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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是。”祝青简依言坐在了他的左手边。

      二皇子开始与他闲话家常,寒暄几句之后,问道:“祝公子如今官居何职?”

      “督粮官。”祝青简如实答道。

      “哎呀,这可真是太屈才了,祝公子,我定会与父皇说说这件事,替你美言几句。”二皇子微微一笑,以一副故作老成的口气道。

      单看外貌,二皇子瞧上去就是个天真单纯的小孩子,不过祝青简自然不会将他当做普通孩童看待。

      前些日子,右丞相曹令今命人给老爹送的礼,全部被原封不动退了回去,因此,祝青简心中十分清楚,二皇子现在拉拢他,八成也是曹令今的意思。
      二皇子便是这位曹丞相的亲外孙,也是他的学生。

      祝青简洞若观火,一些前世看不明白的事情,现在看来,也不是多么高深复杂。

      不过,瞧着二皇子这红扑扑的童稚面孔,祝青简还是笑了,低下头道:“跟谁学的?”

      原本眉飞色舞的二皇子脸色一红,一双小手缩进了袖中:“这是我自己的意思。”

      “那,臣就先谢过二殿下了。”祝青简笑眯眯地道。

      二皇子满意了,开始继续与他侃侃而谈,祝青简口中应着他,同时观察着附近的人。
      不一会儿,父亲带着副将和门生也来了。

      偌大的广场,人员参差不齐,只有此处没有花灯,又靠近高台,因此这边的人是最少的,原本显得有些肃然冷清,结果老爹他们这些人一来,周围立即热闹了起来,坐下没有片刻,他们就无聊地划起了拳。

      “哥俩好啊!三匹马呀!五魁首啊!六六六呀!”
      “哎呀,张副将输了!”
      “来,喝!满上!”
      “七个巧啊八匹马!九常有啊十全到!”
      “喝喝喝!”

      察觉空气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丝异样,祝青简立即转头看去。

      不远处,六名黑衣人缓步行来。
      为首之人着一身深紫打底的云纹宽大罩袍,几乎包裹住了身体,气势如乌云压顶。

      祝远晖也抬起了头,冲来人喊道:“夏将军,一起来玩嘛!”

      夏成武停下脚步,垂眸看向他,“祝将军好生雅兴。”
      说完这句话后,他却转身就走,不再理会他们。

      祝远晖咂咂嘴:“啧!不解风情,”随即招呼其他人,“来来来,咱们继续!”

      “哥俩好啊!三星照……”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各级官员开始入场落座。
      使臣也被公公引来,坐在了众人对面。

      一看到使臣的身影,祝远晖立时板起了脸。
      他盯着对面那名浑身上下挂满了银饰,穿着一身大红,好似要成亲的羡余使者,还有那身着白底棕纹光板皮质长袍,头戴檐帽的丹拿使者,禁不住冷哼一声。

      一阵微风吹过,祝青简便将手往袖中拢了一拢。

      按理讲,接见外国使节应当在保和殿,可现在,却在大冷天的安排在了这露天场合。
      祝青简不是朝臣,也不知君臣是怎么商议的此事,大概是故意为难?反正最后没等到进殿,大家就散了伙……

      “夏将军来得早啊!”不远处又有人对夏成武打了声招呼。

      祝青简循声望去,看到一名矮小清瘦的老者走了过来。
      他一缕山羊须,脸上布满了渔网纹,一手横于身前,一手放在身后,仰首挺胸,一副儒林大家的气派。

      此人便是当朝右丞相曹令今。
      在他的身后紧随着一位儒生打扮,头戴方士帽的年轻人,约莫二十余岁,是他的小儿子,名为曹惠隆。

      祝青简暗忖,如果前世的记忆没错,曹令今等下就要给夏成武塞人参了。

      果不其然,曹令今走到夏成武面前,右手一摆,身后下人便双手呈上来了一只红漆礼盒。
      他令人将礼盒打开,抬手一指:
      “听闻夏将军身体抱恙,老夫便拖人寻到一支千年人参,此物有滋阴壮阳,复脉固脱之功效,特来赠与夏将军。”

