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79、最终篇 下 只因你是我唯一 ...

  •   时间一点一点的慢慢淌。

      不知不觉就入了冬,十二月刚刚过了几天,眼看着又快要到了冬至。

      蒋沐凡已经退了那东郊的破平房,也慢慢辞退了东郊那边给社区老头老太太带合唱的工作,一心扑到了夏萧这个,能一顿管饱自己好几年的肥差上。

      他除了几乎天天的跑回从前的老房子给蒋萍做做饭,给杨阿姨帮帮忙之外,隔三差五的还会被夏萧叫去录录音,要是再能偶尔得空了,就跟刘伟白晓天约出来聊聊天,剩下的时间,几乎就都是在练琴了。

      贺白工作起来是真的忙,几乎每周都要加一回班熬一次夜,白天上起班来也是算半个失联状态,谁都联系不上,但他每次只要是下班,回家都非常的准时。

      蒋沐凡的加入帮贺白分担了不少家庭里的压力,他不但可以少操点家里的心,还能在回到新区的房子的每个夜晚,再吃上一口热乎的饭。

      甚至如今,贺白也能有了一些属于自己的休息时间,他可以在下班早的时候和蒋沐凡出去奢侈几顿好餐馆,也可以在每周休假的时候开着车带蒋萍一起,去近郊的山里散散心吸吸氧。

      好日子过起来了之后,时间总是走的特别快,转眼,就到了贺白心里打算的那个日子。

      那天是个平平无奇的周内某天。

      贺白算好了时间,专门提前了两个小时下班,在路上订了只花胶鸡火锅让送回了家,期间他在家门口的超市买了一堆零食饮料,最后还带了束波浪紫洋桔梗回去。

      一进家门,蒋沐凡意料之中的不在家——他提前跟自己说过了,这天他要去夏萧那里录音。

      贺白不紧不慢的将那束洋桔梗插进了花瓶,接着没过一会儿,那提前订好的花胶鸡火锅就兴师动众的送到了。

      一如往常的换了身舒服的居家服,简单的布置了一下餐桌,贺白一切的行为都平常的像是一个打算和伴侣度过一个美好夜晚的有心人。

      直到他从自己私藏的酒柜里拎出了一瓶山崎50,丝毫不动容的就那么直接大剌剌的摆在了餐桌上之后,那隐隐的忐忑才从他轻抿的嘴角边,趁其不备的渗了出来。

      火锅热乎乎的咕嘟声在时钟的滴答滴答中衬着底,贺白抱着胳膊安静的坐在餐桌前。

      他的目光落在挂钟上默默的数着秒,一切就绪了没过多长时间,家里的大门便吧嗒一声响起了动静。

      贺白心里极浅的笑了笑——

      自从蒋沐凡从乔阳回来了之后,他就真的从未让自己再久等过。

      家里的火锅香气已经弥漫了整个客厅,一进门就是那浓醇的鸡汤香味,蒋沐凡还没来得及换鞋就是眼前一亮。

      他知道是贺白提前回来了是又惊又喜,蹬上了拖鞋就是大声的一个“嚯”,把手里才从夏萧那边领回来的新谱子没心没肺的朝玄关上一甩,兴致冲冲的就跑到了餐厅,去和早在桌前等着的贺白会和了。

      蒋沐凡看着家里暖洋洋的一片,迫不及待的就在厨房洗了手,之后衣服都没顾得上换的直接在餐桌前坐下。

      贺白一直身形未动,没有去起身迎蒋沐凡什么,只是四平八稳的笑吟吟的坐着,直到蒋沐凡最后落定,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桌上摆的都是什么菜的时候,贺白忽然一个抬手,“啪”的一下,就开了那瓶山崎50年的酒。

      蒋沐凡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大眼珠子就瞪了个溜圆。

      “!!”

      “你干什么!”

