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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五章 心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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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竹精舍后山,随着最后一缕残阳斜光消散,暮色降临,寒意渐起。
阿得靠坐在骆日的坟前,雪色发带随风飞扬,斜倚着墓碑的身躯越发显得瘦弱单薄。她手上托着一只振翅欲飞的纸蝴蝶,目光看似落在蝴蝶身上,思绪早已飘飞,连有人走到了她跟前都没有回过神来。
阿舍一手提着酒,另一只手平握一把剑,那剑鞘通体圆滑乌黑,中间用蓝紫色布料缠绕出一处提握的位置,剑身垂着一个小巧的酒壶,剑柄处挂了一根红绳。
她快步来到坟前,将手中的东西轻轻放下,然后解开上山前特意穿的披风往阿得身上罩去。
阿得只觉身上一暖,回过神来就发现许久不见的阿舍姐姐正将带着余温的披风紧紧地拢在她身上,顿时有种恍若如梦的感觉。
“姐姐?你回来了?”
阿舍嗯了一声,伸手将她飘至脸侧的青丝和发带拂到肩后,又轻轻捋了捋她额前凌乱的刘海,这才说道:“夜寒露重,再坐一会就跟姐姐一起回精舍吧。”
也不等阿得回答,她转身双手捧起那把剑小心翼翼地放在坟旁,看着阿得轻声说道:“这是追风的佩剑。我想他和骆日既是挚友又是曾生死作战的兄弟,我将此剑安置在骆日旁边,他俩若是酒兴来了彼此也好有个伴。”
阿得闻言鼻尖一酸,微微撇过头去,哑着声回道:“好。”
忽然闻到一股酒香,阿得回首一看,只见阿舍正坐于骆日坟旁,追风的剑静静地放置在她右手边,骆日的墓碑和追风的配剑旁边分别对应放着一坛酒。
阿舍手上正捧着一坛刚刚开封的酒,清声道:“记得那天在客栈,你我三人共饮何等痛快。自从跟随师父参修之后,我已许久没有如此畅快地喝过酒了。今日,特将我埋在竹林里的竹叶青取出。纵使浮生倥偬,也曾有缘萍聚,当浮一大白。”说罢坛中酒水倾泻而下,酒坛从右往左一晃,划出一道泠泠水光,而后她一扬首,气息悠长竟一口也不曾换气就将大半坛酒尽数喝光。
阿得愣愣地看着她又取过放置在长剑旁边的酒坛,同样拍开了泥封。
阿舍莹白纤细的指尖在坛身轻轻抚过,慢慢地将酒水倒了一小半在剑身上,几乎不见血色的双唇微启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手上的酒坛朝空中微微举送,嫣然一笑后再次一饮而尽,眉眼舒展处仿佛有漫天的星河洒落,碎光点点,晶莹璀璨。
当她将手伸向第三坛酒时,却被阿得一把夺了过去。
阿舍也不拦她,只是起身坐在她身旁,看着阿得学自己一口闷,却被辛辣的酒味呛得咳嗽不停泪流不止,这才伸出手轻抚她瘦弱的后背,又接过了那残酒饮尽,猛地一扬手,陶瓷撞击地面的声音在这渐渐沉入的黑暗中格外清脆刺耳。
“想哭就哭吧,姐姐在呢。”阿舍自上而下抚摸阿得的长发,温柔对她说道。
仿佛有什么被打破,阿得再也忍不住扑入姐姐的怀中:“姐姐!”
“阿得,一切都会过去的。”脖颈处渐渐感受到湿意,阿舍环抱着柔弱的妹妹,在她耳边不停地柔声安抚,目光却遥遥地落于无边无际的星空,眼神悠远深邃,暗暗做下了一个决定。
清冷月光洒落苍茫大地,带来光亮的同时又渗出刺骨寒意。
素衣少女打横抱着沉沉睡去的另一位少女,迎风而舞的雪白裙袂衬得她整个人翩然若仙,同样单薄的身影在月夜下显得格外孤独,但那始终挺直的背脊却透着历经磨难的坚强,无声地守护着她仅存的柔软温暖。
她踏着月色,仿佛无所畏惧,坚定不移,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向远处透着点点黄晕灯光的苦竹精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