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菩萨之许一人偏爱》东君雪姬

72、第三十三章 回归

　　夕阳和煦晚风轻柔，红霞漫天飘逸悠扬，似乎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在秋末黄昏呈现出最佳姿态。雪城一年中至少有一半的日子是在寒冬里度过，因此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对于短暂的春秋两季总是格外珍惜。
　　当秋风送爽又带来丝丝凉意，正迎来雪城入冬前的最后一场狂欢。
　　“千雪姐姐，你就陪我出去玩玩吧，少主哥哥和父亲一天到晚都在处理族中事务，我快闷死了。再说了，你因为雪盲之症一直呆在房内，该出去透透气了。”
　　身着湖绿长裙的少女轻轻摇晃着另一位妙龄女子的手臂，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阿舍靠坐在窗边，微笑摇头道：“我的眼睛暂时还看不见，怕出去了多有不便。”
　　阿舍因体内有蛊毒消散了药性，恢复得极慢，旁人雪盲两三日内即可重见光明，到了她这里，直至今日也就是第六日，双目才开始有了亮光。好在她对黑暗还算习惯，由于目盲使得其他感应更加灵敏，在正常生活上倒也并无不适。
　　君非黎反驳道：“千雪姐姐你虽然看不见，但反应丝毫不比正常人差，从没见你碰撞过什么，那天就算没有我们去寻你，你也是准备自己下山的对不对？”
　　“至于不便，我会一直跟在姐姐你身边给你带路，没什么好怕的。千雪姐姐你就从了我这一回吧，好不好？好不好嘛！”
　　阿舍被她摇晃得有些无奈，她对类似弟弟妹妹的人基本毫无办法，一贯被阿得吃得死死的，现在面对一个比阿得还要小的女孩子，更加狠不下心来拒绝。
　　再者对方的提议也是为她好，她这几天除了招待一下前来串门的君非黎，一直待在房中极少在外走动，确实感觉甚为冷清无聊，阿舍一时便有些意动。
　　“好吧，那我先去换身衣服。”阿舍先前除了雪盲还得了轻微的风寒，虽说好得差不多了，但屋外秋夜风凉，为了防止风寒复发，她准备多加一件衣裳。
　　“我早就给千雪姐姐准备好啦，这身衣服你穿上一定很好看！”君非黎见她终于答应出去，十分欢喜地拍手让侍女捧上了一套衣物。
　　伸手沿着侍女展开的衣物轻轻摩挲，阿舍发现这是一身长裙，虽非什么名贵布料但入手柔软舒适，且厚薄长度刚刚好，既保暖又轻便，也不会妨碍正常施展身手，她不由感念对方的贴心。
　　衣裙上没有任何纹绣，阿舍又从侍女口中得知是蓝白配色，她想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于是也不推拒，转身进入内室更衣。
　　百无聊赖之际，君非黎走到屋外，惊喜地发现君府楼阁二层的窗前站了两个人，正是自己父亲与少主哥哥。
　　因君不为不放心雪盲的阿舍独自居住，但她又不肯呆在君府，两厢退让之下阿舍便在附近租了一处小院，与君府不过数墙之隔，而这座阁楼更是尤其靠近。
　　“爹爹，少主哥哥！”娇俏少女跃上院墙与他们隔墙平视，扬手招呼道。
　　君不为朝她点点头，薄唇微动似乎准备说什么却忽然停住，目光直直越过少女落于她身后，眼神里的幽深暗沉有一瞬比夜色还黑。
　　君非黎察觉到他异样神色，又听见身后清脆铃声，她立刻转头望去，杏眸浮现出惊艳之色。
　　只见一位妙龄佳人从房中缓步行出，冰蓝色长裙的裙摆处晕染六棱雪花纹，印纹随着不疾不徐的步伐摇曳起浮，远远望去如同飞雪缭绕翩跹起舞，漾出一道道优美的弧度。
