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菩萨之许一人偏爱》东君雪姬

77、第三十八章 辞行

　　阳光透过树干窗楹柔和地洒在案桌地面上，风起时光影跳动，好不可爱。
　　阿舍从睡梦中醒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地斑驳光影，整个人放空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前一夜的记忆涌上脑海，她忍不住扶额。
　　昨日一早两人各自回房歇息后皆是到晚膳前才醒，因此晚间精神极好，一番交谈之后尚无半分睡意。
　　阿舍想着自己曾机缘巧合跟一位口哑老人学习赌术，彼时也是以指代笔，有些字只需简笔几划就能表达，于是便将那些简字教与石惊天，边写边让他辨认。
　　后来也不知怎地突然就勾起了玩闹之心，两人竟像孩子一样幼稚地玩起了猜字游戏，而石惊天居然也就这么由着她陪着她猜了大半夜。
　　到了最后，即使她手写的速度极快，石惊天也能在瞬间猜出她写的是什么字，这大概就是昨晚那个游戏中唯一算得上有意义的收获了。
　　阿舍自我安慰片刻准备起身，突然发现风寒来得急去得倒也快，嗓子比昨日舒服了许多，虽然还是有些发疼，正常说话却已无碍。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从中衣内取出那块贴身佩戴的墨玉。
　　或许是因为佩戴之人身体不适，墨玉原本流淌着的莹润光泽显得有些干涩，而真正让阿舍疑惑的是这玉上的药香明明已几近消散，灵玉本身却只是流光黯淡了些，依旧有着疗伤养身的奇效，这与药灵玉‘香消玉殒’的特性明显颇有出入，莫非这并不是···
　　“叩叩”敲门声轻响，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女声：“姑娘，外面有一位自称君非黎的姑娘前来拜访。”
　　阿舍的思绪瞬间被打断，一时也没继续细想，将墨玉小心收入衣内，轻咳一声回道：“请她稍坐片刻，我这就过去。”
　　大片雪光从半掩的门窗中照入，将厅堂映照得格外透亮。
　　阿舍从阁楼进入大厅，一眼就看到了身着水绿衣裙的少女乖巧地坐在案桌旁。
　　那少女也看到了她，见她目光清澈明亮，不由惊喜道：“千雪姐姐，你的眼睛能看见啦！”
　　君非黎快步朝阿舍走过来，眼看就要到跟前，她的动作脚步却生生顿住，“姐姐，你那位···气势很足的师兄，也在这里吗？”
　　她悄悄往周围扫视一圈，压低了声音心有余悸地问道。
　　“嗯，他也住在这。”阿舍对君非黎这种如临大敌的反应有些好笑，又有些不解，“不过他此刻应该还在房中歇息，暂时不方便出来见客。”
　　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莞尔一笑。
　　见君非黎暗暗松了一口气神色似乎放松了许多，阿舍猜想可能是那夜石惊天突然对君不为出手吓到了这个小姑娘，不由解释道：“我师兄不会无缘无故出手伤人，也并非冷酷无情蛮横无理之人。只要你没做惹怒他的事，便不必怕他，他不会拿你怎样的。”
　　“那···如果做了呢？”少女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轻咬着唇小心翼翼地觑了阿舍一眼。
　　阿舍目光平静，对她淡淡一笑：“那就要看你做的是什么事了。”
　　“其实，我今天就是来给姐姐道歉的。那天我给你准备的衣裙本来是想让姐姐出去的时候少些烦扰。后来见到少主哥哥，我还以为你也会像哥哥喜欢你那样喜欢他，所以才暗示他换上与姐姐相似的衣服，没想到···原来姐姐的心上人并不是我哥哥。让千雪姐姐为难了，对不住。”
　　君非黎面上有些羞赧，鼓足了勇气道。
　　阿舍抿了抿唇，直直望向她：“这件事你做得的确有欠妥当，如果早知道你准备的衣服有如此用意，我是不会穿的。我不喜欢这样被人擅自安排。”
　　“还有，我与你哥哥从来没有半点男女之情，我将他当做弟弟看待，他也像你一样唤我为‘姐姐’，所以我不知道你是从何处得出从尹‘喜欢我’这样的结论。但无论如何，先前那样的事，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阿舍也知她原本是出自好意，所以并未过分苛责，肃色正言表明自己的态度。
　　君非黎听阿舍这么说，发现她提及哥哥时神色中半分不自在也无，便知道阿舍所言非虚，至少在她眼中与少主哥哥的确没有私情，也不认为少主喜欢她。
　　可是少主哥哥的确待千雪姐姐与旁人不同，莫非哥哥并未在她面前表露过，所以她不知道？
