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
-
出成绩之后的班会课上，老师非常不满这次的结果，一整节课都在强调“每个人都不能松懈”这个主题。
老师是没有明确说出是谁拖了班级的后腿，班里面几个倒数倒是非常自觉地低下了头。年思华在其中也不例外。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直拿着笔在错题本上划来划去，把一整页白纸涂得黑乎乎的。
一整天下来，年思华魂不守舍，面对岑雨诗的关心，他都是有心无力。
晚上回寝室，年思华一个人走在校道上。突然身后几个人一把差点把他推进路旁的水沟里去。
要不是自己平衡力不错，今晚可能会因为一身的脏水被宿舍的那个处女座洁癖关在门外了。年思华刚稳住一个趔趄，就对上了推他的那几个人的视线。
池钏抱着手臂，一脸的得意，居高临下看着扶着膝盖的年思华：“哎呀，这里太黑了没看见你，真是不好意思哦！”
“没事。”生气是很生气，但想想那天自己的试卷被男生们到处乱扔的事情，年思华还是忍下去了。
“没想到我们的思华同学这么宽宏大量。”丘尚轲揉着他的头发，像是在摸狗头一样。
“……”
“怎么，你撞到我们班长了，还不赶快道歉？”陈万彤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甩开丘尚轲的手，用力抓着年思华的头发，“说你宽宏大量你还当真了？”
年思华觉得头皮都要被他扯掉了。他疼得龇牙咧嘴，手想抓住陈万彤的手，却在半空中被池钏截住。
“对……对不起……”年思华忍着疼痛恳求。
“啊？没听见！”丘尚轲阴阳怪气，支起耳朵凑过去，“要不要我们请你吃个夜宵补点力气呀？”
陈万彤的力气更大了。
“对不起！”年思华拼尽力气喊道。
“行了，校警要过来了。”池钏不耐烦地让陈万彤松手。年思华顺着惯性摔坐在地上。
“下次还敢让我们全班挨骂，可不止今晚这样了。”池钏走之前恶狠狠地警告他，“还有，离岑雨诗远一点，不然我们谁都不会对你客气！”
因为晚于熄灯时间回到宿舍，年思华被生活老师骂了一通。这个学期的优秀寝室要泡汤了，舍长又要去小卖部买零食自暴自弃了。
回去偷偷洗澡的时候，年思华觉得淋到头上的热水是这么残忍，仿佛要让他灵魂出窍。他疼得坐在地板上，捂着眼睛，不想看到自己的泪水。
第二天一大早，年思华就背着书包跑到教室。
教室里只有值日生在擦黑板。她看到年思华进了教室门，有些害羞地和他打招呼。
“早上好呀，年思华。”
年思华笑笑，放下书包。
“吃早饭了吗？”
值日生可能也没想到年思华会问她这个，“诶”了一声之后，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句“还没吃”。
“也是，大家早锻炼之后才会去吃早饭。”年思华把课本拿出来，“过十分钟就要早锻了，要不要我帮你？”
女生可能要把今天当做是自己的良辰吉日了，因为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年思华只会和岑雨诗之类的完美女生交流，其他气质平平的女生只有羡慕的份。多亏今天自己值日。
“那个……不用了，刚才有人扫过地板了的，我只是负责擦黑板。”
话音刚落，年思华就拿着湿抹布帮她擦另一边还没擦的黑板。
“啊……”值日生愣住了，“谢谢！”
“不用谢。”年思华回答，帮值日生把黑板擦干净了。
这件事被值日生在女生圈子里面宣扬了一段时间之后，年思华在女生们心目中的好感值又上升了一个层次。那个时候的女生相当一部分都非常热衷于听那些看似堕落的音乐，追随那些所谓高贵的哥特式装扮，异常狗血的电视剧在她们的眼里就是青春期的童话。点开任何人的空间里，都能看到类似于“伱殤絯叻莪，莪蒛無動於衷”这样的签名。再者，十三四岁的少男少女对异性也没有很明确的认知，好比女生，越酷的男生越容易把她们打动，尤其是那种偏科，长得帅，温柔又带着点点忧郁的男生，简直就是女生们心目中不可多得的理想型。
而经历了一系列打击，变成忧郁系男生的年思华，恰恰戳到了女生们的心坎。
“知道吗，年思华今天帮我搞出一个历史年表记忆轴。他的方法超好用的，你们要不要看看？”
“刚才我的裙子没有弄好，卡在校服里了，幸好年思华路过，小声提醒了我，还帮我挡住了后面人的视线。”
“今天来那个肚子疼，是年思华帮我买了早饭！天哪还是热的！”
“你看你看，我在课上偷偷拍的年思华的照片，OMG他的表情好像漫画里的那种忧郁王子诶！”
……
所以，不管年思华自己被男生们折磨得多惨，还是不影响他在女生中的地位。虽然他原本的性格很开朗，只是为了避免惹出是非才不想说太多的话。当他得知自己被女生们私下里称为“三班端木磊”的时候还有点想笑。说实话，自己刚开始也不知道端木磊是谁，直到岑雨诗某天在自习课上偷偷用手机看那部电视剧。
但他思来想去，自己也不是那种会说出“你的音乐吵到我眼睛”之类台词的人啊。
晚自习刚上没多久，岑雨诗给年思华扔去一团纸条。
年思华打开，上面是一行字：今天晚上我们去吃夜宵吧。
他抬起头，撞上岑雨诗“拜托了答应吧”的可怜表情。
要是一般的男生，说不定早就沦陷在这个楚楚可怜的表情里面了。不过年思华是经过锤炼的，想起池钏的威胁，他摇摇头，把回复的纸条递给岑雨诗。
“今晚我要学习，可能很晚回去。你和其他人去吃吧。”
岑雨诗意外没有失望。她很快又把纸条扔到年思华的桌面上。
“我跟我哥说啦，没事的。”
那时候的初中男女生，不仅喜欢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喜欢认一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一个教室全班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然而亲属关系树早就生根发芽茁壮成长了。