      其实蒋沐凡在贺白手搭在酒瓶子上的时候就认出来了那是个什么价值的东西。

      贺白很早就喜欢这些,蒋沐凡一直知道,从日本的各种鱼到它们应该配的各种酒,贺白这种曾经的大少爷,最后越玩儿越深的烧起了日本威士忌,蒋沐凡并不觉得奇怪,甚至在和贺白日后相处的时间里,他也跟着研究了一二。

      于是就在发觉到贺白打算要眼睛都不眨的开了这瓶几乎价值一套房子的威士忌的时候,蒋沐凡原本是要舍命拦住的。

      可这骨科医生的手也实在是太快了。

      酒瓶子嘭的一声打开,香气扑鼻而来。

      蒋沐凡心肝颤了好一会儿,才吓得能哆嗦出几个字来:“你…你疯了?!”

      贺白面前摆着两个玻璃裂纹杯,他没做回答,就是嘿嘿的笑了下,之后慢慢悠悠的执着酒瓶,将面前的两只杯子各倒了三分之一,接着便落落大方的把其中一杯送到了蒋沐凡跟前。

      “快尝尝。”

      贺白的眼眸明亮道。

      此时蒋沐凡的表情已经堪称是天崩地裂的了,花胶鸡的香味再浓厚,也无法抵挡得住这如此轻易的开百万老酒所带来的震撼。

      “你这是……中了彩票了?”

      蒋沐凡瞅了眼面前一杯恐怕就能飙到大五位数的麦芽蒸馏水,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你这是干嘛啊……”

      蒋沐凡一阵嘟哝,手边的酒杯愣是半天都不敢去碰,可贺白却来的潇洒,迫不及待一样的,直接就端上了杯子将酒往嘴里送了一口。

      老酒入喉,激得他眼神享受的一声长叹:“这味儿也太酷了吧。”

      蒋沐凡面露鄙夷,坐在桌前闭口不言,不由得觉得面前的这一大桌子简直有种鸿门宴的势头。

      一口没品够,贺白又抿了两三口,这才将杯子好好的放回了桌上,之后他朝前坐了坐,手肘支上了桌沿。

      “怕什么?开都开了,你快尝尝。”

      贺白神采奕奕的冲蒋沐凡手边的玻璃杯扬了扬下巴。

      蒋沐凡有所防备,还是不敢妄动。

      他眉毛一挑,望向贺白:“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不能是想在这儿毒死我吧?我跟你说啊,我真不白住,马上就能赚上钱了,绝对不会啃你的老的,我…”

      “神经病,说什么呢你。”

      压根没等蒋沐凡废话完,贺白就先好笑的一声“切”,接着便对着蒋沐凡翘了翘嘴角:“今天好日子,是庆祝。”

      蒋沐凡不明所以:“庆祝什么?”

      话音一落,贺白笑意渐浓的一个停顿。

      他垂了垂眼,看向了对面的人:“你多久没有吃药了?”

      贺白眸底轻闪的问。

      “没发现你的腿彻底恢复正常了吗?”

      话还没能说完,蒋沐凡便是一怔。

      他不由得反应上来自己那刚一路回来的利索的双腿,还有那早都不知道被自己扔到哪里的舍曲林,一时间,迟钝的兴奋和难以置信一齐涌上了大脑,让他甚是有些无所适从。

      贺白那腻得人发慌的眼神,令蒋沐凡没能忍住的红了脸。

      “就为这个?”

      他略显不自在的皱了皱眉:“那也不至于…不至于把这酒开了吧?这可是能上拍卖会的东西,都是人拍回家摆着看的,哪能就这么…真的随便喝了。”

      “这么贵拍回来的,放着不喝难道不是糟蹋了?”

      贺白好笑道。

      说完,他肆无忌惮的继续盯着蒋沐凡:“而且这有什么,你值得更好的。”

      蒋沐凡:……

      这贺医生如今是放开了自我,丧心病狂的简直一发不可收拾,腻歪话一天一天的变着花样说,比那二十几岁的小忠犬还纯情。

      蒋沐凡被贺白这劲儿折磨的苦笑了出来,小声的道了句“值得个屁啊”,接着便认真的加重了语气:“你就真没别的事?只为庆祝这个?”

      那头的贺白笑容僵了僵。

      他抿了抿嘴:“嗯…也不全是。”

      蒋沐凡扬起了声音:“我就知道!肯定后面还憋着坏呢!”

