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鹿》Yiay

8、第 8 章

　　黄四娘笑意盈盈地送走了王媒婆和张家媳妇，王媒婆出了黄家的门，又进了章家的院。
　　黄长英和黄娇娘一人坐在一边，黄四娘不等他们发问，便笑道：“娇娘，你的亲事快成了，这王媒婆下次再来就要给你合生辰八字了。”
　　“合八字？”娇娘摇了摇头，“娘，你怎么什么也不告诉我？”
　　黄四娘头一横，白了黄娇娘一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告诉你不过是早晚的事，你这么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黄娇娘着急地直跺脚，叫了一声“娘”，什么也说不出，眼圈就红了，捂着脸冲进了西厢房。
　　“你姐姐这是怎么了？”黄四娘迷惑不解地问道。
　　黄长英也跟着摇头叹气道：“娘，你这亲事说得连跟我们通声气也不，万一，我说万一，姐姐要是不嫁你可怎么办？”
　　黄四娘听这话，瞪着眼道：“她敢！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为她挑的自然是最好不过的，难不成我还能害她？”
　　黄娇娘在屋里隐隐听见黄四娘的声音，哭得更大声了，黄长英见黄四娘语气生硬，只得顺着说：“娘，话是这么说，但是姐姐的终身大事也不能草率不是，好歹也让姐姐有个心理准备。”
　　黄四娘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也是，回头我跟你姐姐好好说道说道，这章家公子可不是什么草包，赶明儿我再带你姐姐去慧济寺求个佛，问问姻缘，看看这是不是一门好亲事，也给你死去的爹一个交代。”
　　黄长英听黄四娘都有了自己的安排，顺应道：“您说咋办咋办吧。”转身也去了西厢房，留下黄四娘一人合计去慧济寺求佛拜神问姻缘的事。
　　“长英……长英，不好了不好了，你姐姐不见了！”温凌慌慌张张地推开门冲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喊道。
　　黄长英从床上坐起来，温凌的身影虚虚绰绰在眼前晃荡。“我姐姐怎么不见了？”
　　温凌道：“你娘带你姐姐去慧济寺，你姐姐说去寺后面看看，你娘心想佛门重地，慧济寺又是楚城有名的寺庙，寺后面供的是南海观世音菩萨，你姐姐去烧烧香也好，谁知道，一炷香的时间都过去了，你姐姐还没回来，小沙弥带着伯母去找娇姐姐，没想到，寺后什么人也没有。”
　　“姐姐是不是寻了个佛堂休息？”黄长英丝毫不着急。
　　温凌又道：“没有，伯母发动寺里面的和尚，带着春桃和你们姚妈妈前前后后找了个遍，连个影也没找着。”
　　黄长英穿好衣服，跟着温凌向外走，听到黄娇娘失踪的消息本应该着急的他，此刻心里却平静的很，他有些怀疑地想着，脚下一滑，黄长英身体一沉，伸出手想拉住前面的温凌，手上却落了个空。
　　“温凌！”随着一声尖叫，黄长英睁开眼睛，自己正睡在房内，原来刚才只不过是一场梦。黄长英有些庆幸，黄娇娘没失踪，只是一场梦。
　　清朗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今天是八月三十，明天是个好天气，黄长英起身倒了一杯水，看着手中的杯子，黄长英心里生出了一个计谋。
　　自打黄四娘去完慧济寺，每天乐得都合不拢嘴，原因无他，只因为解签时，庙祝一看这是求姻缘，直接笑着送了四个字：“天作之合。”
　　黄娇娘也不似之前生气，倒是每天安安静静地在屋内做女红，黄四娘让她绣出一块手帕，一块盖头还有一身红嫁衣和一双绣花鞋。
　　转眼三月春闱结束，章家又迎来一个好消息，红绸红灯笼又挂满了章府，几箱绸缎彩礼在王媒婆的带领下停在了黄家门口。
　　黄娇娘捏着手里的手绢，咬牙看着黄四娘喜滋滋地迎王媒婆进了门，彩礼落了地。
　　黄长英把手里的信递给黄娇娘——穆清辉的信。
　　王媒婆一进门就拽住黄四娘，笑道：“四娘子，你们娇娘可真是好命，章少爷现在可是天子门生，四月份就回楚城，之后可就回京城任职了，以后娇娘可就是官家夫人了。”
　　黄四娘跟着笑道：“亏你老嫂子中间说道，回头保准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哈哈，你就准备好办喜事吧，章家说了，四月份章少爷回来就成亲，四月十八是个好日子，你们家要是没问题，我可就直接回人家，把日子定下来了。”
　　黄四娘应道：“王嫂子，没问题，你只管去定日子。”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王媒婆道，“你是不知道，前儿我也给两户人家说了桩亲事，谁曾想，这公子是个痴情呆子，心里早有了西施样的姑娘，成亲当日，弃了花轿丢了姑娘奔慧济寺去了，说娶不到心仪之人，不如出家。你不知道啊，这事闹得我是没了老脸，姑娘家埋怨我，作得糊涂媒，害得人家姑娘都穿了嫁衣，坐上花轿还被人退了亲，现在在家里成日以泪洗面。”