说是去吃夜宵，岑雨诗也不过也是找了个借口，和年思华待在教室待到很晚。所幸她只是想给年思华补课，不是要做其他的什么事情。两个人就用“吃夜宵”的借口，补了大半个月的课。
十月底有一场期中考试。在岑雨诗的监督下，年思华的物理终于用对了基本定理，勉强超过了及格线，其他科目的成绩也有所上升，总分脱离了班级倒数五名，排在了倒数第七。
虽然还是因为他，班级的物理分数排在年级第二。
学校上午第二节课和第三节课中间有一个20分钟的长课间。平时天气好点就是全校做广播体操的时间，下雨了就直接当普通课间来过。C市11月还是会不停地下雨，今天的课间也不例外。
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走廊外青翠依旧的树上，叶子的清香和雨水的潮湿气味混为一体，交织成一股雨天独有的气息，飘进教学楼的每个角落。
年思华的桌子再一次被陈万彤暴力揣开。
手上的签字笔在课本上画出好长一条线。他抬起头来，看着池钏。
班里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他们身上。岑雨诗和几个女生想上前阻止，被丘尚轲拉了出去。
“干什么？”年思华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干什么？”池钏冷笑一声，反问，“最近风头不错啊年思华，要不你说说最近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没有干什么，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问我。”年思华站了起来。他想翻窗逃出去。
陈万彤的灵活度显然比他高多了，一把把他拽回了凳子上。
“想跑？”池钏一脚蹬向他的膝盖，“把老子的岑雨诗留下来陪吃夜宵吃了大半个月，有得到我同意了吗？”
“可是……”年思华刚吃痛着握住膝盖，肚子就挨了陈万彤一拳，人差点往后仰翻。
“呀……！”坐在附近的女生被惊出小声的尖叫。
“可是这是你同意的……咳……”一阵可怕的咸腥味直冲喉咙，年思华觉得自己要吐血了。
女生们大胆一点的就过去想拉开池钏他们，胆小的就躲在一旁捂眼捂嘴。
池钏甩开女生的手，用力掀翻了年思华的书桌，书本纸笔撒了一地，巨大的响声吓得女生们尖叫不止。
“我同意的？我什么时候同意的？这大半个月我就忍着看你能撑多久，没想到你还挺能耐的嘛，竟然每个晚上都在一起。”
说着，池钏对旁边的两个男生使了个眼色，年思华就这样被扔到地上。
“岑雨诗已经是我忍耐的极限了，我其他的妹妹竟然也会替你说话，这世道看来是反了啊！”池钏对躺在地上的年思华来了一脚，“老子的地盘，老子的女人，是你能放肆的地方？全班都是我的兄弟你还敢这么大胆！”
“嘶……”年思华痛苦地缩成一团。
陈万彤和几个小弟又来了几脚。
“给你点阳光你就开花，给你点雨水你就滋润……！”
池钏一边踢一边恶狠狠地骂。
从小到大，年思华都是在父母亲人的保护下成长，小学和转学之前，他都是班里最有威望的小领导，带着同学们一起赶跑收保护费的高年级小混混，召集大家举办各种公益活动，学着老师的模样给学习落后的同学补课。他一直以为，每个班的班长都是这样威风，他就是最威风的班长。
直到他来到博正，转进初二3班，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班长，还有这样的班级。他第一次感受到剧烈的疼痛，那种来自精神和身体上的折磨，十四年来，第一次。
头疼，耳鸣，身体已经开始麻木。他甚至看到黑影在眼前不停地闪现，耳中嗡嗡的声音持续不断……周围的骂声开始渐渐远去，但为什么，后背还是会感受到撞击呢？
“不好了，班主任过来了！”
丘尚轲飞快闯进教室，对池钏他们通报风声。
池钏“啧”了一声，又往年思华身上踹了一脚。“哪个混蛋通风报信了，我记得班主任今天在开会啊。”
“是……”丘尚轲在池钏耳边说了一个名字，年思华在飘忽的意识里，听到池钏不屑地哼了一声。
“下次也给他一点颜色。不过听说他家……没那么好惹，以后逮着机会就上去。”他对身边的跟班们说道，然后转身离开。
年思华彻底晕在原地。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校医室里面了。身旁只有一个男生，坐在床边的凳子看着他。
“醒了？”男生关切地问。
“嗯……”年思华想点头，觉得头有点晕，只能作罢。
“今天下课我带你去医院看看。”男生看了眼手表，“现在还有一节课就到中午了，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不舒服的话就跟校医说一下。我现在回教室帮你收拾一下东西，拿张请假条。”
男生说着，起身帮他盖好被子，离开校医室。
年思华才想起这个男生就是上次自己的试卷被到处扔的时候，最后扔到的对象。不过在他的印象里，这个男生相当没有存在感。大概只是因为话说得少，而且外表特色也和丘尚轲撞了“小白脸”的设定。不过面相没有丘尚轲那么狗，看起来很温润的样子。
至于名字……年思华抱着疼痛的脑袋想了一会儿，忽然想到这几次月考排在班级第一的名字，就是这个男生的名字。
“伊乔……啊……”他小声念着这个名字。明明是第一次念，却觉得很亲切。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