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童话时代》一把乌乌

12、第一个故事-12

　　关淼微信上收到秦雪那句“还记得我以前提到过的前男友吗？”，呼吸都停住。

　　他何止记得，他生平从来没有这样嫉妒过一个人。那个人出现在他之前，占据秦雪心中多年，直到现在依然被她提起。

　　[刚得知他要跟我室友结婚了，而我现在就在开往有他城市的列车上。]
　　看到这条消息，关淼猛踩刹车，打转方向盘将车停在路旁。
　　他大口呼吸，像憋气太久的人忽然破出水面。

　　这个消息滚过脑海，一时间让他不知道该庆幸还是震撼。
　　那个男人终于要结婚了？可是怎么会和秦老师的室友？

　　[北陆，我该怎么办？]
　　几个字映入眼帘，关淼的心跟着揪紧，疼到坐立难安。

　　当初拐弯抹角打听秦雪的感情经历，在得知她有个用情至深的前男友后，他颓丧了一个多月。
　　暗恋者的心情尚且如此，何况秦雪刚知晓前男友即将和室友结婚的消息，感受得有多痛。

　　对于秦雪的前男友，关淼的心情是复杂的。
　　这个人伤害了他心上人的感情，让他在意的人受情伤；然而没有这个人，秦雪也许不会回到常泽，更不会这么久还没结婚。
　　他与她，也许成为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线。

　　上天安排秦雪出生在先，遇见别人在前，同时也安排她“等”到他准备好，亲自站到她的面前。
　　所以嫉妒到骨髓是真，庆幸也不少。

　　现在秦雪已经看到他，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想尽办法占据她的心，把那个早该离开的人挤出去。

　　[晴雪，你现在有没有哭？]

　　看到北陆返回来的消息，秦雪咬紧下唇，努力让自己不落泪。就好像北陆真的能看到一样。

　　[在忍。]她如实相告。
　　但不知道忍不忍得住。

　　这就是在哭了。
　　关淼深吸一口气，心脏悬空拉紧。
　　[那个人欠你一个答案，不弄清楚始终有遗憾。去弄清楚吧，然后开启全新的生活，接受全新的人。]
　　比如……他。

　　盯着北陆的消息，秦雪深呼吸，重新找回节奏。
　　眼泪渐渐止住，情绪上的冲击像是落下一块压舱石，虽然依然痛苦压抑，但是不再如同海上暴风雨里的小船，摇晃得头晕。

　　七年了，故步自封太久，她究竟有没有在感情的选择上真正敞开过内心？
　　她不是变心的那个，没有道理回避，所以不退。
　　她也放不下共同的曾经，或许长期以来对相亲的消极不主动就是执着要一个分道扬镳的理由，那就勇敢地问出口。

　　这次，不是给陈境泽一个解释的机会，而是为自己的初恋画一个正式的句号。她想弄明白当初那句“我一直爱你，从未改变，从前以及现在”的意思。
　　哪怕欺哄。

　　秦雪给李灵灵微信上回了条消息，[一起跨年，淞市见。]
　　又给北陆返了句，[谢谢，想明白了，还是去，不管要不要得到答案。]
　　至少亲眼见到，死心，然后真正地重新开始。

　　[要不要找个人充场子？]北陆问。

　　秦雪视线落在“充场子”三个字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她发了个问号的表情包过去，对方秒回，[前男友结婚，带现任男朋友参加婚礼是常规操作。]

　　所以让她带个男人去前男友和室友面前撑场子是吧？
　　秦雪抽出纸巾擦掉眼泪，好气又无奈，[我没有“现任男朋友”这种好东西。]

　　[学生弟弟呢？]

　　秦雪一愣，她没想到过关淼。
　　虽然这段时间和关淼的确相处得不错，可正因为不错，她才不想大事小事麻烦、甚至为难人家。

　　不将关淼牵扯进来，让他被迫面对“心悦之人”的情感过去，秦雪希望自己能做到这点。

　　[我想先独自把前任感情的事处理好。]

　　等上一会儿，北陆发来个摸摸头的表情，[嗯，祝你此行顺利。]

　　列车经过山洞，窗外变得漆黑一片。旁边女生看的仙侠剧红蓝特效乱飞。
　　秦雪将擦眼泪的纸巾叠好，深吸一口气。
　　沉住气，她可以的。

　　另一边关淼快速下单买了最近一趟去往淞市的高铁票，驱车前往高铁站。
　　还好，剩下几张商务的。

　　合格的前任就应该跟死了一样，他不允许那个人再伤害秦雪，更不接受丁点旧情复燃的可能性。

　　*
　　一上午过去，秦雪已经站在淞市高铁站。
　　时隔七年再度踏上脚下这片土地，熟悉又陌生。

　　李灵灵这会儿还在上班，钟湘君在微信群里说她跟老公已经到了，现在在逛街买买买。
　　宿舍群里苏媛一直没有说话，秦雪扫一眼昨夜凌晨陈境泽发的那条“小雪，生日快乐。”收起手机打了辆出租车，直接前往预订的酒店。

