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童话时代》知有玖

18、第一个故事-18

　　元旦假期第二天，秦雪与关淼、钟湘君夫妻、以及打单的李灵灵约好一起逛主题乐园。
　　人果然无论多大年纪，总是童心难改。

　　秦雪睡眠一向稳定，经过足够的休息，醒来后气色尚可。倒是关淼，原本精神极好的一个人早起见面时眼底染着淡淡青灰，一看就没有休息好。

　　连续两晚没怎么睡，关淼的确有些疲劳。昨夜他纠结要不要用北陆的身份打探下秦雪的态度，又觉得未免太过着急，不知不觉竟然失眠。
　　风衣口袋里那盒东西就跟淬了毒一样，连想到都会浑身不自在。

　　秦雪大概猜到关淼休息不好可能跟她有关，然而又不好具体问原因，更不能让他干脆在酒店休息，只能假装没留意。

　　主题乐园地铁直达，两人到的时候钟湘君和谭文杰已经拿着地图在研究，没多会李灵灵一脸憔悴地出现在几人面前。
　　上大学那会儿秦雪经常见她这副疲劳过度的模样，多半是打游戏熬夜熬的。不过鉴于昨晚分别前李灵灵那挤眉弄眼的小动作，秦雪合理怀疑她忙别的事去了。

　　钟湘君不愧是同宿舍唯一结了婚的，直接把李灵灵拉到身边小声八卦，“昨夜拿下没有？看你这没睡醒的样子，不会是玩到很晚吧？”

　　李灵灵笑着摆摆手，“哪有什么后续？昨晚他把我送到家就打车回去了。我倒想半夜来点有氧运动，可人家一点机会都没给，我都怀疑之前的暧昧是不是错觉。”
　　说到这里，李灵灵故意扭头瞥一眼不远不近，迈着大长腿缓步跟在身后的关淼。
　　“倒是我们的雪，昨晚是不是把弟弟折腾坏了？”

　　秦雪愣上两秒，才明白李灵灵的意思。
　　她能说什么？昨晚她只亲了亲关淼的酒窝而已，和“折腾”根本扯不上关系。

　　钟湘君也好奇地望过来，一脸暗搓搓兴奋的模样。秦雪不动如山，“没有的事，我精神就挺好。”
　　二人运动，总不能年轻的关淼脸上写着疲惫，而她好好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某人自己作的。

　　“那可不好说，这种事只需要男方出力就行，对的吧雪？”李灵灵飞过来一记媚眼，调侃的意思不言而喻。

　　宿舍里论开黄腔，李灵灵居第二，没人好意思居第一。
　　秦雪半羞半恼地嗔她一眼，“所以这就是你做有氧运动时犯懒的理由？”

　　宿醉的影响还在，李灵灵愣上两秒才反应过来秦雪竟然“以牙还牙”。
　　她笑着去挠秦雪的腰，“好啊！雪！你不纯洁了！你学坏了！竟然会开有色玩笑了！”

　　腰上传来指尖的拧弄，李灵灵还没用力，秦雪先笑着弯腰躲开。
　　三人仿佛回到大学时光，李灵灵抱着秦雪揉搓，钟湘君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

　　冬日阳光清冷，照在不远处城堡的半圆顶上，时间仿佛被塞进保鲜柜。所有人都驻足在最满意的年纪，置身童话。

　　关淼走在三人后面，注视着此刻笑得灿烂的秦雪。
　　她在人群里仿佛会发光，占据他全部的注意力。

　　主题乐园面积广，可玩项目多，几人把感兴趣的玩上一圈，时间已近黄昏。

　　一起吃过烤羊排，在淞市的江边散步消食，看过繁华夜景，直到夜已深沉，大家才散。

　　明天是假期最后一天，就各自行动不再约了。临别前秦雪用力地抱了抱李灵灵和钟湘君。
　　虽然现在互联网联系方便，高铁飞机也快，但大家都有工作生活，聚一次其实并不容易。下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

