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琴弦》牙果

11、第 11 章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争吵，似乎有很多掩埋在冰山之下的东西一下都浮出了水面，赤裸裸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下。
　　莫音并没有为自己那天的举动后悔，他急切的想找一个发泄口，长期以来的压抑沉闷让他快要崩溃。他没有人可以倾诉，没有人可以依赖，最后还是在最不该也最不能的人面前仪态尽失。
　　似乎是想冷落莫音一段，季常林接连三个月都没有出现，连个电话都没有。以前他即使再忙也会抽空过来，实在是过不来的时候也会时不时的打个电话，连出国的时候都会让助手带些有意思的小东西给他，而这三个月可以说是音讯全无。宅子的佣人都是经过严格的培训的，他们也不会乱嚼主人的舌根。
　　莫音完全不知道季常林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像是在等待最终审判前的日子，虽然惶恐不安，却也有一丝可以解脱的轻松。但或许也是自己多想了，季常林其实根本就没办把自己当回事。总之，在这种时候，莫音能做的只有什么都不问静静地等待。
　　所以，当莫音从孙学文那里回来，看到季常林及他的一些朋友坐在院子里的花坛边喝茶的时候，倒一时有些反应不来。呆立了一会儿，莫音才走了过去说：“你回来了。”
　　“恩，你去孙教授那里了？”季常林看了看他问。
　　“是的。”莫音点点头，看见季常林对面坐着的夏墨行，脸上稍有些不自然，不过还是礼貌的冲他笑笑。
　　夏墨行也向他轻轻点了点头示意。
　　“你坐下吧。”季常林示意莫音坐在自己旁边的位子上。
　　“墨行，刚才我说的事情你回去和你爸爸好好商量一下，上面只要他的一句话什么都简单多了，毕竟……”季常林他们继续谈起了事情，莫音坐在旁边握着手中的杯子出神，他们在谈论些什么完全没有听进去。
　　他能感觉到夏墨行的眼睛不时的落在自己的身上，虽然没有盯着自己看，但是能感到他的关切。像是有些逃避一样，莫音的眼神在周围的陌生人身上不断扫过，但是就是没有落到夏墨行的身上。
　　这时候季常林的助手走过来说：“季先生，山下先生到了，现在正在大厅等您。”
　　“好的，我们过去吧。”季常林放下手中的茶杯对其他的人说。
　　莫音坐在椅子上没有动，等到人都走了，夏墨行走过来坐到了他的旁边。莫音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问：“你不去吗？”
　　夏墨行笑了笑说：“反正我也听不懂日本人说什么。”他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往莫音的杯子里倒上了新的热茶。
　　“谢谢。”莫音接过茶杯道。
　　夏墨行看了他一会儿才开口：“很久没见了，你还好吗？”
　　“我很好，谢谢。”
　　“我……”想了一下，夏墨行才继续说：“上次你那样离开以后，我有点担心你，不知道你好不好。现在看来你似乎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我过的很好，不用你费心。”
　　“呵呵……”夏墨行像是自嘲似的说：“好奇怪，每次碰到你的事情我就会做不好，明明是想让你开心的，总是会发生意外。”说着还露出了个委屈又抱歉的表情。
　　看到他的这幅样子，莫音忍不住笑了，“你不用上班的吗？总是看你很清闲的样子，不是陪你母亲去听音乐会就是去骑马，现在居然来找我闲聊。”
　　“啊……”夏墨行故作苦恼的考虑了一下“好像是的，工作这个词多可怕啊，真是生活最差的一面。不过，即使很累我还是会认真工作的，因为……”说着他往前靠近了莫音一点，故意压低了声音说：“因为我要赚钱养我喜欢的人啊。”说完还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莫音往后坐了一点点，不自然的咳嗽了一下，白皙的脸上也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
　　看见莫音的反应，夏墨行轻轻的笑了，然后转开了话题：“我妈常说嫁给了我爸以后生活变得太无趣了，没人陪她读书，也没人陪她画画，更没人陪她去听音乐会了。我外公家从清朝的时候就是书香门第，代代都是读书人，我妈从小也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我爸是个一心只知道工作的人，你也知道政府里那些人整天就知道开会，陪她的时间自然少，我妈就常常抱怨。好不容易儿子长大了点又离开了她，一走好多年，现在回来了再不陪她真会被她唠叨死的。”
　　“你很幸福。”莫音听着他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丝羡慕的神情。
　　“呵呵……我不是在他们身边长大的。”
　　莫音有些奇怪，不解的看着他。夏墨行喝了口茶，神色认真的说：“不要吃惊，难道我不知道什么是不开心吗？如果我从来没有回来过，没有现在有的这一切，什么也不知道，也许你更喜欢那时候的我。”
