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琴弦》牙果

49、第 49 章

　　莫音的乐团要在东京进行三天的公演，而季常林也因为工作的关系要回国了。
　　活了半辈子，似乎第一次面对如此不安和难舍难分的离别，季常林在心里都为自己的这种情绪感到好笑，但是确实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自己的感受。
　　反倒是莫音反过来轻松地说：“有件事情一直忘了告诉你。”
　　“什么事？”
　　“这次公演应该是我的最后一次演出了。”
　　“什么？”季常林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间没能明白他的意思。“最后一次公演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次公演结束后我和乐团的合约就到期了，而且我们也没有再续签。”
　　“那你准备怎么办？”听到这个消息，季常林有些为他担心，他会不会觉得很失落。
　　没想到莫音却突然笑了，抬起头看着他说：“你以为是他们不要我啊，怎么可能，是我没有和他们再续约了。前段时间孙教授打电话给我，问我要不要回去试试当他们乐团的首席，既然有这个机会，我当然想试试了。”
　　“那也就是说……”这个惊喜有些太大了，季常林一时间没能消化。
　　“也就是说公演结束后，我会回巴黎把那边的工作交接一下，就回国了，并且长期之内不会再离开了。这样说你明白了吗？所以，现在可以放心的回去了吗？”莫音好笑的看着季常林脸上的表情道。
　　“你这个小坏蛋，这种事情怎么不早说呢！”季常林狠狠的刮了一下莫音的鼻尖，他还一直在烦恼这个远距离的恋爱带来的种种问题。本来自己和莫音的关系就不稳定，中间再隔着十万八千里和各种不确定的因素，前方的路真的不好走。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上帝居然给了自己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你也没有问我啊，再说了，我还是要去面试的，究竟能不能得到首席的位置也还是不确定呢。”
　　“你的话一定没问题的，我相信你。”季常林温柔的看着莫音道，然后在他的额头轻轻的印上了一个吻。
　　莫音楞了一下，不过随即微微的笑了，轻声道：“谢谢。”
　　巴黎的交接工作很顺利，没花多少时间，莫音就把一切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好了，连行李也打包好了。他坐在空旷的屋子里看着这个自己住了近7年的地方，如今终于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了。
　　这个国家，这座城市，这间房子，回忆就像是被锁了很久未曾打开的橱柜，当再看到里面的东西的时候一切都变的不一样了，那种尘封了太久的味道让什么都变得陌生了。
　　当初，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到这里呢？梦想，希望，憧憬……太多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了，还有那个深深的深深的埋在心底的人。原本以为实现梦想的时候，取得成功的时候，身边总会有他的陪伴，而他也会是陪伴自己一生的人。
　　可是，生活总是和自己的设想背道而驰。就像此刻，没有别人，只有自己一人在这个曾经以为会搬走却终究还是没有搬走的房子独自向过去告别。幸好，还能坚强的站起来，笑着关上那扇门，说再见。
　　再见，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再见，我的梦想，我的青春，还有我的爱。还有那一切一切，在这里发生的幸福的快乐的苦涩的痛苦的让我一生难忘的回忆。
　　莫音拉着行李箱站在门前，再次看着这间屋子在心里默默道，然后轻轻的关上了门。
　　安静空旷的屋子里回荡着他走下木质楼梯的声音，与往常一样的阳光温暖的投射在有些老旧的木地板上，不知道下个住在这里的人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对于莫音回国这间事情，季常林比他本人更紧张，当莫音还无事人一样的不慌不忙的准备乐团面试时，他已经有些焦头烂额了。
　　首先，是莫音的住房问题。他现在刚回来对一切都不熟悉，当然是现住在酒店，而且还要准备乐团的事情，自然没有时间去找房子。所以，季常林就先忙活了起来。
　　他想了很多，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是想莫音和自己住在一起，可是他明白那绝对是不可能的，起码是在现阶段是没可能的。所以，自己当然要找一个方便自己照顾他却又不会引起他反感的地方。离自己太近，他会察觉自己的小算盘，里自己太远，看不到它又不放心。好吧，索性就等他决定了住在哪里后自己也搬过去吧。
