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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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沅吹了几声鸟叫，就同徐年悄悄潜回原本的院落，和她在屋内挤了一晚。
徐年看回去抢先占床且沾枕头就着的人，心中郁结，拖又拖不动，就勉强在地上将就一夜，又实在难以忍受在地上打地铺的入睡方式，于是第二日，厨娘立刻就病倒了，还有一个来上工时摔了腿。
原本的人不能干活，自然就要有别人。
于是一串厨娘出现在梁府后院。
临时代班的厨房管事，看梁夫人身边最亲近的成娘子不说话，心里嘀咕，心道自己倒霉，这个煞神居然来了。也不敢再多想，便先仔细端看了新人的样貌。虽说人牙子往这里送人，总是筛过的，但有时刁钻的主家也会因为这人走路不好看而发作。
幸好眼前这串都还可以。管事的看成娘子没说话，略略松气。
其实厨娘嘛，照他看，只要做的饭菜可口，面容无缺陷，手脚干净，行事麻利，其它都不是什么大事。
中间夹着一个身量适中的厨娘，乍一看不甚起眼，衣着朴素干净，蓝色头巾洗得发白，包得一丝不苟。
管事的扫过去，发布了下个任务：“炒个素菜罢。”
方才那个厨娘，在旁的人都开始择菜洗菜时，她去到灶台前看调料罐和配菜，待看了一圈，方才回来开始其他人的流程。
她行动很快，挑了一张千张，一把豆芽，还有一撮韭菜，掐掉豆芽根，摘掉韭菜外面叶子，手起刀落，切千张切得迅速。
整个过程都很快，素炒三丝端上来了。
其他菜也都陆续呈上。
代班管事和成娘子各夹了来尝，面上都无甚表情。
众人心头不由得打鼓。
轮到那盘素炒三丝，炒菜的厨娘也仍然低眉顺眼，并不多看。
成娘子尝了口，随即撂下筷子：“就她罢。”
代班管事虽然承认这个三丝味道还行，但不至于这么果断罢，他不由得跟上前去，投过去疑问语气：“这厨娘顶多
算是中规中矩……”
成娘子面无表情：“请她来夫人小厨房，大厨房的人，你看着选。”
这事就这么定下。
周边的人悄悄艳羡那个厨娘，怎么就这么好运气。
其实也不是好运气，梁奇的夫人是卫国一副将之女，那副将早已经不在，而梁夫人又早早出嫁到赵国，想必对家乡味道魂牵梦萦。
对不住了梁夫人。卫沅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裹，踏进了梁夫人的小院。
梁夫人年三十，十分美丽，但眉宇间似有愁绪。
卫沅远远瞥见一眼，便一路垂下头走进厅中。
“这便是那厨娘？”梁夫人按住扶手，亲切问道。
卫沅行礼：“是。”
“姓什么？叫什么？”梁夫人再问。
卫沅道：“姓李，叫小鱼。”
对不住了李妙真。
“李小鱼，真可爱。”梁夫人莞尔，“你可知你为何会选进来？”
卫沅老实答：“不知道。”
梁夫人看她无知无觉，便直接问：“你可是卫国人？”
卫沅道：“正是，夫人怎么知道？”
“也应该是，卫国的三丝味道和赵国就是不一样。”梁夫人招呼她上前，“别怕，我也是卫国人。”
卫沅适时地惊讶抬头：“夫人也是卫国人？”
梁夫人瞧她，收拾得干净，眼神也清澈，越看越喜欢，“不像吗？”
“夫人看起来就是从高门大户出来的小姐。”卫沅立刻夸赞。
聊了好一会，卫沅看梁夫人似乎精力不济，便提出要退下去，到小厨房给梁夫人熬点粥。
待到卫沅出去，房门关闭，梁夫人的力气好像被抽去，依靠在软垫上，“这个孩子我很喜欢。”
“小姐，这李小鱼手脚倒是很麻利，也细致。”成娘子给梁夫人轻按肩膀，“不过总是生人，这些时日多看看，要是人妥当，我们请她长期随侍也不是不可以。”
“我还不知道有多少日子。”梁夫人语气悲沉，“能吃上一顿就吃一顿罢。”
成娘子劝解：“夫人莫要这样想，光景还长。”
“我父亲至今尸骨不见，为人子女，十几年了，我没有哪日安稳。”
“郑将军当初随源阳王出战，按道理和源阳王是一同为国捐躯，何至于至今寻不到尸骨。”成娘子是梁夫人从郑家带来的，自幼一起长大，感情十分深厚，念及郑将军，成娘子也有些不忿。
梁夫人目光变得悠长，“我当时问我母亲，她却什么都不肯与我讲，只说怎么可能有异，连卫小郡主都是如此，让我不要多想。”
“卫小郡主也是可怜，当时也似乎才五六岁，幸好后来也就不记得了。”