　　“千雪姐姐教训得是，阿黎以后再也不会这样自作主张了。”
　　“原本我前日就来找过姐姐，当时侍女说姐姐刚敷了药在休息，我便没多打扰。之后哥哥的蛊毒突然发作，所以我拖到了今日才过来。”
　　阿舍在恢复视力见到那身衣裙很快联想到了其中的玄机，虽然不至于像石惊天那般勃然大怒，却也有些生气，所以这两日并未注意君氏兄妹俩的动静。
　　此刻听君非黎小心翼翼地给她赔礼道歉，阿舍的闷气已消了大半，又得知君不为蛊毒发作，心中忍不住生出了担忧。
　　“他蛊毒发作了？现在情况如何？”阿舍轻抚心口，疑惑道：“可我好像没有什么感觉。”
　　“姐姐不用担心，少主如今已恢复正常，这也是蛊毒被清除会出现的症状。”
　　阿舍心下稍安，点头道：“原来如此，他没事就好。明日我会与我师兄一起到府上看望，正好商量一下两日后的重阳之行。”
　　“好啊，我待会回去就告诉哥哥，可惜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去了。”君非黎先是惊喜了一瞬，随后又有些惋惜。
　　见阿舍面露疑惑之色，君非黎解释道：“族中有传召，父亲已经连夜赶回去了，我稍后也要启程。今日来找千雪姐姐除了赔罪，同时也是来跟姐姐辞行的。”
　　阿舍听她说到一线峡里的事，便不再多问，只叮嘱道：“那你路上小心。”
　　接着她又含笑着对君非黎说，“日后你们若有机会到长安，可以来找我。我介绍我妹妹给你认识，她医术高明人又温柔，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好啊，我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塞外呢，有机会一定去！”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阿舍将君非黎送出大门，站在台阶上与她道别。
　　“千雪姐姐。”君非黎看了一眼恭敬地站在不远处的侍从，面露踌躇之色。
　　阿舍会意，往身后打了个手势，上前朝她走近，“阿黎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君非黎犹豫了一会像是下定了决心，直直看着阿舍道：“姐姐，你或许不知道，其实在少主哥哥出一线峡找你之前，他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那时候的少主喜怒不定难以接近，仿佛除了族长和捉拿君如鸿之外什么都不在乎，长老们一直担心他会任性地做出难以控制的事情。”
　　“但我与父亲发现这次出来之后，少主有些不一样了，我说不上来他是哪里改变了，却很愿意接近这样的少主哥哥。我想，这一定是跟千雪姐姐你有关。”
　　“有些在少主哥哥看来是对千雪姐姐好的事，明知一定会吃苦头他也还是选择去做，偏偏又不想让你知道。所以如果有一天，姐姐发现他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能不能先问问哥哥的理由，再做决定？”
　　阿舍认真地听着君非黎说的话，到最后一句时不由微怔，若有所思，对上她恳挚的目光，抿唇道：“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我都不会与从尹多做计较。但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不是小孩子了，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应该要有自己的判断。”
　　送走君非黎之后，阿舍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但亲疏有别，她心里向着自己的哥哥不愿意多说，阿舍也不好强求，边在庭院里漫步边蹙眉思索着她刚才说的话。
　　“什么事让你这么为难？”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温醇而低沉，有种触之心安的冷静。
　　阿舍一回眸就看见石惊天静静地站在她身后。
　　他的衣袍雪白，纤尘不染，连日光都不忍落下斑驳树影。
　　最让阿舍惊喜的是他直直望过来的那双凤眸，眉眼温柔带笑，目光深邃专注，一瞬不眨地牢牢锁在她身上，乌黑瞳仁处清晰地映着一个身影。
　　一如映在她眼中的，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