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菩萨之许一人偏爱》东君雪姬

140、番外三 裂帛

　　小扇引微凉，悠悠夏日长。细葛含风软，香罗叠雪轻。
　　桃蓁从后院折返，轻提裙幅快步迈入主院，远远望见桃灼捧着一尊以数枝荷蓬为点缀的白瓷瓶花缓步进了屋内，瓶中一枝独艳的并蒂莲婀娜多姿，煞是动人。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冷语声：“阿舍回来了？”
　　外罩雪色长袍的石惊天眉眼疏离语调清淡，自带一股不怒而威的冷冽气势，从院外径直走来。
　　桃蓁移步回身，敛衽施礼答道：“是，少夫人正在沐浴。”
　　低垂眉目的侍女余光扫见淡色袍角翩然掠过，不动声色地放缓了跟随的步伐。
　　外间，桃灼依照少夫人的吩咐将那尊并蒂莲插瓶小心翼翼安置妥当，忽而听到一阵清脆如玉石相撞的屐履踩踏细响徐徐而出。
　　她晶莹双瞳一亮，没等屏风后的绰约人影转出来，就待上前侍奉。
　　于此同时，屋外守候的侍女行礼之声依稀可闻，虚掩房门被推开，桃灼闻声回眸，只见少庄主正缓缓踏入寝居。
　　阿舍与石惊天成婚不到月余便成功俘获了山庄内外老少众人的喜爱，今日披着晨曦出门正是为了赴庄外村落的黄发垂髫之约，迎第一缕朝阳赏一池芙蕖盛放的美景。
　　而后又与一群少女乘小舟出没莲荡，采摘莲蓬荷花，轻歌笑语玩得不亦乐乎，直至午后方散，返回山庄第一件事自是先去浴池洗漱更衣。
　　桃灼将并蒂莲送进屋内时，阿舍才刚出浴取了那件雾绡云縠穿戴好，只觉通身惬意清爽。她漫不经心地拨弄及腰长发，足下踩着琉璃屐悠然踱步而出，正巧与踏入寝居的石惊天迎面相对。
　　紫白轻纱犹如云雾月辉缥缈缭绕，洁白珠链攀缠光洁秀肩，将整件纱衣的着力点勾系在悬于紫宫穴处的南珠之上。
　　圆润硕大的珍珠巧妙隔挡了呼之欲出的春光风情，半遮半掩，若隐若现。
　　乌黑秀发柔顺披散在肩后，映衬得那一痕雪脯越发莹润如玉。
　　她并未梳妆，只眉尾双颊浅晕着淡淡的粉，却娇艳得让石惊天想起院外摇曳娉婷的紫藤萝，妩媚又俏皮。
　　一旁的桃灼看呆了眼，几乎忘记身在何处，脑海中浮现的是少夫人前些日子诵读过的诗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缀明珠以耀躯，曳雾绡之轻裾···
　　阿舍对于自己顾盼行走间流露出的妩媚风情浑然不觉，见了石惊天便迫不及待地向他炫耀献宝，展颜笑道：“惊天，你处理完庄务啦？那正好，快来瞧瞧我今日在别院湖池中采摘的莲蓬，我还发现了一株并蒂莲，着实美极了···”
　　石惊天回过神来，凤眸微眯喉结滚动，含糊地嗯了一声，右手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拂袖挥扬，强劲袖风竟将呆立一旁的侍女骤然卷起，径直抛出门外。
　　紧接着，他双手反袖拢收，房门轰然紧闭，隔绝一切视线。
　　一连串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仅在一瞬间，阿舍面上错愕之色难掩，急急上前惊呼道：“哎！惊天你怎么把桃灼扔出去了，万一摔着了···”
　　石惊天不动声色阻拦阿舍出门的步伐，“我有分寸，冷雨和桃蓁也会接着。”
　　他心念飞快转动，面上适时带出一丝隐痛：“阿舍，我晨起练剑似乎牵扯到了背上旧伤，你帮我看看。”
　　阿舍关心则乱果然中计，立时被石惊天的话语牵引了心神，“是不是招式使得太猛伤口撕裂了？快进来让我瞧瞧！”
　　她反手拉着他往内室奔去，口中还不忘嗔怪埋怨，“既觉不适为何不早告诉我！你刚才还逞强运功将桃灼拂出去，岂不是雪上加霜！”
　　卧房的角落放置了避暑冰桶，清风细细，凉意习习。
　　石惊天被阿舍按坐在凉椅上，襟袍微敞处露出一截白皙领口。
　　“我的身子，只有你能看。”他舒展双手配合妻子给自己宽衣解带，眸光牢牢凝在她身上，薄唇微勾瞳色愈发幽深：“从我能自理穿衣开始，即便是母亲也再不曾见过我的身子，如今更不可能让其他女子占了便宜。”