梁夫人摇头，“那时她可是在大王书房前跪了三天的，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记得。”
成娘子又想起前段时间传出的讣告，“真是个可怜的姑娘。”
可怜的姑娘此时正在小厨房熬金米鲍鱼，蹲在灶前，用蒲扇扇炉火。
卫沅看梁夫人面色不是特别好，还是益补气血。
谁知梁大人晚上也要来梁夫人院里用饭，成娘子特地跑了一趟小厨房。
成娘子：这人今日怎么又来了。
卫沅：没准备那么多。
“好好准备。”成娘子吩咐。
卫沅乖巧点头。
为了不坏了梁夫人的形象，卫沅又多添了几道卫国菜。
梁奇吃到口味不同的菜，又看梁夫人今日心情不错，料想是新来了厨子，便将卫沅喊了来。
卫沅这才第一次见到袁小姐口中的梁大人梁奇。
梁奇生得十分儒雅白净，，说话也斯文。在此之前，卫沅听袁小姐的描述，对梁奇的印象停留在他和袁小姐父亲袁岭年轻时的意气风发。
如今看来，意气风发不再，脸上划过岁月，倒是低调许多。
“你从卫国来？”梁奇放下筷子。
卫沅低头：“是。”
“卫国何处？”
卫沅道：“一个小地方，大人应该没有听过。”
梁夫人见状，道：“我下午已经问过，大人今日怎的有空过来？留贵客自己，怕是不妥。”
“不碍事，你今日身子可还好？”
两个人互相关心，倒让卫沅一时间不知道该继续呆着，还是趁机溜出去。不过看成娘子没有吩咐，加上她也想探探这个梁奇，便厚着脸皮装作不知道，继续留下。
后来两人话就减少，几乎是沉默不语了。
如此也能唤做夫妻么？卫沅不太清楚。
她身边没机会见什么夫妻，唯一见得多些的，也就是王叔和戚王后。王叔似乎有些惧内，戚王后总是言笑晏晏。但是一个眼风过去，王叔便不自觉缩缩脖子。王叔也经常被赶出来，然后王叔就和她凑到一处，在小厨房里蹲着啃烧鸡，偶尔发表自己对婚姻生活的高谈阔论。
然后卫沅就嘲笑王叔，说他只知道说大话。
想来，那应当也是不错的夫妻。
用过饭，梁奇又多留了会，没听到挽留自己的话，便悻悻离开。
待到他离去，梁夫人就招呼成娘子和卫沅坐下，“一起用点罢。”
梁夫人看起来的确没什么胃口。
卫沅直接给她加了碗鸡汤，“这个汤奴婢炖了好久，您尝尝？”
“那就尝尝罢。”
成娘子不由得多看卫沅。
梁夫人小口喝着，温柔问道：“小鱼，你是卫国哪里人？”
卫沅自然答：“卫都。”
成娘子立刻冷声道：“为何大人问你你不肯讲明？”
“奴婢是夫人小厨房的，只回夫人的话。”卫沅安静说道。
梁夫人道：“吃饭罢。”
半月过去，生活平静，卫沅在大厨房清点夫人小厨房的食材，面前的运货女子不做声响，待旁边人陆续离开，女子低声问：“姑娘还要待多久？我好提前准备。”
卫沅一边点数，一边回：“再一段时日，我总觉得梁夫人留我，别有用处。”
“菱花前两天来信，镖局现在渐渐有了生意。”霜雪低头掸掸灰。
卫沅点头，“应当的。”
“苏步离开了。”霜雪又道。
卫沅的手停顿片刻。
“应当是她家中来催她回去，苏步给您留了一封信，您要看么。”
卫沅笑笑：“等我回去再看罢。”
“另外……”霜雪也迟疑。
卫沅头次看她吞吞吐吐，只收了账本，围着车走上一圈，似乎在确认品质，“什么？”
“赵都中送来了些东西。”
赵都，想必是李妙真。
卫沅问：“都是些什么？”
“琅琅说六六总想偷偷看，但是被她拦下了，所以也不知道，就是一口箱子。”
卫沅停留许久，未曾言语，阳光欲盛，她抬手挡挡刺眼的光，笑道：“好。”
时间有限，霜雪推着空车离开梁府。
而徐年也在卫沅运送食材的路上，碰掉了卫沅的账本。
“实在对不住，我方才不曾留意。”徐年道歉。
看这个女人道歉，卫沅感觉腮帮子痒，总想挠挠，于是也好像第一次见面，“不碍事。”
徐年说：“那我送你过去罢，一起推推车。”
卫沅挑眉，好。
她撒了手。
徐年推着车，憋得面色通红。这个人！从来都不让她失望！假模假样敷衍不就成了，还来真的！
她假意微笑：“东西摔了，你要重新来呢。”
卫沅看她确实吃力，抬手接过车把手，嘲道：“说罢，要做什么？”
“我想请你帮我打探两件事。”徐年微笑，“一件对你来说比较轻松，一件更轻松。”
卫沅指指梁夫人小院的门，“我到了，谢谢你。”
“你不想知道梁奇现在的情况么？”徐年不以为意，“第一件事，我想请你去梁奇书房，帮我找到一张舆图。”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夫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