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修罗场污名化各男配》越无诸

21、第二十一章

　　赵意观将这三两六文钱，视作小师姐特意留给他们干下一番事业的启动资金，认为小师姐如此行事，冥冥之中必有深意，一定是看出了他们几个人身上的无穷潜力。

　　实际上这也仅仅只是却春春的恶趣味发作，索性三个小弟子都是筑基期的修士，哪怕沦落街头也不至于饿死，平时在山门里如此闲闷，出来以后不如锻炼一下人际沟通能力。至于留下钱的数目，她更是贴心地取了一个三的倍数，以避免被指责有二桃杀三士的嫌疑。
　　小师姐的念头稀奇古怪，是众人都无法揣测的。剩下的两个人没有赵意观那么擅长于自己说服自己，但是对于小师姐的决策，只能乖乖逆来顺受。

　　于是蓝盈破天荒地没有皱起眉，直接拍开赵意观将她和徐秋声重在一起的手，而是打算耐下心来听听他接下来打算讲些什么。

　　赵意观清了清嗓子，从储物戒中摸出一张用来书写的白纸，他的心念一动，上面就浮现出许多用墨色书写的字。

　　徐秋声说：“你要卖字？虽然能节省买墨的成本，但这恐怕不是什么好的想法。以你的字迹，恐怕给街坊邻居们倒贴一点钱都卖不出。”

　　被好友这么一顿戏谑，赵意观也不气馁，他哗啦哗啦地晃着手上的纸页，故作高深地伸出手指：“我的深思熟虑，你这种愚昧之人，怎么能够领会？”

　　他是沉不住气的，即便卖关子，也很快揭晓了谜题，主动解释说：”这个是一个方子。”

　　于是徐秋声和蓝盈有幸见到了赵意观口中说以后要传给徒弟的方子，并且发现这还是一道做菜的秘方。

　　赵意观人很活泼，正是玩性很重的年纪，虽然三天两头就要挨松云真人的一顿削，但是所有人不得不承认的是，他每次弄来的食物味道还真没有话说。

　　所以这人拿出一道厨艺秘方，两个人既觉得有些意外，又感觉似乎尚且还在情理之中。

　　但等到他们亲眼目睹这道方子的内容，就不得不感到事情的走向好似有些离谱了。

　　“芙蓉二两，韭黄三两，醋四两，酱油四两，加水。炒至金黄，起锅烧油，融化冰糖，将鸡丁翻炒熟透以后备用。最后再将冬菇火腿当归捣成药泥备用，和以牛乳，浇在炒好的鸡丁芙蓉韭黄之上。”

　　当徐秋声的目光还停在这个“醋四两，酱油四两”上面之时，耳边就响起赵意观兴高采烈的声音：“也是好久没尝试过凡间的菜谱了，有点手生，不过写起来还算顺手。我打算给它取名做‘芙蓉醉仙鸡‘呢，你们觉得怎么样？”

　　见两人都不答话，赵意观又说起了以前自己刚入门的朋友思恋家乡，魂不守舍，为了解除挚友脸上的愁苦，他专程向别人打听了朋友的家乡菜怎么做，又特地去碧仙宫外收罗了凡间食材烹饪给他。

　　他朋友吃了，热泪盈眶，思乡之情得到满足，再也不在他面前提起家乡了。

　　徐秋声一听，便将‘这个调味的量是不是有些不对’的建议咽入口中。他想，那位朋友再也不在赵意观面前提起思乡，可能就是因为再也不像吃到他亲手烹制的’家乡菜‘了吧。

　　蓝盈的手指无意识地点了点桌子，这举动体现出了她心中的一点焦虑：“你以前给我们弄的点心，也是你自己想的方子吗？”

　　赵意观没有听出同伴话里话外的质疑，只是自信满满地保证自己是个不逊于《灵草与厨艺：我在大周仙朝当御厨》主编的大厨。

　　“相信我，以我练这么多年丹掌握出来的火候，随便怎么弄的好吃的。”

　　一旁的徐秋声对这话不置可否，只是他突然想起，赵意观是被松云真人抚养长大的。

　　这也许不是他第一次接触凡间，但他平时可没什么机会看到凡人生火做饭，至于碧仙宫，碧仙宫内更是没有油盐酱醋之类的东西。

　　——朋友，这根本不食人间烟火的厨子写的秘方可不兴吃呐！

　　赵意观仍旧没有察觉出伙伴们神色的异样，正兴滔滔不绝绘着他创业成功的大饼：“我的手艺大家也是了解的，自然不用多说。只要你们配合我，先从集市上的小摊上做起，生意一定红红火火，到时候还用得着为住哪里发愁吗？”

　　蓝盈心说这菜要是卖得出去，吃死了人的话，确实犯不着为住哪里发愁了，甚至吃喝都有人供给，就是可能得唱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看着赵意观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甚至开始畅想起在凤吾国开办多少家赵氏餐厅的连锁店，徐秋声不得不体现年长之人的担当，出率先伸出手叫停：“等一下，多个想法多一个机会，不如我们分了这些钱，各自区寻一下办法。若是有谁弄到了钱，生财有路，大家再过来一起帮忙。”

　　赵意观虽然觉得遗憾，但并没有勉强伙伴的意思，本来就不多的三两六文，现在落到每个人的手里就只剩下了一两银子两文钱。

　　徐秋声抛了抛银子，感受到那轻飘飘的重量，长长地叹了口气。

　　蓝盈盯着门口，似乎装了些许的心事，她打量了一下房中的装饰，又看了看窗外的庭院，这客馆清净雅致，不起眼之处往往透露出一番不俗，庭院里在秋时仍然绽放着鲜丽的花卉，四季常春的模样，虽然比不得碧仙宫内，但在凡间也算是别出心裁。

