄玉？”舒云羡一愣，立马上前，“你怎么了？”

　　卿薄玉这才仿若如梦初醒，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向舒云羡。
　　此刻的他不若此前气势强硬的模样，仿若易碎的瓷器，一双眼眸带着水汽看着舒云羡，舒云羡顿时极为心疼，“身体不舒服吗？”

　　卿薄玉摇首。

　　“哥哥。”他气若游丝，满是惫态，“我的身体，一直都是这样，哥哥是知道的。”

　　卿薄玉一双眼眸无神，没有焦距地看着舒云羡，“没有哥哥，也许我早死了吧。”

　　“胡说什么？”舒云羡道。

　　卿薄玉勉强地笑了笑。

　　舒云羡看他这幅模样，顿时再顾不得什么，将手中的药放到旁处，看照他躺回床上。
　　卿薄玉看到药丸，嘴唇轻动：“这是什么？”

　　“你体内灵力溃空，这些是可以帮你恢复灵力的，但现在不急着用，你的身体……”舒云羡欲言又止。卿薄玉体内的情况他再清楚不过，并非疾病，而是造化弄人，命数已尽，非续命丹不可救，如今还有十几天的时间，他不能再耽搁了。

　　“你最近在家中好好歇息，我要出门一趟。”

　　卿薄玉的眼中一瞬间阴沉强势起来，抬眸：“你要去哪儿？”

　　陷在自己思维中的舒云羡并未察觉，只道：“要医治你的病需得用一味药，那个地方不好抵达，只能我亲自去拿。”

　　“大抵需要四五天的时间。”

　　卿薄玉一顿，眼眸垂下。

　　“哥哥、还想医治我吗？”他道。

　　舒云羡疑惑道：“为何不想？”

　　卿薄玉目光移开，没有情绪地笑着：“我总感觉，现在经历的都像一场梦。”
　　“此前的哥哥，虽然在我的身边，但我总感觉哥哥离我好远……而现在哥哥就在我身边，我却又感觉，”他声音哑道，“哥哥最终还是会离开我的。”

　　舒云羡一愣。

　　“如果最终还是会失去，倒不如我先离开。”卿薄玉看过来，带着微微的笑意道：“也许这样，哥哥还会一直念着我。”

　　舒云羡一时沉默。
　　许久，他眉宇皱起，只道：“不要乱想，好好休息。”

　　卿薄玉眼中划过一丝嘲讽。

　　【他在逃避，我亲爱的主人。】界灵的声音响起。

　　它的声音一如既往是僵硬又古怪地讥笑：【这就是玩家的本质，主人就算是再喜欢云羡，他也是伪善的存在，如今云羡是想要救主人，但如果发现主人才是将他带来这里，并且阻止他回去的真凶，他就会恨不得主人去死，他们就是如此卑鄙。】

　　会恨他吗，会恨不得他消失在这个世界？
　　卿薄玉唇角牵动，情绪不明。

　　舒云羡看着他的情况，轻轻叹息，“现在天色不早，你该休息了，今日我先陪你。”

　　卿薄玉伸手握住舒云羡的手指，直到舒云羡纵容他十指相扣，他的身体蜷缩在他的怀中。

　　他眼中空然。

　　镇仙世界，有数不清的药物。
　　他可以下蛊，让云羡离开便痛不欲生。
　　可以让云羡陷入情潮，非他不解。

　　可以让他成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傀儡，一举一动全凭他的意愿。

　　会有这么一天吧。

　　卿薄玉嘴唇触碰到舒云羡的喉结，察觉到他的逃避，便发出像小兽一般轻轻的呜咽。

　　最终纵容者选择了继续纵容，两人亲密无间相拥，在安静中陷入了各自伪装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