      说时迟那时快的,蒋沐凡连忙将那一小口就值大几千的威士忌朝远处推了推:“你快说怎么了,不能……不能…不能是真让我去给贺薇当司仪吧?!……我说我真不行啊,这婚礼主持还是要找专业的,怎么,那丫头又跟你说起这事儿了?不能吧?今天我也没听夏萧说起来呀,不行不行,我容易嘴瓢啊我真不行的……”

      蒋沐凡手忙脚乱的叨叨个没完,一直都没能发现贺白的笑容似乎渐渐的有些僵硬。

      就在蒋沐凡快要急得跳脚之前,贺白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的打断——

      “凡凡。”

      那一唤温柔极了。

      蒋沐凡话音不由得一停,顺势望向了对面的眼睛。

      贺白的眼底有股不可言说的难以按耐。

      蒋沐凡指尖一僵,有些紧张的安静了下来。

      只见那双深深凝视着自己的黑眸微微一闪,一只大手越过了餐桌向自己缓缓伸来,覆上了他停在桌上的手背。

      “这个周末,和我一起去看看爸吧?”

      话音一落,周遭寂静。

      “……”

      蒋沐凡觉得胸口似乎是有一块薄膜一样的鼓包,突然砰的一下,轻轻的破开了。

      ……

      十二月份的永宁,从来都是一幅灰沉沉的面孔,雨水虽少,但也很少有过蓝天。

      那是一座被大片大片松柏覆盖的苍劲青山,自半山腰向上被罩在了一层厚重的浓雾中,使得那墨黑的绿褪白了许多颜色。

      太阳隐藏在云层后,天是一望无际的白,就像是一块巨大的幕布。

      这里没有村庄没有土著,常年人烟稀少,很少有人闲来无事的在此路过,多数都是怀抱着一捧沉重的思念,驱车几十里,专程前来。

      那是一处坐落在永宁近郊的商业墓园。

      周末的清晨,两个年轻男人肩并着肩的出现在了墓园大门口。

      高个的那个手里提了几盒水果糕点,稍低一些的那个,怀里捧了束鲜花,是一把夹杂着蓬莱松的白菊。

      他们一前一后的踏在那落了满地的金黄色银杏树叶上,步履沙沙的走了进去。

      个子小一点的走在后面,神色看着有些犹豫畏缩,走两步就忍不住的想要停一停。

      然而前面的那位高挺一些的却很是细心敏锐,总是能及时察觉到身后的人的不安。

      他不催也不劝,就是那样无声无息的跟着适时的放缓一些脚步。

      他给予他最宽广的空间,只为他可以自己勇敢的走过来。

      他们穿过一片苍翠的柏树林,又走过了一座低矮的石板桥,墓园的园林设计精致又考究,弯弯绕绕了一会儿,两人在一座灰色的石碑前最终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座与周遭无异的墓碑,窄窄的一方土地,位处中央,两侧并排远远的都是其他逝者的位置。

      看似热热闹闹,却又让人觉得无比的孤单。

      石碑上金色的名字因为时间久远的缘故,已经不再明亮了。

      贺白到了地方之后就老练的蹲下了身子,把自己带的那些水果糕点端正的摆好。

      蒋沐凡则有些恍惚,在贺白理完手里的活儿之后,有些动作不自在的俯下了身子,沉默的把那捧鲜花放在了那墓碑的前方。

      刚刚站定之后,贺白温和低沉的嗓音便缓缓的响起——

      “爸。”

      “看我把谁带来了。”

      ……

      蒋沐凡在贺白那看似轻松的话音中,一路的压抑终于不再能强撑得住,他扑通的一声忽然跪地,闷着头颤抖的唤了声:“爸。”