      这不阴不阳的话落入耳中,夏成武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并不为所动。
      倒是他身后之人捏紧了拳头,手指骨缝处甚至传来了吱嘎声。

      火.药味开始弥漫。

      曹令今是一根硬骨头,有着文人的傲气,可夏成武也是出了名的锱铢必较,绝对不是好对付的人。

      祝青简往嘴巴里塞着糕点,乐得看热闹,而他身旁的二皇子,神情明显开始紧张了。

      只僵持了片刻不到,夏成武就倏忽一笑,道:“收了。”
      下一瞬,他鹰隼般的目光一转,落在了二皇子面上,“二皇子殿下。”

      没想到他会毫无预兆的突然就冲自己来了,二皇子眼眸中难以掩饰地透出一丝惊惶:“何事?”

      夏成武收起笑容,抬步缓缓向此处走过来:
      “自古名师出高徒,良禽择木而栖,殿下,臣建议您慎重择师,若是跟着庸师,可是要祸害一生的啊!不如让臣来辅佐您,二皇子意下如何?”

      祝青简长眉微挑。
      没错,由于二皇子还是曹令今的学生,夏成武现在便冲着二皇子来了,主要用意,自然是在暗讽曹令今是个庸师。

      夏成武继续前行了两步,站到桌前,身体微微前倾,宽大的深紫色罩袍随之垂下,造成的压迫感更强。

      二皇子心中害怕,下意识向祝青简的方向靠了靠,好似要躲到他身后去。

      夏成武见状,紧盯着着二皇子躲闪的双眼:“臣昧死上言,二皇子殿下,您不该如此优柔,您是君,在下是臣,在下是您的下属,是您的羔羊,这天底下,只有臣怕君,哪有君畏臣的道理?”
      随后,他看向祝青简,又问道:“祝家小子,你说对不对?”

      祝青简抬起头,双眸微眯,与夏成武对视之时,不由自主放缓了呼吸。

      夏成武明摆着在给他下套。
      不论他的答案是对还是错,只要他回答了,那便全是错。

      说夏成武对,就驳了二皇子和曹令今的面子,若说错……他现在并不想得罪夏成武。
      于是便索性不答。

      想了想,他也跟着二皇子低头拧眉,摆出一副思考犹豫的模样。

      很快,曹令今的声音冷冷响起:“夏将军吓唬孩子作甚?”

      “孩子?”夏成武哈哈一笑,重新转过了身,“您再这么教下去,依在下愚见,定然是教不出什么名堂了。”

      曹令今冷哼一声:“夏将军所言甚是,老夫无才,最多不过是去年教出了一名新科状元,一名榜眼和一名探花而已。”
      说完此言,他伸手捻须,一弹衣袖,面上得意神色尽显。

      “科举前三都出自贵手,真是令人惊叹,不过在下怎么听闻,被誉为当今奇才第一人的,是位名为秦显生的后生?”夏成武语调中满是困惑,
      “他为何是冯太师的学生啊?”

      曹令今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夏成武踱着步子走了回去:“前些日子,听闻贵府重新修葺,花了不少银子,正好夏某人对砖瓦石木也略通一二,不如让在下给您搭把手,免费改上一改,还能帮曹丞相省点银子,”他呵呵一笑,继续道,
      “免得到时候完工了,人们才发现这府邸只是瞧上去富丽堂皇,却根基不稳,大厦不牢!万一倒了,岂不平白惹人笑话?”