　　黄四娘听了唏嘘不已：“这公子不应该啊，不应该耽误了好人家的姑娘。”
　　“谁说不是呢。”王媒婆撇了撇嘴，提起手绢擦了擦额角，“现在姑娘嫁不出去，那公子现在还在慧济寺没出来。”
　　两人在堂屋里说着话，黄长英和黄娇娘在西厢房大眼瞪小眼。
　　“清辉哥的信看了吗？”
　　“看了……”
　　“清辉哥童试已经考过了，可是娘这边怎么办？”
　　黄娇娘摇了，黄长英小声道：“我有一个法子，你听不听？”
　　“嗯。”黄娇娘看了一眼黄长英。
　　黄长英继续说道：“我估计王媒婆这次来，一定把日子都商量好了，三月春闱刚考过，四月章初就会回来，成亲时间要么四月要么五月，我看了黄历日子，四月十八是好日子，估计就是那天左右了，到时候你先找个地儿躲着，成亲的事我帮你。”
　　“你怎么帮？”
　　“这你别管。”
　　黄娇娘半信半疑地看着黄长英，黄长英却是一脸的自信，胸有成竹。
　　四月十八，黄家上下乱成了一团。
　　“长英呢？长英怎么不见了？”黄四娘喊道。
　　春桃抱着手中的点心盒子，回道：“没看到英哥儿啊！是不是舍不得娇姐儿找了个地方哭去了？”
　　而此刻西厢房内，姚妈妈看着身着红嫁衣，脚蹬绣花鞋，耳朵上还挂着一串明月铛的黄长英，惊得站不住脚：“英哥儿，娇姐儿呢？怎么是你？”
　　“姚妈妈你别管，你去把娘叫来，我有事和她说。”黄长英坐在床边，一脸正色道。
　　被叫进来的黄四娘看见黄长英这一副样子，惊吓程度和姚妈妈差不了多少，环顾这卧房，见不到黄娇娘的身影，黄四娘的声音顿时高了八个度：“长英，这不是玩闹的时候，娇娘呢？你们姐弟开玩笑也要分场合分时间，今天是娇娘大喜的日子，你们不要胡闹。”
　　“娘，孩儿不是在胡闹，”黄长英道，“姐姐不愿出嫁，孩儿不愿意瞒您，姐姐与清辉哥早已私定终身，清辉哥非姐姐不娶，姐姐非清辉哥不嫁，清辉哥今年已经考中了秀才，可您已经答应了章家的亲事，为了不让您为难，也为了章家那边能有个交代，我代姐姐嫁过去，到时候，章家断不会为难我一个男子。”
　　“你……胡闹！”
　　“娘，胡闹，也好，不胡闹也罢，事到如今，木已成舟。”黄长英刚说完，梳头的嬷嬷就踏进来了，见到长英，一脸惊喜道：“姐儿真是个俊姑娘，快快做好，嬷嬷给你梳个好头，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
　　黄四娘看着嬷嬷梳完头，给黄长英盖上红盖头，盖头上绣的鸾凤和鸣还是黄娇娘一针一线亲手绣成，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边章初刚回到楚城，屁股还没坐热，就听闻自己要在四月十八成亲娶妻。
　　“不娶！我与黄小姐素未谋面，怎么能娶她？”章初反应激烈。
　　章夫人劝道：“这黄小姐标致俊秀，妇容工德，无所不精，听说也是念过三字经，千字文的，识得文字，与你十分相配，你倒说说，怎么就不能娶了？”
　　章老爷补充道：“而且我们也是听说你对黄小姐有意，才上门提亲，怎么这会子又不娶了？”
　　“……我怎么就有意了？我连听都没听过这黄小姐。”章初头一扭，梗着脖子道，“要娶，你们去娶。”
　　章老爷冲章夫人使了个眼色，章夫人笑道：“这黄小姐是黄四娘家的，叫黄娇娘，之前端午我远远地看过，是真的一副好长相，不说倾国倾城，只是这楚城里，还没有哪位姑娘及得上她好看。娘知道，你喜欢好看的，就是小时候吃点心，你都只吃那精致的，这黄小姐娶回来，娘保证你满意。”
　　面对章夫人的安抚，章初袖子一拂，心下却想到黄长英，一出神没回答，章夫人只当他答应了，喜服喜冠喜靴往他怀里一塞，红绸子一拉就到了四月十八。
　　洞房之内，喜床边上，端坐的两人各怀鬼胎，章初心想怎样说明自己不想娶，黄长英心想怎样说明姐姐不愿嫁，两人在这里别扭着，旁边的喜娘笑道：“新郎官，该喝合卺酒了。”
　　小丫鬟端上两杯酒，章初还没想好拒绝的理由，黄长英就端起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了章初，喜娘笑得跟朵秋天的万寿菊似的：“新郎新娘，各饮半杯，再交换酒杯，这才寓意着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黄长英听了这话，也不看章初什么反应，抬起酒杯就要喝，喜娘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等新郎一起，新娘子可不能这么着急。”
　　黄长英闻言，催道：“章初，快点。”
　　章初听声音耳熟，瞅着就要掀盖头，喜娘连忙拦住：“还没喝酒呢，新郎喝了酒等我们走了，你再慢慢掀盖头。”
　　章初看着黄长英早摆好了架势，连忙喝了一口，喜娘乐不可支，换过两人手里的酒杯，又看着两人喝完，带着小丫鬟合上门，留下章初合黄长英在屋内。
　　黄长英一看人走了，不等章初动手，自己扯了盖头，看到自己的新娘是黄长英，章初人傻了——“怎么是你？”
　　“说来话长……”
　　忽略了章初声音里的惊喜，黄长英捏了捏脖子，顶了一天的凤冠霞帔，他是头疼脖子僵，腰酸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