      泪水瞬间夺满了盈眶,接着,他便开始一句一句的念叨起了道歉的话。

      他说他来晚了,他为自己多年怯懦的,不敢面对的逃避而道歉,他一声声的对着墓中的人说着“对不起”,试图请求这为了自己献出生命的父亲的原谅。

      蒋沐凡没有为自己这多年的不敢前来而解释任何,也没有把自己在每年的十二月二十二日都会偷偷的跑去父亲曾经跌落下的地方烧上一捧纸钱奉上三柱香的秘密而说之于口。

      他不愿去为自己洗脱任何罪名,只是将自己这么多年对父亲小心翼翼的思念,用那一句“那座大桥已经通车了,每天都是车水马龙”来隐晦的吐露。

      一切仿佛都在不言中。

      贺白就那样安静的陪在一旁听着,直到蒋沐凡说到了这里,他的面容终于一动,内心的汹涌浪潮再无法平复,他伸出了手一把拢过了蒋沐凡颤抖的肩膀,将人死死的拥在了怀里。

      ……

      浓云在蒋沐凡的泪水中逐渐的散开,竟投射出了几缕金色的光下来。

      带着水汽的阳光柔和的照在了蒋沐凡的发丝上,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了这片金色之中,像是来自于谁的慈爱的抚摸。

      贺白环着蒋沐凡起伏的肩膀,最后浅淡的笑了笑。

      他望着石碑上那张还不算苍老的脸,轻轻的唤了一声“爸”,眼底软的犹如一汪清水——

      “凡凡回来了。”

      就像你曾经叮嘱过我的那样,他看过了外面的世界之后还愿意继续选择我,我成功了,爸,所以你放心吧,从此以后——我也不再孤单了。

      ……

      山间刮起了一阵并不太凛冽的微风,吹动着那跪在墓前的两个人的发,似乎是谁人一阵欣慰的叹息。

      ……

      ……

      最后,夏萧的录音项目准时的在三个月后如火如荼的张罗了起来。

      蒋沐凡这一段时间的高强度练琴也到了接受考验的时候。

      这回录音,夏萧公司的阵势整的很大,几乎把一个交响乐团都拉进了录音棚,要跟蒋沐凡进行一场实打实的协奏录制。

      蒋沐凡活了这三十年,把自己的学业事业都无能为力的耽误了不少,这回在过了这么久的空白期之后,竟然一上来就是这么一个高规格的工作,说实话,提前好几天他都是有些紧张的手脚哆嗦睡不着觉。

      贺白并不是一个喜欢像个小奶狗一样整日撒娇的爱人,他的温柔总是隐藏在点点滴滴里,像是乏味生活中的润滑油。

      所以在看到了蒋沐凡这没什么大出息的模样的时候,贺白也不知道能说点什么漂亮的安慰的话,只是一个苦笑,暗暗决定不如在蒋沐凡正式录制那天请半天假,把蒋沐凡陪上一会儿,再等他晚上下班了,再接蒋沐凡回来出去吃点好吃的。

      没办法,贺医生本来是有心一直陪着人蒋老师直到录制结束的,可如今在三院,贺医生干的是蒸蒸日上,早在几年前就是科室的顶梁柱了,他的手术预约是一天比一天安排的多,请一天假实在是不合适,很多病人也都耽误不起。

      蒋沐凡听完原本是有些失落,可到最后也报以理解。

      那天,贺白和他一起到了夏萧的公司,一进大门,蒋沐凡就被夏萧扯进了录音棚,给贺白发了杯咖啡,让他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等。

      贺白捧着咖啡在玻璃墙那头饶有兴趣的环顾了一圈,没过一会儿蒋沐凡的琴声便自玻璃那头响起了。

      蒋沐凡要弹拉二,贺白事先是知道的,甚至还被蒋沐凡兴致勃勃的摁着在家听了几回各种大师版本的演奏,跟上了几节音乐鉴赏课似的。

      这首曲子起初贺白是听不懂的,就算和蒋沐凡这样的音乐之子从小耳濡目染起来的,对于一些稍简单一点的他还能欣赏一二,可这种过于高深的古典音乐,他有些时候还是有点体会不来。

      所以在蒋沐凡在棚里刚弹出几个音的时候,贺白就只是捧着杯子站在外面看个热闹。

      在棚里录制和在大舞台上演出,那给人的体会还是没什么可比性的,演出要的是一气呵成,而录制就能钻很多空子,有些地方发挥的不好了,就可以反复的去抠,更像是某种排练,没什么听觉震撼。