　　跨年活动安排在一家可以边唱歌边吃火锅的KTV，秦雪特意选了附近的酒店，方便休息。

　　办理完入住手续，微信上收到关淼的消息，[顺利抵达没？]
　　秦雪回过去，[刚到。]

　　[聚会安排在什么时候？去约定地点要多长时间？]

　　[晚八点，走路十分钟以内。]

　　[能不能请秦老师帮个忙？]

　　秦雪好奇，她在淞市能帮关淼什么忙？
　　[你说。]

　　[我有个贵重的易碎品在淞市的朋友手里，不方便快递。他刚好今天在淞市，明天就要出去旅游，能不能麻烦秦老师告知下酒店地址，我让他赶在七点半之前送到？]

　　原来这个事。
　　[好，没问题。]秦雪没打算聚会前到处逛，当即给关淼发了酒店地址。

　　淞市的冬季裹挟了寒冷的水汽，比常泽的冬天更加刺骨。
　　秦雪放了大半浴缸热水，将自己没入温暖中，洗去一路疲惫。

　　洗漱台上，手机音乐APP开的个性推送，秦雪泡到一半，传来天后熟悉的嗓音。

　　爱你的回忆，心动的美丽
　　曾经我还以为永远，不会再遇见你
　　爱你的回忆，有千言万语
　　曾经在无数夜里，为思念而哭泣

　　她缓缓睁开眼睛。
　　水气袅袅，在水面升腾起白雾，每一句歌词都像极了感情的注释。

　　时光穿越了我，想念眼睛
　　让我再好好看着你
　　属于我们的默契，今夜蔓延成一座森林
　　时光穿越了我，等待的心
　　让我再好好靠近你
　　闻着爱燃烧的气息
　　天知道我，多爱你

　　假如眼泪有定量，是不是彻底哭完后就解脱？
　　秦雪将脑袋没入水中，隔绝她喜欢的歌手与声线。

　　泡完澡吹干头发后躺在床上，没想到竟然睡着。手机的铃声将她从沉重的睡眠里拉醒。
　　接通电话，是关淼的电话。对面语气焦急，“秦老师！”

　　秦雪开口，“嗯，在。”由于刚睡醒，声音有些沙哑。

　　关淼一顿，似乎松了口气，“秦老师没事吧？”

　　秦雪迷糊，她能有什么事？

　　关淼解释，“你没回微信消息，所以有些担心。”

　　没有及时回消息很正常，也不知道关淼担心什么。
　　她撑起上身，“刚才睡着了，现在几点？”

　　“七点半。”

　　秦雪愣了下，赶紧下床穿拖鞋，“你朋友是不是等很久了？我现在下去。”
　　她竟然睡到这个点。

　　“不急，秦老师，慢点，不急。”关淼听到窸窸窣窣活动的声音，软声道，“他在前台，刚到而已。”

　　秦雪说她马上下去，挂掉电话瞄一眼手机，李灵灵给她留了好几条消息，关淼的消息也不少。
　　她换好衣服一路出门一路看，关淼六点多的时候给她发过消息，说朋友在路上了。李灵灵一直在汇报行程，从什么时候下班到什么时候堵车汇报了个遍，核心意思让她早到的话先听听歌。

　　秦雪从电梯出来，刚走近前台，视野里闯入一道修长的身影。
　　黑色长款风衣在身，脖子上戴着她送的烟灰色围巾。年轻人脸部轮廓利落，短发浓密。

　　她疑心自己看错了，否则怎么可能在这里见到关淼？
　　关淼恰在这个时候抬起头，相视的瞬间，他抿唇微笑，迈开长腿朝她靠近。

　　秦雪脑袋仍然有些刚从睡梦出走的迷茫。待人走近，她问，“东西呢？”
　　关淼说的昂贵易碎品，不会是他自己吧？

　　“你面前站着。”

　　秦雪半张着嘴，好大会儿鼻子有些发酸，轻声问，“你怎么来了？”兜这么大圈跑她面前。

　　“突然想在淞市跨年。”关淼视线在她脸上流连，似乎想看出她此刻的情绪。

　　“是吗？”秦雪抬眸瞧他。猜她信不信？

　　关淼抿唇笑出浅浅的酒窝，“嗯。”

