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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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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墨湛令的寒毒算是暂时解了,之所以没有下令立即离开蓝桥,白悠悠猜有两个原因,一来雨势断断续续,不便过万川河,二来关于蓝桥的传闻天下人尽知,而南夜人更是对蓝桥心生恐惧,轻易不肯踏入半步,所以他们躲在这里,相对更安全。
白悠悠从方回回口中得知,裴辰捷的疾风军昨日半夜就追上了,就驻扎在三岔路口,既不进村,也不撤离,就那么守株待兔地原地蹲守。
可能是想熬死他们?
也可能想等这场大雨过后,替他们收尸,哦不对……收骨头。
收尸是不可能了,但疾风军这会儿应该冻的可呛。
白悠悠回屋时,墨湛令已经在屋里了,方才他离开的时候,雨停了,这会儿雨又下了,他应该是躲雨才回屋的。
两人共处一屋、共寝一榻已有两次了,所以屋门一打开,四目相对时,竟也没太大尴尬,尤其是墨湛令唇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邪性的很,让人一点儿都看不透他的内心世界。
白悠悠暗自想,若是今夜仍旧留宿,她得让方回回弄两间屋子才好。
墨湛令坐在窗户旁的椅子上看书,但白悠悠觉得更像是躺,双脚往前伸,后背尽量往后靠,肆无忌惮的姿态很有反派的味道了。
反派不都不学无术的么?什么时候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不要啊!
墨湛令甚至动都懒得动一下,就那么半坐半躺,没一小会儿,靠近窗户旁的肩膀处的衣服便被溅在窗户上的雨水打湿了。
他也不在意,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肩膀处掸了掸。
“这雨景不好看么?怎么,不多欣赏欣赏?”
“王上觉得我在屋里碍事吗?可怎么办呢,关大爷大娘这会儿去菜地了,没人能为我换间屋子呢。”白悠悠说着扬起笑靥,她又不是傻子,裴辰捷的大军就在不远处,她要是在外面呆久了,难免会引起墨湛令的怀疑。“王上都不介意和我同骑一匹马,肯定也不会介意我在这里多呆一会儿的,对吧?”
“……自然。”墨湛令神情稍稍一僵。
“孤很好奇。”墨湛令神情看似充满好奇,可看向白悠悠的目光却阴侧侧的,“你看上裴夷哪一点?”
反派都有个特点,从不会无缘无故问问题,但凡问出口,前方肯定设有陷阱。
白悠悠不得不打起十二分心思小心应对。
一般这种时候,在不确定对方意图的情况下,将问题抛回去最好。
“王上以为呢?”
“孤在问你。”
墨湛令不是一般人,根本不接招啊。
“这就难说了,他的优点还挺多的。”
“比如?”
“比如……”白悠悠坐到墨湛令对面,盯着他深如寒潭的俊眸,单手支起下巴,露出深思熟虑的模样:“有颜有权正义感强?”
这么庸俗?墨湛令有一丢丢地失望。
“怎么办呢?”白悠悠故意叹了一口气:“这些,我一样都看不上。”
墨湛令微微有些愕然:“果然……女人心海底针。”
白悠悠忽然莞尔一笑:“大概喜欢他信鬼神之说吧。”
墨湛令忍不住傻眼:……
若不是墨湛令问起,白悠悠也想不到这个点儿,一个威震八方的将军竟然对蓝桥有鬼这种荒谬无稽的话信之凿凿,哪里还有半点儿男主的样子。
送她她都不要!
“提这些往事干嘛,谁还没有个年少无知、眼瞎的时候呢。”白悠悠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直愣愣地盯着墨湛令看,他醒着时的模样比睡着时还要好看许多倍,若不是知道他阴险狠毒又活不了多少年,她真想撩他。“要是早点儿遇上王上,我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有家都不能回的地步。”
墨湛令不动声色的勾勾唇,道:“难得白小姐认清现实,就是不知道亡羊补牢来不来得及呢。”
“当然来得及呀!幸亏我及时止损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幸运能遇到王上呀!”
“……”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别来这一套!