      这一场夏萧就算是半个指挥,贺白听说他们前半天的任务就是把曲目好好的排一排抠一抠,等最后了再完整的来一遍,所以贺白这在外面的热闹看的就更是百无聊赖了。

      细碎的断断续续的逐字逐句的排练,没有听觉盛宴不说,结果视觉盛宴也是混不到。

      蒋沐凡为了足够舒适,这天穿的跟在家里穿的衣服没什么两样,头发也是那软软乎乎的样子,大卫衣运动裤,踩着双运动鞋,袖子撸上去露着小臂,脸被额前的头发遮挡了大半,再总时不时的被夏萧那么强势的叫停,那衰衰的神情,远远看着活像是个高中生。

      所以贺白在外面等的这半天,几乎是在憋着笑中度过的——仿佛是看到这老大不小的蒋老师,一朝回到杨鹤忠琴房里的样子。

      于是等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贺白便和蒋沐凡轻松的打了招呼,说让蒋沐凡加油录,晚上回去下馆子,之后便开车奔去做手术了。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蒋沐凡就都犹如身处炼狱一般的闷在录音棚里。

      没人知道夏萧变态起来有多变态,蒋沐凡那么没有棱角的一个人,好几次都险些被夏萧逼得临近崩溃,说那些指挥没事儿总爱骂人那可还真是真的。

      贺白一下午都呆在手术台上联系不到,蒋沐凡也亦是,两个人在这断联的几个小时里,都扑身在各自的战场上。

      最后好在,他们的结果都是好的。

      贺白准时准点的结束了最后一台手术,在办公室换了衣服把自己重新收拾了利索,便再次驱车去了夏萧的公司。

      半路上他路过了一家花店,鬼使神差的就停了车,进去买了一捧小小的花束,是几只可爱的奶油向日葵。

      他原本不是个浪漫入骨髓的人,就是觉得不知为何,一会儿蒋沐凡应该得得到一场这样的赞礼。

      推门而入的时候,录音棚里的人正在休息,蒋沐凡蓬头垢面,一身懒散的摊在一旁的椅子里,看着像是累坏了,也没能看见贺白来了。

      贺白把花悄悄地放在了身后,刚想抬手引起蒋沐凡的注意,夏萧便从身后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他也像是忙糊涂了的样子,差点一头撞在贺白的后背上。

      见到自己这大舅子又来了,夏萧倒是见怪不怪,跟贺白乐乐呵呵的打了声招呼:“哟大哥,接我二哥下班儿啊哈哈?”

      贺白冲着夏萧没好气的笑了一下:“可不么,快结束了吗你们?”

      “快了快了,最后一遍。”

      夏萧说着,把手里几份卷成筒的谱子在空中跟贺白晃了晃,撇着嘴又“啧啧啧”了几声:“你还真别说,我二哥可真是宝刀未老!一会儿你快听听,可厉害了。”

      “是吗。”

      “必须是啊!”

      贺白被夏萧引到了一旁的沙发上,刚好手边有一个项目的大概介绍,夏萧跟贺白说有兴趣的话他也可以看看,之后就扭身进了棚里。

      夏大总监一进门,身上老不正经的模样一挥而散,严肃正经的就组织起了乐手们去各就各位。

      正在录音棚里做准备工作的时候,贺白松散的坐在沙发里翘起了腿,漫不经心的拜读起了他们这个制作项目的大概内容。

      影视剧本的故事让贺白觉得还蛮有趣,感觉会是个热血的科幻励志片,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想象不来蒋沐凡的这场拉二将会以一个什么样的形象配在这个影视作品里。