　　隔日。秦雪领着关淼去买特色手信，带回家送人也好，自己当零食吃也罢。
　　出乎她的意料，关淼买了不少，甚至加了许多贵重的东西。想到他或许给姑姑或者同事带的，秦雪觉得倒也正常。

　　两人采购完后卡着时间赶到高铁站登上列车，关淼跟秦雪旁边的大姐换了座位。
　　没多时列车启动，载着人“迁徙”。

　　回想淞市之行，明明才过去短短三天，秦雪却觉得心情起起落落，跟潮水一样。
　　来时难过得不可自抑，返家时心绪平静。困扰七年的疑惑终于解开，在感情上，她头一回觉得轻松。

　　瞥一眼身旁的关淼，秦雪忽然想到有个人需要特别感谢下。
　　她给北陆发去一条消息，[谢谢你的建议，这次不仅弄清楚答案，而且正式准备和学生弟弟交往了。]
　　是北陆让她弄清楚答案，接受全新的人。而关淼出现在淞市，成为两人真正走近的契机。

　　她的消息刚发出去，关淼的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

　　从风衣口袋摸出手机，关淼看清通知栏内容后简单操作几下，点开视频APP，问秦雪要不要看电影。
　　昨天晚上他有买耳机和分线器，预备着车上消磨时间用。

　　秦雪见他递过来的手机视频缓存里躺着几部她会感兴趣的电影，明白是提前准备。相比起来，年长的她远不及关淼体贴周到。

　　高铁上虽然有WIFI，但是网速不行，好在有缓存。
　　两人头挨着头看完一部电影，闭上眼睛小憩过后，列车抵达常泽。

　　关淼的车停在高铁站，刚好把秦雪和行李送回家。

　　按说出趟远门，返程首先应该回家，不过秦雪还没做好去趟淞市就给家里领个学生男朋友的准备。这种事她想先探探爸妈口风，又或者做点铺垫再说。

　　为了避免关淼撞到她爸妈眼里，秦雪只好借口“隔天上课，回学校宿舍休息”，提出把她送到学校就好。为此她还特意给秦妈发了消息，表示先回宿舍休息，免得王女士因为她没有及时返家找过来。

　　元旦最后一天还在放假，学校空荡荡没什么人。关淼的车停在校职工宿舍楼下，偶尔有老师经过，视线不可避免地扫到。

　　宿舍没有电梯，行李箱得有人帮忙拎上去。秦雪觉得她花点时间也是可以拎上四楼的，不过关淼显然不会让她来。两人这会儿已经在她的宿舍落脚。

　　没有成家的老师分配的是一房一厅，秦雪也一样。尽管房子不大，但她依然做了装修。
　　墙面用上浅黄色，灯光以暖色调为主，房间里的陈设则按照她喜欢的风格布置，温馨又随性。

　　“这双鞋本来给我爸准备的，他没用过，你穿吧？”
　　秦雪从鞋柜里给关淼拿出一双新的毛绒拖鞋，转身去烧水。

　　简单一句话，暗含了以后可以经常出入宿舍的意思，关淼的心情变得闪亮，也因此冲散了没能见到秦雪爸妈的小小失落。

　　回程的一路上他做了许多心理准备，比如见到秦雪爸妈应该怎么表现，两位长辈会不会嫌弃他刚毕业太年轻不够稳重等等。甚至于上午的手信里他就预备了这次登门的礼物，只不过看样子暂时用不上了。

　　深绿色的鞋面沉稳低调，鞋子里带了绒毛，套在脚上温暖、舒适。
　　厨房里传来秦雪的声音，“想喝什么茶？红茶还是绿茶？”

　　“红茶。”关淼穿过客厅来到厨房。

　　住校的老师本来就在食堂吃饭，没有做饭的需要，秦雪宿舍的厨房里用品不多，显得干净整洁。

　　瞥见他走近，正在冲洗杯子的秦雪浅浅笑了笑，仍旧垂首道，“平时一般就课代表交材料的时候会过来，所以招呼客人的杯盘有一阵子没用了。”