　　“带行李没？”秦雪见他手里没拎东西，不会直接来了个人，别的什么都没准备吧？

　　“没带。”关淼老实回答。
　　车直接停在常泽高铁站，他连身份证都没拿，用的电子证件。

　　“到淞市有没有什么安排？”秦雪问他。

　　关淼一双明朗清澈的眼睛望着她，摇了摇头。

　　身长腿长的年轻人立在她面前，风尘仆仆，乖巧规矩。
　　秦雪想了想，“我一会儿去参加室友的跨年聚会，不介意的话一起？”
　　明知关淼为她而来，她没办法在这个时候扔下他。

　　关淼弯起眼睛，唇角的弧度更加明显，“听秦老师的。”

　　秦雪留关淼在前台办理入住，自己回房间迅速化了个淡妆，收拾妥当下楼。
　　时间卡得刚好，“走吧。”

　　关淼微展开手臂，是任人挽上来的姿势。
　　“要不要假装情侣？毕竟没有哪个老师会单独带学生跨年，我也很难掩藏对秦老师的喜欢。”他紧紧注视着她，浓密的睫毛大约颤抖了下。

　　他在陈述一个事实，他的眼神很难从她身上挪开。

　　秦雪忽然就想到北陆说的“充场”。
　　把关淼带过去，室友多半不会相信只是普通师生关系。
　　眼前年轻人气质干练沉稳，出于某种不想显得“这些年未婚是在等某人”的想法，秦雪垂着眉眼，“有件事得先告诉你。”

　　她将今天前男友会现身，而且是作为室友未婚夫身份出席的情况讲给关淼听。
　　本以为关淼会犹豫，然而他却问，“要不要表现得亲密些？”

　　秦雪一怔，尔后微笑摇头，“不用，本色出演就可以。”她伸手挽上他的手臂，“走吧，男朋友。”

　　*
　　火锅KTV和冬天极配，苏媛选的地点很好。
　　秦雪推开包厢门，钟湘君和李灵灵已经到了，两人正亲亲热热地聊着天。一个相貌敦厚的男人坐在角落。

　　抬头瞧见她，李灵灵愣住，很快起身绕过茶几冲到她面前将她揽进怀里。
　　“好久没见了！我的天你怎么还跟刚毕业那会儿一样！当老师这么养人的吗？”

　　秦雪被剪短长发的李灵灵抱在怀里，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她没胡说，短发更适合脸蛋娇小的李灵灵，配上恰到好处的耳饰和妆容，不流俗又让人眼前一亮。

　　钟湘君也起身过来，“我作证，当老师一点都不养人，小雪纯粹是岁月不败美人。”

　　跟李灵灵越来越时尚不同，钟湘君身上有种秦雪熟悉的，“师者”的持重。
　　回到老家后钟湘君教的小学，如今也已经是三岁孩子的妈妈。宿舍四个人，钟湘君步伐最“前”。

　　三个人凑到一起，李灵灵松开她望着关淼，“这位是……”

　　秦雪扭头与关淼对视，心想她竟然也会做出假扮情侣这种荒唐事。
　　“我男朋友，关淼。”

　　李灵灵露出满意的笑容，转头朝秦雪挑挑眉，一脸“带人来，挺上道哦？”的表情。

　　“我叫李灵灵，她叫钟湘君，我们都是小雪的室友。那边是钟湘君的老公谭先生，谭什么来着？”李灵灵低头悄声问钟湘君。
　　“谭文杰。”

　　“嗯，谭文杰。”

　　角落里的谭文杰见众人朝他望过去，抬起手臂招招手，没有过来一起寒暄的意思。

　　“说说你吧？什么时候认识我们小雪的？谈多久了？”
　　像是终于想起来站着说话挺累，李灵灵拉起秦雪的手，“来，我们坐着说！”

　　随李灵灵刚在卡位坐下，包厢的门恰在此时推开。
　　秦雪抬起头。苏媛在前，身后是初见时，在她心头落下痕迹的人。

　　陈境泽似乎刚下班，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相比七年前，身上多了不少久经工作场的沉稳与社会气息。
　　苏媛一身女士小西装，包臀裙下露出两条不怕冷的直腿，跟陈境泽同样的职场精英形象。
　　这大概也算另一种形式的情侣装了。

　　视线交汇，陈境泽原本冷着的脸上瞬间浮上错愕，整个人定在原地。
　　像是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他望着她，一动不动。

作者有话说

　　关同学：打翻身仗的时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