　　不过说完，夏墨行又摇了摇头，“不对，如果我不回来的话又怎么能认识你呢？哈哈……你知道吗？我那时候在英国……”
　　夏墨行讲了很多以前的趣事给莫音听，逗的莫音一直笑个不停，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看着莫音的笑容，夏墨行喃喃道：“你应该一直这么笑。”
　　临走的时候，夏墨行对莫音说：“我妈有间画廊，里面的东西还不错，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去看看。这是我的电话，你去之前可以通知我。”
　　“恩，我会去的。”莫音接过他手里的卡片点头。
　　季常林忙完了以后，他们坐在一起吃晚饭，两个人好长时间没像这样坐在一起了。似乎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改变，而那次的争执也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们也都默契的谁也没有提起上次的争吵。
　　晚上的时候好久没有抱过莫音的季常林显得格外热情，一直做了好几次才放开莫音。莫音在迷糊之中感到季常林把他抱在怀里，温柔的吻了吻他的额头轻声说：“我的小星星……你乖一点，要听话……不要总惹我不开心，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后面的话莫音没有听清楚，只是在心中对季常林的话冷笑不已。不过他已经没有任何思考的力气了，只想在黑暗中沉沉睡去。
　　隔了一个周，莫音在几经犹豫之后还是决定去夏墨行妈妈的画廊去看看，他告诉自己是太无聊了，才拨通了夏墨行的电话。
　　夏墨行接到莫音的电话显得很开心，从听筒里就能听出来他心情很好的样子。不过莫音还是不好意思的说：“如果你很忙的话就算了，我只是闲着没有事情做，什么时候去都可以的。”
　　“没关系，我现在一点也不忙。你电话打的正是时候，画廊这两天刚来了一批新画，正想邀请你去看。”听筒里传来夏墨行爽朗的笑声，莫音也顿时变的轻松起来。
　　他不自觉的拿着电话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轻声道：“恩，那等会见。”
　　莫音今天很幸运，刚好遇上一个新锐画家的作品发表酒会，他的新作在夏墨行妈妈的画廊展出，各界名流和媒体都应邀出席。对于一个新人来说，能在如此高档的画廊举办这么大场面的展览证明他确实有些才华，但是跟夏夫人的赏识和在背后的支持也是有着莫大关系的。
　　莫音看着站在人群包围中的那位年轻的画家，面对周围人的称赞和不断闪烁的闪光灯，他的脸上露出自信骄傲的神情。那是得到了别人肯定后幸福满足的心情，也是在证明了自己价值后露出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给你。”夏墨行拿了一杯饮料给莫音。
　　“谢谢。”莫音笑笑说。
　　“他很年轻，不错是吗？”夏墨行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香槟，看着那位年轻画家说。
　　“是啊，他真的很优秀。”莫音由衷的说，脸上不自觉露出羡慕的神情。
　　“那么，你想站在那里吗？让大家也为你鼓掌？”夏墨行突然扭过头来看着他说。
　　“当然……”莫音刚想回答，突然发觉不对，他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夏墨行说：“你该不会是……”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说着夏墨行把自己和莫音手中的杯子交给旁边的服务生，拉着他就朝人群中走了过去。
　　夏墨行走上台，拿着麦克风对着下面的人说：“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你们今天的到来。现在由我的朋友，年轻的小提琴演奏家莫音来为大家演奏一曲，大家请鼓掌欢迎。”说完夏墨行鼓起掌来，带着鼓励的眼神看向台下的莫音。
　　莫音在人们响亮的掌声中走上了台，他很紧张，此刻脑中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想不到夏墨行居然会让自己在这么盛大的场合演奏，这太突然也太让他惊喜了。他几乎无法思考了，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登上自己独奏的舞台。
　　他站在台上在人群中寻找夏墨行的身影，一下就看到了那个温柔的人。他一边鼓掌一边用肯定的眼神看着自己，像是在说你是最棒的，你一定行的。这些眼神变成他好听的声音，在莫音的耳边低语。让他此刻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仿佛这大厅中只有那人，而自己就是为他演奏。紧张，焦虑，害怕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消失了，莫音只有一颗激烈跳动的心和想要触碰琴弦的双手，他自信的架起了琴。

作者有话说

　　累死脱力的某牙要花花花花~~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