      正待他有些满头雾水,略感抽象的时候,忽然,一个低沉浑厚的底音,便从那玻璃背后隐隐的传来,似乎只是一下,就能打进人的心里。

      贺白的指尖骤然一停,抬眸望向了棚里的景象。

      那时录音棚里的所有乐手都已经整装待发,他们就犹如一个个时刻准备战斗的战士,等待着蒋沐凡短暂独奏的结束,紧盯着进入时机的到来。

      这首曲子的开头是一段由钢琴带领的,一个由弱到强的缓慢进入,接着几个强大的和弦,宏伟的弦乐组便铺天盖地的自然出现。

      那前几秒钟的钢琴就像是一个沉着坚定的步伐,它踩着鼓点,一步又一步,似有艰难,却依旧向前。

      就算弦乐的声音像是大块大块的乌云自头顶而下的压过来,也依然不能阻挡钢琴继续顶风向上的脚步,甚至还成为了它借力向上而行的机会。

      旋律的循环往复之中,仿若是在深刻的表达着,什么叫做拨开浓雾见月明。

      仿佛是有个什么人,想要呕心沥血的告诉这个世界——

      没有人能被打倒。

      我愿踏着苦难前行。

      ……

      再结合着手上的故事梗概,贺白不禁忽然,感觉是听懂了一些东西。

      他不由得呆住,定定的望着在玻璃那头对着钢琴饱含着一腔激情,奋勇向前的蒋沐凡,一时间,仿佛是又看到了那个曾经骄傲的坐在永音的音乐厅里,挥洒着热情自由的汗水,无比投入的弹奏着《热情》的少年。

      这一路走来,他似乎是彻头彻尾的变了,可却又像是哪里都未曾变过。

      贺白感慨的想。

      一幕幕的酸楚记忆衬着那厚重音乐底色,在他的脑中不断的掠过,可令人意外的是,那些经年的痛苦竟像是遇了水的墨,开始变得淡薄。

      它们在这场恢弘之中逐渐被稀释,逐渐再次回忆起来不再是那么的痛,一切坎坷都将是一味熬制已久的汤药,虽苦涩难忍,但却是挥之即去,不值一提。

      整首曲目十一分钟的时间,贺白又一次的感受到了蒋沐凡那发自内心的酣畅淋漓。

      最后,那步步递进的旋律就犹如是一只正奋力穿越黑暗隧道的幽灵,在那疾速加快的脚步中,终是走向了光明的世界,就算是脚步再沉重,也能获得挣脱一切的力量。

      整曲完毕,棚里爆出了一阵激动的欢呼声。

      贺白满面笑容的站在外面,看着里头蒋沐凡的脸上也是那毫无保留的畅快模样,一时间只觉得自己这终此一生的执着,似乎依然是值得。

      高强度的演奏,让蒋沐凡整个手臂都隐隐发烫,但这特殊的体感只会让他更加觉得这一次完整的演出,简直就是一场人生的高光体验。

      这种规格的演出,早就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连想都不敢想了,也许是刚上大学的时候,又也许是刚刚大学毕业,开始勤勤恳恳赚钱的时候——和一整个交响乐团协奏的经历,不知不觉变成了一个连在梦里都不敢企及的痴妄。

      可如今竟如此梦幻的,让他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实现了。

      在和同事们的狂欢庆祝之中,蒋沐凡不经意间回过了头,忽然就撞上了那安静站在玻璃那头,正对着自己吟吟微笑的贺白。

      不知是不是凑巧,他还是那素色的衬衣,怀里还是捧着一束鲜花,还是那样安然的,坚定的,无比忠诚的等待着自己。

      从前的某个画面在脑海一闪而过,蒋沐凡的鼻头猛然的一酸。

      他再按耐不住内心的复杂激动的情绪,一个扭身就冲了出去。

      那势头就像是个从远方踏着风雪回来,如今已经长大的孩子。

      贺白身形不动的站在原地,无限温柔的望着那自己一直深爱的人,是如此奋不顾身的奔向了自己,在他还未来得及伸出手去迎接的时候,就与自己撞了个满怀。

      温热的身体被拥进怀中,熟悉的鼻息被埋在胸口。

      看来他这次是真的向我而来了。

      贺白满心潮暖的想。

      忍着自己稍有发抖的呼吸,贺白垂下了头,收紧了手臂将人越拥越紧,仿佛未来就算再荆棘载途,山高水险——

      也不会有什么能将他们再分开了。

      ……

      “我做到了,哥。”

      “我知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9章 最终篇 下 只因你是我唯一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