　　热水器工作时发出声响，同烧水壶加热的声音混在一起，带出家里常有的“忙碌”的感觉。

　　秦雪正在专心洗刷杯子，身后笼上温热气息。
　　她手上的动作顿住，就听到耳畔传来关淼略微暗哑的嗓音，“秦老师，我不是客人……”

　　心脏咯噔一跳，热水冲刷五指与玻璃杯，也冲刷着秦雪的血液。
　　关淼的确不是客人，四舍五入，“男朋友”是不是也可以称得上“男主人”？

　　秦雪不知道她在接受关淼这件事情上是不是决定下得太仓促，导致后续细节没跟上。
　　刚才“客人”的说法，让关淼不好受了吧？

　　关掉水龙头放下手中的玻璃杯，秦雪转过身，这样一来便落入关淼圈锢的怀里。
　　后背抵在洗水台边沿，秦雪仰头望着眼神有些意外也有些忐忑的关淼，心忽然软得像一杯冬季热饮。

　　同样的温暖，不知道两个人在一起会不会成双成倍？她双手撑上洗水台，仰头贴上关淼的唇。
　　微凉、柔软、乖巧、可爱。
　　“知道了，男朋友。”她后仰错开他的双唇，小声回应。

　　不知道是她的吻感染了他，还是那句“男朋友”鼓励了他，关淼的目光亮得吓人。下一秒，她就被托着后腰倾身吻上。

　　在秦雪的印象里，关淼一直是绅士且克制的，即便那双眼睛时时刻刻暴露他的感情。
　　直到这个循序渐进的吻逐渐由温和变得失控，由清甜温暖变得酥麻灼烫，她才恍然意识到他的爱欲里有更实际的索求。

　　秦雪觉得她像一条搁浅的鱼，无法呼吸，只能在关淼紧贴的唇偶尔漏出一丝缝隙时，才能求生般觅到空气。
　　身体的温度不断攀升，连脑袋都烧得糊涂，呼吸的交缠让她几乎要举手投降。

　　水在这个时候烧开，热水壶开关弹起的声音将秦雪从缺氧中拯救出来。
　　她感受着剧烈跳动的心脏，手臂微微发颤，快要撑不住洗手台。

　　关淼的情况也没强到哪里去，耳边传来他压抑的喘息声，紧贴的腰腹清晰感受到呼吸的起伏，秦雪面红耳赤。

　　不过下意识抬眸而已，对方此刻被情欲与渴慕浸润的目光让她呼吸停滞。
　　直到关淼的眼神再度变得“危险”，身体力行地低下头，直到视线里那湿润的、因为亲吻而泛红的双唇凑近，秦雪才回过神，双臂抵在他的心口。

　　“谁说自己初吻来着？明明很娴熟……”她越说话声音越小。

　　眼前女人红着脸推了推他，力道不大但拒绝的意思并不隐晦。
　　关淼下意识靠近，在双唇即将触碰到他的情和欲前顿住怔了一瞬，尔后配合地抬起头错开。

　　“秦老师对我刚才的表现还算满意？”关淼回答她刚才那句关于“娴熟”的评价。
　　他也是才发现，原来喜欢到骨子里，每个动作细节透露出来的都是爱意，亲吻就不会糟糕。
　　秦雪是灵感、是魔法的体验，前所未有的幸福感与炽烈的渴望在唇齿厮磨间滋长，他对她的感情与日俱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因为过于盛大而让他面目全非。就比如刚才，他差点想不管不顾继续下去。

　　秦雪瞥他一眼，似笑非笑，没答满意与否。
　　被亲吻到浑身发软、脑袋空白，对方还自称“新手”，显得她这个“前辈”有些“不思进取”。
　　不提也罢，给他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她转身将洗好的杯子烫过，移步踮脚取下茶罐，给杯子里放入茶叶。
　　“晚饭有安排吗？请你出去吃饭？”
　　这会儿已经天黑，刚好到饭点。