      “死太监!你说什么呢!”终于,曹惠隆忍不住了,他猛地窜前一步,怒骂出声。

      曹令今眉头一皱,回身喝道:“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曹惠隆目中满是不服气,此番言语,哪怕年幼的二皇子也听了出来,夏成武明显是在嘲讽曹家只是个花架子,根基薄弱,连自己这个皇子,他也没放在眼里。

      “还不快快退下!”曹令今再次怒声道。

      “是,父亲。”曹惠隆暗自冷哼一声,垂下眼,依言退到了父亲身后,不再言语。

      夏成武使了个眼色,令身后之人端来两樽酒:“小孩子嘛,年少轻狂,说什么都没有关系,不像我们,不论说什么话都得掂量掂量,究竟该不该说,不论做什么事也得掂量掂量,究竟该不该做,”他轻声笑了笑,
      “来,曹丞相,我敬您一杯。”

      曹令今接过他递来的酒樽:“那,老夫也敬夏将军一杯。”

      “祝您桃李满天下。”夏成武举起酒杯。

      “那老夫就祝夏将军,身体健康。”

      他们相视一笑,感情甚是真挚,酒樽相碰,均是一饮而尽,看的祝青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多年好友来着。
      果然都是千年妖怪,谈笑之间犹如鸭子凫水——暗中使劲。

      突然,原本在一旁喝酒划拳的祝远晖冲了过来,他好似喝多了,抬起手臂便揽住了他们二人,一手搂一个:“看看你们俩!喝酒就喝酒好了,干啥在这里说上一堆……一堆屁话!”
      “嗝~~~”话音刚落,他就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被他搂住的这两人脸上难得浮现出了相似的神情。
      夏成武的眉头跳了两跳,终是忍无可忍,挥开了他的手臂。

      曹令今也想推,但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文臣,再加上年迈,一张老脸涨的通红,也没能推动祝远晖。

      “今天好好的节日,咱们自己人就别闹了,就算真有火气,也要发到对面去!”祝远晖放开曹令今,又去揽夏成武的肩,还朝着对面使者猛然一指。

      随着他的动作,各国使者全部不约而同地往后一缩。
      他们早就注意到这边动静了,此次前来的外族武将,那可全是祝远晖和夏成武的老相识,平日里都是战场上相见,离这么近却不打架还是头一遭!

      因此,他们在对上祝远晖和夏成武同时看过来的目光之后,都不由面露惊悚。
      大愈手握实权的权臣有谁,所有人心知肚明,那个祝远晖现在指着他们作甚?不光指,还一脸的不怀好意!

      听到身边二皇子轻轻舒气的声音,祝青简又拿起一块糕点塞入口中,以掩饰面上神情。

      曹丞相越来越狂妄了,旁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他却一直主动去招惹夏成武,最终死在了这个花灯节上。
      不过这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的,除了夏成武,朝廷上觊觎权力、愿意以身犯险之人多如过江之鲫。

      现在的朝堂,就像一个赌桌,每个人都在下注。

      谁都知道,这两名皇子,俱得圣心,不过皇上对太子尤其倚重,因此,太子得胜的几率理应更大。
      但是太子却不太争气,不断令皇上失望,再这么下去,谁能确保皇上没有彻底死心的那一天?

      皇上身体硬朗的很,看上去至少还有几十年好活,现在局势又未定,某些人大概是觉得,要是真等来那么一天,鹿死谁手便不得而知了。

      最近流言满城,不是太子愚笨,不如二皇子聪慧,就是夏成武不敌,被敌方羡余打了回来,还有人说什么敌人把他阉了,饶了他一命……
      这就让夏成武的名声变得有些微妙。

      百姓们对这种消息向来津津乐道,并不在乎真假,因此,这些谣言传得很快,至于谣言的源头嘛……
      祝青简目光微转,看向曹令今。

      只怕和咱们曹大丞相脱不了干系。

      就在这时,全德公公那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满朝文武立时起身跪拜,高呼万岁。

      “众位爱卿平身。”
      “谢皇上!”

      随即,全德公公上前,宣道:
      “大愈十四州,鉴于万国,繁荣昌盛,修德振兵……”

      祝青简发觉,牧子宣似乎有意无意地瞥了他们一眼,目光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怒意。

      至于牧子宣为何不高兴,原因也很明显,前几日相见,他表现出拉拢之意,而自己现在却坐在了二皇子身旁,这小太子不知会解读出多少意思。
      不再理会他,祝青简转过头,隔着二皇子和夏成武,看向了冯太师身后。

      属于秦显生的位置此时竟还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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