　　徐秋声见她看得认真，不禁问道：“怎么了，蓝师妹，这里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回答他的只是一阵沉默，蓝盈偏过头去，好一阵子，她才突然开口问道：“我们晚上还回来吗？”

　　“什么？”

　　“小师姐既然定了这里，价格应该不菲吧？“

　　蓝盈说完这句话以后，似乎不愿意承认这种话出自自己口中，闭上嘴巴一句话都不肯多说了。

　　言至于此，徐秋声和赵意观怎么能够不明白大小姐的言外之意。赵意观仿佛被火撩了一下似的，‘噌‘地一声从板凳上站了起来，拉着旁边的青年蹬蹬噔地就跑下楼。

　　到了离那算账的掌柜还有两三米的距离，这人松开手把徐秋声往那方向一推：“去！“

　　徐秋声脑袋懵懵的，回过头看时，只见赵意观眼里饱含着激励，声情并茂地说道：“秋声，我都干了这么多丢脸的事了，这回退账总该轮到了你了吧！“

　　徐秋声：？

　　到底是谁一脸乐在其中的？

　　*

　　等徐秋声从掌柜那里讨来了退房的银钱，三个人便打算各自分头行动。

　　某个手艺自诩不亚于御厨的高手，自然要前往闹市区考察情况；徐秋声离开之前，面上也显露出有些成算的模样。

　　只有蓝盈站在街头，东看看西瞅瞅，花容玉貌的少女面上露出了难色，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冒出来一个荒唐的想法：——难道真的要像之前惹祸时，被那个张员外指指点点的那样，去当个江湖骗子赚钱吗？

　　仔细一想，连胸口碎大石都能在集市口那里讨钱，拜师修行这么多年，蓝盈还是懂得很多能让凡人看得眼花缭乱的法术。

　　譬如最基础的控火术，威力不大，但是千变万化；还有五花八门的幻术，莫说一些吞刀吐火、仙人载豆的寻常障眼法，便是鞭山移石，招云取月的景象也能够完成；以及每一个修士都具备的必修课，聚兽调禽的手段同样非常惹眼。

　　这其中任何一样，单单拿出来，就足以令蓝盈成为集市中最靓的崽。但是她所担忧的并不是在人群中不够瞩目，而是担心自己太过耀眼，让路过奉州府的道友们都知道，修士中竟然还有个靠卖艺而赚钱的这种货色。

　　虽然入了碧仙宫以后，蓝盈便知道自己以前的身份什么都不是，但是多年以来的教养，令她还是产生了想为自己留下一点颜面的念头。

　　蓝盈的家族世代在车迟国为官，在双亲得高人指点，送女儿寻求仙缘之前，她一直被家中当作一举一动皆合乎礼法的大家闺秀教养。十二岁以前，蓝盈过的是同俗世许多普通女儿家一样的寻常生活。

　　那些文人描绘仕女，总是要浓墨重彩地记叙女子们的闺阁情趣。譬如春临的时候踏青折柳，夏夜里荷塘赏莲，秋时琼台观月，冬日围炉对弈。

　　这么一看似乎日子多姿多彩，但是有节日的时候，被允许出行的时候，还有能够和小姐妹们聚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短暂的，稀缺的，所以才值得被反复拿来回忆。

　　更多的时候，蓝盈则是被拘束在自己所在的、小小的一方院子里。每天所作的事，不过清晨早早起来，然后去向诸位长辈请安。

　　她的母亲很慈爱，每回见到她时，总是要拉着她细细叮嘱穿衣和饮食。至于祖母的那边，而蓝盈对她的印象却不像是对母亲那样清晰。

　　这位老太太总是将自己关在比院子更逼仄的佛堂之中，谈不上慈祥的面容隐藏在重重缭绕的香火青烟之中。

　　因为父亲是家里的长子，比其他叔叔要得祖父的看重。于是蓝盈在祖母身边的时间，总是要比其他表姐妹更加久一点。祖母喜欢做的事情，无非是诵经念佛。在她身边能够表示孝心的举动，除了抄写经书，就是弯下腰去捡撒在地上永远也捡不完的佛豆。

　　蓝盈回到自己的院子以后，一举一动绝对得不到自由。奶妈和嬷嬷总是在某一个角落里默默站着，盯着小姐时刻提醒她别去做那出格的举动。别说接触一点闲书，唯一打发时间的活动就是一针一线地绣些香囊锦帕，练习女红。

　　这是非常烦闷的生活，大家都说山中修行清苦，但是蓝盈觉得她以前的日子，远远比在碧仙宫中还要辛苦。

　　拜入山门以后，在修炼以外的时间，她可以约上同伴们一起出游，可以去山门外的集市采购，也可以孤身一人在四处兜风。

　　除却诸位峰主所在的九山七十二峰存在重重禁令，碧仙宫的其他地方并不拘束弟子们以何种方式行动。

　　每当蓝盈御剑飞行，放眼望去，地上的人都渐渐变成了小点，碧仙宫山脉的层层丛山叠岭都落在了她的脚下，天地似乎仅是一副画卷，任何烦忧仿佛不过如此。

　　如果留在凡间，她现在可能待在小小的院子做那些女红。
　　尽管父母待她不差，家里的院子不小，但是又怎么比得外面的广阔。

　　要说起赚钱，蓝盈知道一些很精巧的织品能换很多银子，要说赚钱的手段，她在凡间这么多年，也只学会了女红。

　　假如要让她重操旧业，那么蓝盈是断然不愿意的。
　　可惜等赵意观拿出了那张奇怪的方子，她觉得不错的计划，顿时变得分外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