　　解决了这个问题后，那么房子究竟是买还是租呢？首先，自己买的房子他肯定不会要，但是他有没有买房子的打算自己又不知道。即使他要买，自己也不知道他想要买什么样的，甚至有多少预算。那么如果是租的话，自己名下有那么多房产，难道还让他去住别人的房子吗？
　　除了住的问题，还有出行的问题。莫音似乎是有驾照的，但是在巴黎的时候没有怎么开过车，也没有买车。那么回来让他开车安全吗？国内的交通这么乱，他又不熟悉，自己肯定是不放心的。难道让他去挤地铁，坐计程车吗？这更不可能。让自己的司机随时接送他肯定是最好的办法吧，可是不能那样做啊。
　　好吧，除了这些，还有很多生活方面的。比如，他在巴黎呆了这么多年，要是吃不惯国内的东西了怎么办呢？要不要请个法国大厨经常为他做点吃的？
　　巴黎的气候环境那么好，他回来一时适应的了么？会不会出现水土不服，气候过敏等症状，还是叫医生随时帮他检查吧。
　　还有，他走的时候年纪那么小，人还很单纯，在国外这么多年自然是没学来国人那虚与委蛇的一套。现在他和那些人相处，会不会吃亏？
　　而且，他在国内几乎也没有什么朋友了，要是……
　　季常林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是一个如此婆婆妈妈的人，居然像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一样在那里胡思乱想，还在对自己的助理指手画脚了好一阵后，最终泄了气的什么都没有让他做。
　　小助理奇怪的看着从来没有这样过的老板，不解的走出了他的办公室。季常林坐在办公桌后，用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微疼的太阳穴，无奈的嘲笑着自己。
　　怎么还是妄想把他控制在自己的羽翼下呢？当年他逃离开自己的身边，不就是想要平等的对待吗？经过了这么大的教训后，怎么还会想做出这种事情。不过，总是不自觉的想要去为他做好一切，想把最好的给他，想给他最好的生活，想让他无忧无虑。虽然明白，这些他并不需要，但是总是不由自主。
　　现在的小音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小星星了，他已经是个长大了的人，是个可以养活自己，优秀出众的年轻人了。他想要的东西，会靠自己的努力得到，而这样想去干涉他生活的人，只会让他讨厌吧。
　　季常林下定决心，即使有多么的想为他做一切，也不能插手，更不能在金钱上对他有一丝的瓜葛，如果那样的话，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莫音乐团的面试很成功，季常林特意订了餐厅为他庆祝了一下。席间，当季常林试探性的问了一下他想住在哪里的意思时，莫音毫不在意的说：“按你的意思就好了，这么多年没回来我也不太熟，找房子的话肯定非常麻烦。既然你有那么多空闲的房子，那么我就暂住一下了，等到以后找到喜欢的再搬好了。而且，你的眼光我还是信的，所以也免了看房子的麻烦啦。”
　　听到他这么说，季常林反而接不上来了。自己一直反复考虑了那么久的事情，他居然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而且说得理所当然，果然是自己太过神经兮兮了，季常林松了口气，不禁在心里嘲笑自己。
　　莫音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偷偷的的笑了一下，不过马上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红酒，故作正色道：“怎么，你不愿意啊？我不会少你房租的。”
　　“不，不是的，当然不是这样的。我只是……”犹豫了一下，季常林还是说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愿意住在我那里，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这样。”
　　莫音看了他一会儿，记忆中似乎从来没有见到过男人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收敛了脸上嬉笑的表情，看着对面的男人说：“我并没有不喜欢这样，更不会为了有人想关心我而生气，那样不是太傻了吗？更何况是你，那样的话不是太奇怪了吗？”
　　“所以……”男人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在下很大的决心要确认什么一样，道：“所以，那个赌约的答案是‘是’对吗？虽然现在问这个有些多余，但是我还是想要听你说‘是’，你会遵守和我约定，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对吗？”
　　看着对面男人眼中满满的渴求，听到他充满磁性的声线甚至有些微微不甚察觉的颤抖，莫音在此刻真的不知道他可以说什么，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底的最深处涌上来，他对他坚定地点了点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