　　“秦老师饿吗？不饿的话我来做吧？”

　　听到身旁人说的话，秦雪略微有些诧异。关淼高中的时候寄居姑姑家，紧接着就上了大学，按说没机会锻炼厨艺？
　　她给玻璃杯倒入热水，转身递到关淼手中。杯子够厚，冬天握着刚好可以暖手。
　　“你会做饭？”

　　“不算会，最近在学着自己做。”

　　秦雪的兴趣被吊起来。她到现在只会煮个面做几样简单的蒸菜，就算这样也没有动念头学过做饭。工作日吃食堂，周末回家吃现成的，实在没有自己动手的需要。

　　冰箱里有便于储存的食材，成果出炉，出奇意外地合口味。两菜一汤入喉，秦雪盯着关淼，把年轻人盯得耳尖泛红。

　　“味道怎么样？”关淼语气不太确定。

　　秦雪轻叹一口气，“我现在有种捡到田螺公子的感觉。”
　　就像田螺姑娘转了性，年轻人会做饭，真的太加分。

　　关淼被她奇奇怪怪地一形容，眼睛弯成两道闪亮的弧，脸颊一侧梨涡想保持腼腆，又止不住浮现。
　　他要是田螺公子，会满心欢喜地庆幸被秦雪捡到。

　　吃完晚饭已经挺晚，两人第二天都要上班，秦雪催促关淼回去早点休息。

　　没有晚自习的校园安静得就像一座人迹罕至的庄园，等到明天，又会魔法般神奇地充满学生。

　　在阳台上等到彻底望不见隐匿进黑夜的车灯，秦雪这才回身洗漱。
　　等她忙完入睡前的程序拿过手机，才发现北陆给她回了消息。[学生弟弟现在肯定高兴得找不着北。]

　　聊天界面的上一条，还是她表达感激，宣告姐弟恋交往的信息。北陆第一次回消息回得这么慢，秦雪略微有些诧异，却也没放在心上。
　　[找不着北这个形容有些夸张了，不过学生弟弟可能有一点点失眠。]

　　出了电梯轿厢的关淼盯着手机上“失眠”两个字，嘴角噙着笑。
　　失眠可不止“一点点”，向来睡眠极好的他已经连续因为各种铺天盖地纷乱而至的情绪而整夜清醒。

　　[跟学生弟弟谈恋爱感觉怎么样？还觉得他有“恋姐情结”吗？]

　　秦雪躺进被子里关了灯，在黑漆漆的被窝里认真回复，[当初的揣测有失偏颇，不过还需要更多时间验证。他很可爱，还有点甜。]
　　这个“甜”泛指关淼的性子、举动，以及吻起来的感觉。
　　一米八几的短发男人，气质沉稳利落，偶尔也不乏攻击性，偏偏让她觉得乖到不行。难道这就是师生姐弟恋自带的滤镜？

　　关淼将车钥匙放在玄关柜，视线落在手机屏幕，心里缠绵过糖的味道。
　　不久前的亲吻直到此刻回忆起来依然让他目眩神迷。甜的那个明明是他的秦老师。

　　出发前没有料到会外出四天，阳台推拉门没关，夜风穿堂而过，冷冽刺骨。茶几上的水果因为气温低，看起来依然新鲜。
　　这套房子是他确定工作被录用以后买的，离常泽一中近，毛坯买过来只做了基础装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让它的女主人正式定下风格。

　　他给心中的女主人回过消息，[听说亲吻喜欢的人会尝到甜，是这样吗晴雪老师？]

　　仿佛被戳中隐秘的心思，秦雪回想起晚饭前那个险些失控的亲吻，身上游走过燥热，连带着刚钻进被窝的寒意都驱散。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可她却还是忍不住掉转话题，[自己亲自试试就知道了。]
　　想知道答案，亲自下场才能收获真理。

　　关淼点点秦雪的头像。
　　[嗯，试过了，非常甜。]
　　尝的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