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爱》月**离

4、第3章

　　从第二天醒来后，清华就咽不下任何东西，吃进去的也全都吐了出来。
　　在看了几个大夫也不见起色后，天岚也急了起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正是清华问过他的话，如今却从他的口中又吐了出来。
　　“不是我想怎么样，是你要怎么样。”
　　——这曾是他傲然冷漠的回答，现在竟由清华说出。
　　“你答应过你不死的。”
　　“我这不是活着吗？”清华无力地躺在床上，看着一脸焦急的天岚。
　　“可是你什么也不吃早晚会死的！”话一出口，天岚立即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
　　“那我也没有办法啊。”
　　“你——”清华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惹的天岚气往上撞，“别忘了我说过的话，你要是死了，我就让风城变成死城！”
　　“卑鄙！”清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天岚又恢复了一脸冷漠。
　　“好！”清华蓦然坐起。
　　天岚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
　　“拿纸笔来！”
　　“做什么？”
　　“写、药、方——”清华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三个字。

　　清华自己写的药方果然有效，她吃了不到一天就开始正常地饮食了。天岚也曾拿着药方给那些“庸医”看过，都说写药方的人是高人。

　　天岚推门进来，就直接坐在清华对面，也不说话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清华被他看的越来越不自在，“你看什么？”
　　天岚终于把眼光从她脸上移开，冷然道，“你气色不错，看来是死不了了。”
　　“堂堂的天岚大人不让我死，我怎么敢死？”
　　“你——我是一片好心！”天岚再装不出漠然神色。
　　清华唇边挂出一抹冷笑，“哦，原来您是一片好心地要把我灌死！”
　　“我——我那天不过是一句戏言。”
　　清华冷哼了一声，“一句戏言就是千条人命！”
　　“我已放了他们。”
　　“怎么？你的意思是要我把剩下的酒喝完吗？没问题，我随时奉陪！”
　　“你——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天岚蓦然站起，直瞪着她，然后拂袖离去。

　　看着天岚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清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你的意思我如何不明白？只是，我不能——国仇家恨，我已背负不起更多——

　　“叹什么气啊，得婿如此，真乃师妹之幸啊。”
　　清华抬头，只见一个红衣女子不知何时已来到屋中。这女子年纪已有二十七八，样貌还算姣好，只是脸上施的脂粉已掩不住她眼角微现的皱纹，耳下垂着的一副坠子隐隐地泛着荧蓝的光。
　　“师——师姐？”
　　那女子自顾自地坐下，还给自己倒了杯茶，“师父听说风城沦陷，你已落入敌军之手，就叫我来看看。”她喝了口茶，抬眼看着清华，“看来是师父多虑了，你——好像过的不错。”
　　“师姐，我不是——”
　　那女子挥了挥手，“你不用说了，我长着眼睛呢。看刚才那人神态，他是喜欢上你了吧？”
　　清华神色一黯，“我们是敌人。”
　　“那又怎样？你们彼此相爱就好，何必管那些？”她顿了顿，续道，“你对他——也不是无动于衷吧？”
　　清华无言。
　　女子瞟了一眼门口，道，“算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该怎么做看你自己的了。有人来了。我先走了，明天我来听你答复。”

　　清华还在想着师姐的话，门突然打开，她一惊抬头，却见天岚站在她面前，呼吸竟有些乱。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好，我告诉你！”
　　清华惊讶地看着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我——”天岚咽了口口水，随即看见桌上的杯中还有水，拿起来就要喝，却在手刚触及杯子的时候就僵住了。

　　“你干什么？”
　　清华话仆一出口，就发现天岚的眼白竟微微泛出蓝色，“鹤顶蓝！”
　　清华身子一软，颓然坐回椅中。鹤顶蓝乃是剧毒之首，而且——没有解药。
　　清华吸了口气，忽然站起，从怀中摸出银针，迅速封了天岚全身三十六处要穴。
　　“别担心，你不会有事的。”清华看着诡异的蓝色依旧缓缓染遍他的每寸肌肤，安慰的声音已抑制不住的颤抖。
　　天岚慢慢坐下来，“是你下的毒吗？”
　　清华只是摇头，“不是，不是我。”
　　天岚一笑，不是傲然的笑，也不是那干净明亮的笑，而是她在他脸上从未见过的释然欣慰的笑。
　　“不是你——就好。”
　　——是谁下的毒就这么重要吗？比他的生死还重要？
　　清华的眼泪已在眼中转了许久，就在天岚以为她要哭出来的时候，她一转头，对着窗户的方向唤了声，“师姐。”
　　只听窗外轻轻的一声叹息，窗微起，一个红衣女子已站在他们面前。
　　“解药。”清华冷然道。
　　“师妹，鹤顶蓝没有解药，你自己也很清楚。”
　　“真的没有吗？那你这一年来都在做什么？”
　　“我——”女子没想到清华知道的这么多，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已经研制出了解药，是不是？”清华看了一眼连发根都开始发蓝的天岚，也慌了起来，上前一步，逼近了她的师姐。
　　“这是师父的命令，他——必须死！”女子退了一步，将目光移开，“师父本来是让你下手的，成功之后，我带你回去。可是，我看到你的神情，就知道你已下不了手，我——不忍迫你，只得代你出手。”
　　“拿解药来。”清华似没听到她的话，只是步步紧逼。
　　“师妹！这是国主的命令！你想害死整个司药门的人吗？”
　　清华突闻“司药门”三字，一怔，转头向天岚看去，他眼白处已尽是蓝色。他只静静地坐着，一直没再说话，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已不能。
　　天岚，依旧傲然，只是冷然神色间多了几分温暖之意，那温暖是——关怀？
　　清华涩然一笑，顿时敛了凌厉，只剩下清寒，不是凄厉的，而是微愁的，就像初秋时丝丝的细雨——秋风秋雨愁煞人啊。
　　清华从未关严的窗户望出去，外面正是一派春意盎然，那为什么这屋里竟会这么冷呢？

　　清华缓缓向天岚走去，微笑着。
　　“你要做什么？”红衣女子隐隐觉得她神色不对。
　　清华没有回头，依旧一步步走着，“师父曾说，鹤顶蓝无药可医，中者必死，那是因为他没想到有肯为病人牺牲性命的大夫。”
　　“你疯了！他是你的敌人啊！”
　　“那又如何？这样的结局——很好。”
　　——他们本是敌对，只能你死我活，但她，怎么能杀他？可是，国仇家恨，她又怎么能不杀他？——所以，这样，很好。她死，他活，这场恩怨总算有个了结。
　　她已牵起他的手，银针刺下，就要吸毒。

　　“等等！”红衣女子叹了口气，“你们真是——”
　　女子又叹了口气，“解药给你。你好自为之吧。”
　　清华接过她递来的红色药丸，给天岚喂了下去。
　　解药果具奇效，天岚皮肤和毛发上的蓝色迅速退去。
　　“放我师姐离开。”清华见天岚已无恙，神色间又恢复了冷漠。
　　天岚看着她态度的突然改变，心里刚涌起的温暖之意也如皮肤上的蓝色一般迅速消失。
　　他移开目光，冷冷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