墨湛令身体不由地僵了僵,神情古怪的起身,朝门外方回回站立的方向沉声喊道:“准备,午后渡河。”
很久以后,听双儿无意间说起那一日的事,白悠悠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墨湛令没离开蓝桥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他压根就不信任她,他就是想看看她会不会给裴辰捷通风报信。
……
晌午时,关大爷带着珍大娘来了。
“姑娘,我们决定了,等你们这一走,我们也打算离开这里了,你说的对,孩子们大了,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外面的世界大,要让他们去闯闯,不能像我们一样一辈子窝在这里,将来连个媳妇都讨不着。”
白悠悠料到关大爷会有想法,没想到他的想法来的这么快,跟他们前后脚。
“外面的世界没有想象中的好,”白悠悠泼了一盆冷水后,又不忘拿出一条毛巾来。“但也没有想象中的坏,各凭本事、问心无愧就好。”
关大爷坐在他自己编织的竹条椅上,搓着两只粗糙的手,指着珍大娘不里的一个包裹道:“这是我们自己做的小吃食,老婆子心里也没够数,做多了,一下子也带不走,就给你送些过来,你妹子不是喜欢吃这个么。”
“那我就不客气啦,我替双儿谢谢大爷大娘。”农家自种小食,天然无污染,不要白不要。
“谢啥啊,都是我们农村人自己做的上不得场面的小吃食,你们喜欢我还高兴呐。”珍大娘抿着嘴笑,透出骨子里自带的善良敦厚禀性。
白悠悠接过关大娘递过来的包裹,又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张银票递了过去,做人得讲良心,关大爷珍大娘对她送吃送喝送温暖,她总得还这个人情,可她现在穷的只剩下银票了,不送这个也没别的可送了。
“本来想过去一趟和大爷和大娘商量的,既然你们来了,就省得我去一趟了。”
关大爷接过去一看,脸色顿时就怔住了,又仔细地看了几眼,迟疑地问:“这是……银票?”
“对,是银票,想从大爷这儿买点东西。”
“我有啥东西要这么多银子啊?”说着朝珍大娘伸出两根手指头,道:“两百两呢!”
“我听大娘说,你们在后山栽了半山坡的樟子松,我爷爷很喜欢樟子松,这是两百两银票买那些樟子松,够么?”
“哦,樟子松啊!那是我闲着没事干的时候栽着玩的,旁边还栽了些胡杨,你要的话,全部拉走都行啊,我们要离开这里了,留着也没用,这银票我们就不要了,哪儿要这么多……”大爷听到是樟子松,连连笑着摆手,手里的银票跟烫手一样,连忙推了回来。
“大爷,我也不能白要啊!再说五十年过去了,外面早就不是你们年轻时候的样子了,你们刚出去,很多地方不适应,这银票到时候还能应急用呢。”见关大爷珍大娘僵着身子红着脸就是不接,白悠悠将银票塞到了关大爷手里,道:“大娘做小点心的手艺不错,你可以给大娘开个小吃店。”
听白悠悠这么一说,关大爷脸上稍稍露出得意的神色,他的阿珍做吃的手艺那是没得说,兴许还真能开个小吃店过活,于是接下了银票,起身往门外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什么,让珍大娘先走,他又折了回来。
“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我来找姑娘,是有件事要麻烦你。”关大爷从怀里掏出一个细长细长的紫色布包裹,颜色虽然旧了,但看得出原本是上好的料子,层层叠叠打开后,幽蓝幽蓝的玉笛便出现在眼前,白悠悠记得,那晚大爷吹的便是这根笛子。
“这笛子是一位逃难到这里的人给我的,他临死前,托我把这笛子送到西夏国,一位叫慈仁的和尚手里,我哪有那个本事啊,但看他那样子,我不答应他死不瞑目啊,只好答应他,谁知我一点头答应他就咽气了,可见一直撑着一口气等我答应呢。”
“可惜我这大半辈子没出蓝桥,现在这把年纪更不可能去西夏了,我那几个孙子我觉着指望不上,但姑娘和那位大人一看就是有大本事的人,若是姑娘将来去西夏,能不能把这笛子带去给那个和尚?”
“我应该不去西夏。”白悠悠抱歉的摇头,有了墨湛令这个靠山,她还去西夏国做什么,见关大爷摇头砸嘴一副可惜的模样,便道:“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就算去了,那人找得到找不到都不一定呢。”
“这也没事儿,若真找不到,这笛子就放你那儿吧,本来也不是我的东西,我也不太会吹。”关大爷说着,像白悠悠给他塞银票一燕将玉笛使劲塞给白悠悠,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转身就往外跑,边跑连嘀咕:“笛子是好笛子啊,跟着我埋汰了它……”
白悠悠拿着笛子追出门外,关大爷跟逃命似的早已跑远了,雨势较早晨已经小了许多,却仍旧淅淅沥沥的下个没停,珍大娘撑着一把蓝伞站在远处,关大爷跑过去后,珍大娘笑着替他掸去身上的雨水,然后头发花白的两人笑着朝她挥手,互相搀扶着依偎着离去。
好幸福啊。
这样的幸福她也要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