　　阿舍就这样被他绕了进去，直到面对着石惊天裸露的宽肩长背才冒出一丝疑惑不解：她也没打算让其他女子瞧见他身子啊，察看伤势自然得在内室，桃灼等一干侍女也不敢私自踏足入内，方才又是在外间，用不着这般慌忙将人赶出去吧。
　　诸多念头只一闪而过，没等阿舍细究思索，她的目光就被眼前的裸躯牢牢吸引:线条流畅的背脊白皙挺直，指下触感丝滑温凉，但最显眼的却是那个稍呈狰狞的粉白疤痕。
　　纤细手指轻柔抚摸着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哪怕阿舍已非第一次直面这个伤口，也被石惊天温言宽解过，但每每见之触之她总会泛起阵阵心疼。
　　“伤口愈合得还好，莫非是活骨生肌引发的疼痛？”阿舍俯身凑近他后背仔细打量，甚至来回摩挲仍未发现有任何异状，她心中有些纳闷，于是动作轻缓地沿微凸的疤痕揉了揉。
　　“唔···”石惊天闷哼一声，嗓音莫名暗哑，“或许只是真气一时走岔了，这会又不疼了。”
　　如果阿舍细听，就会发现石惊天的呼吸忽长忽短甚不稳定，低哑嗓音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然而此时的她只是半信半疑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真的？当真不疼了？”
　　即便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阿舍依旧不太放心，又确定了一遍方才作罢。
　　眼见石惊天平安无恙，阿舍将臂弯处挽着的里衣递过去示意他穿上，侧过身去取案上的外衫，先前抛之脑后的玩心又起，兴致勃勃道：“左右无事，不如你陪我去烹茶赏荷罢。我刚刚叫桃蓁将映月水榭洒扫了一番，正适合纳凉消暑！”
　　“不急，”石惊天肩头随意披着单薄里衣，按住她准备为自己穿衣的手，将人拉到身前，抬眸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开口询问：“这件衣裳是什么时候做的，我好像从未见过？”
　　阿舍摇头笑道：“不是家里做的，这是阿黎和茜罗送给我的，衣料是雾绡冰丝，夏日穿着特别清爽。”
　　“好看吗？”她轻盈舒臂旋身，足下琉璃屐发出清脆悦耳的细响，淡雅纱裙如紫鸢翩跹。
　　“很美···”石惊天目光从她神采飞扬的明艳脸庞缓缓而下，飞扬的轻薄纱衣勾勒曼妙身姿，他眸色热切又深沉，“不过···阿舍，你可还记得那年在雪城徐府，我叮嘱过你什么？”
　　“我说过，不许穿旁人送的衣服，你又没放在心上，是不是？”
　　说时，他趁阿舍疑惑失神之际，手掌猛一收劲将人带到胸前，双臂以揽月式搂她入怀。
　　阿舍正绞尽脑汁搜寻当年雪城一行期间石惊天说过的话，冷不防被他拉入怀中，紧接着腰肢被提起，整个人骤然腾空跨坐在他双膝上。
　　这个坐姿着实令人羞赧。
　　阿舍双颊晕红腰身扭动，手掌抵着他肩膀稍稍拉开距离，不自然地辩驳：“哪有！阿黎和茜罗都是我妹妹，自然算不得旁人，你的话我何时没放在心上？”
　　“哦？”石惊天挑眉勾唇，眸底的炙热开始层层翻涌，圈搂她后腰的双手缓缓游移抚摩，低笑道:“那你昨晚不让我近身时承诺过今日回来便补偿我的话，想必也放在心上了？”
　　阿舍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刹那间霞飞满面，一时语塞讷讷道：“当然···”
　　暧昧又危险的气息萦绕周身，她心口怦怦直跳，喉舌有些干哑，思绪也开始漂浮失控。
　　石惊天凑身欺近，侧过脸颊捕捉到她的唇，随即贴覆其上含吮浅啜，直将她吻至粉腮红润秀眸惺忪，又沿着修颈玉颌一路辗转蜿蜒，极尽轻怜蜜爱。
　　白皙长指悄悄搭扣光滑珠链，指尖暗劲催放，冰蚕丝线难承巨力，顷刻间应声而断。
　　伴随着“嘶啦”一声的裂帛细响，一粒粒珍珠四散掉落，弹跳间错落敲击汉白玉石地面，宛似素手漫拨琵琶般微含韵律，发出叮当悦耳的清脆声响。
　　浅吟低喃，闷哼急喘，或美妙或温存的声音交织出一曲撩人心魄的旖旎夏曲。
　　窗外，藤萝花枝随风起舞，深深浅浅的紫仿似一道道飞瀑从半空垂下。
　　花索荡漾，馥郁芳香，如痴如醉，如梦如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