　　她肤色极好，象牙白的脸庞泛着淡淡的樱粉，像是浅染了一层胭脂般娇嫩欲滴，已经长开的眉眼不自觉流露出介乎碧玉少女与桃李年华之间的纯真妩媚。
　　君非黎自第一次见到阿舍就觉得明艳之色与她极为相配，后来又发现她展颜时明媚娇艳，不笑时沉静端庄，可谓浓淡相宜，却不料当她身着一袭素雅竟是这般冰雪仙姿！
　　她不由赞叹出声：“千山雪意幽，果然人如其名。”
　　还在房内就听到声音的阿舍漫步而出，站定后朝他们嫣然一笑，有如雪莲初绽，姝色无双。
　　君不为目送二人出门，回想阿舍身上衣裙的样式和花汁浸染的图饰，再思及妹妹临走前的暗示，薄唇微勾，心知她定是误会了什么，却也没打算提醒阿舍。
　　“那位便是当年救了少主的女孩？”君长老敏锐地察觉到少主自出了一线峡，不，是自从见到那个少女后，心情似乎便好了许多，整个人也有了细微的变化。
　　“不错，长老看她如何？”
　　君长老想起那个少女在察觉到他们之后从容裣衽的大方得体，抚须微笑道：“我听小黎说过不少与她相关的事，这丫头一向古灵精怪却对那姑娘赞不绝口，况且今日见她即便目不能视也丝毫不失礼数，想来是个端庄大气的姑娘，极好！”
　　“是么？”君不为边说边转身朝楼下走去：“连长老都说她极好，想必父亲也会喜欢，我正准备事情了结后将她带回一线峡。”
　　暮色降临，绚烂烟火照亮了秋凉的夜空，各色花灯将整个雪城装扮得火树银花、五彩缤纷。
　　因为腰间佩着软剑不方便系其他东西，所以一向除手上铜戒之外并无其他金银饰物的阿舍难得戴了一条手镯戒指相连的手链，细微的晃动便能让银铃发出清脆声响，以便在转角阴暗处提醒对方此间有来人。
　　一行几人绕开最热闹喧嚣的地方，沿着护城河漫步缓行，烟火绽放的噼啪声，隔着水波飘来的嬉戏打闹，以及身侧少女的软言娇嗔，都让阿舍不时莞尔一笑。
　　奇怪的是，前几日阿舍走在路上总会有不少故意靠近的年轻男女，今日却格外冷清，她听着擦肩而过的脚步倒像是远远见了她就避让到一旁，再没有任何亲近之意，反而都冲着她身旁的君非黎过去了。
　　“千雪姐姐，你觉不觉得这些人好像在故意避开你？”君非黎笑盈盈地问道。
　　阿舍伸手抚了抚蒙住双眼的长绫，微微一笑：“我现在这个样子，旁人会误会也不足为奇。更何况，我不可能对他们有意，这样也省了彼此一份心力。”
　　她的语声清越平稳，没有任何被冷落的不适，而是一种宠辱不惊的自在从容。
　　这份坦然倒让君非黎有些不好意思，含糊着解释道：“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他们知道你有心上人啦，再怎么热情直白也不会去纠缠心有所属之人。”
　　阿舍闻言一怔，刚想问她从何处得知自己心有所属，君非黎已经看见了不远处走过来的人，一时笑靥如花。
　　“哥哥，阿雪姐姐在这里！”
　　君不为只需一眼就隔着重重灯影捕捉到了那个姑娘。
　　他缓步朝阿舍走过去，天蓝色长袍上浸染的图饰与少女长裙上的极为相似，不断缩近的距离使得二人就像两个半圆即将重逢，眼看着就要合而为一。
　　恰在此时，阿舍退了一步。
　　只这一步，如同隔开了两个世界，她微抿唇的淡漠神色更让君不为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
　　没等他反应过来，阿舍似有所感地往某个方向侧首，唇角轻扬，犹如花开而放，冰雪消融。
　　远远地，一道雪亮洁白的身影撕裂暗沉夜色，挟着雷霆之势风驰电掣般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