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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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3班少了九个人。
直升班成绩已经出来了，3班参加直升班考试的同学全部上线。但因为岑雨诗已经拿到女校offer，一个名额被被顺到第五十一名的同学。
年思华坐在座位上。距离中考仅剩10天，他必须花费更多的精力去完成最后几天的复习任务。
秦洛佳轻轻敲了敲他的桌面。
“能帮我看看这道题吗？”她微笑着站在一旁，完全挡住了旁边那张空了半个月的书桌。
年思华看了一眼，是一道地理大题。
“你把旁边那张凳子挪过来坐吧，这道题可能要讲挺久的，我怕你站累了。”年思华越过她，指了指那张空椅子。
秦洛佳一脸复杂：“啊，没关系吗？”
“没关系啊。”年思华脸上倒是云淡风轻，仿佛过去那半个月就是一场梦。
应该说，过去一整年都是一场梦。
“没事，我能站着。”秦洛佳婉拒，“站着听不容易分神。”
黑板后面是大大的“中考加油”，还有旁边不知道是谁写的“Only 10 days last”。
是真实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常年不见身影的伊咏升董事长频繁出现在初三年级组办公室，开学期间对班主任表示不屑的伊乔爸天天准时站在办公室门口等人开门。
工商局局长池飞恒身边一个人都没带过来，直直站在办公室里，整张脸都是垮的。
那天晚上，从班主任办公室回来后，伊乔就坐在位子上。他看了看那本软皮笔记本，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拿起笔，在上面写着什么。
年思华没有打扰他，只是看着他一直在写，一直在写。
池钏罕见地没有威风着回来，焉头耷脑地走到座位上，一屁股坐下开始发愣。
那一整晚的晚自习，班主任全程监督。3班第一次陷入了两个半小时无边的寂静。
那天晚上，伊乔没和年思华一起回去，说是班主任还要找他聊，让他自己先回去。
年思华慢悠悠地走在校道上，没人打扰他。顺利回到宿舍，直接洗澡上床睡觉，室友们想关照一句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第二天，年思华跑到伊乔宿舍门口，只有一个男生在里面收拾书包准备出门。
“伊乔？他昨晚就搬走了啊。”一提起伊乔，男生倍感无奈，“他昨晚十一点多回来，收拾东西收拾到十二点多，声音倒没多大，就是搬走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说着又叹了口气：“唉，听说昨晚的事情闹得挺严重的，我没去看也不知道。他回来也一声不吭的，我们都不敢问他。”
因为伊乔的学号在后面，他也是被安排到混合宿舍。几个同学都不同班，不过这也是个学霸宿舍，直升班成绩一出就走了四个人，剩下的都是每天赶着去学习的好学生，对这类事情不太关注，只是听了一点皮毛。
回到教室，伊乔的座位老早就空了。几个同学看到年思华进来，赶紧避开他的视线继续做自己的事。
他在自己的抽屉里看到了昨晚那个软皮笔记本。是伊乔的日记。
年思华偷偷抻出那个本子，一直盯着。这是一个很不起眼的本子，就算和其他课本笔记本放一起，也不会有人发现这是个日记本。
他从最后一页翻起，映入眼帘的是伊乔昨晚写上去的内容。
“不用刻意跳过去，这是写给你看的。”仿佛被读了心一样，年思华怔了怔。
“对不起，连一句再见都来不及和你说。但是最后请你帮我，把这个笔记本处理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每天都是随身携带的日记本，这几天忘在了教室，被有心人知道了它的存在。你放心，日记里没有写出你的名字；也对不起，紧急关头让你强行被分手。但你不要难过，我很喜欢你，不想让你再次受伤。等考完试了，我们去补过一个一周年吧，你想去什么地方，我们就一起去，你想吃什么，我请你。不要责怪我，学校作出决定，我得先暂时回一趟家。快要考试了，你好好学习，不要打我家电话，我爸肯定会比我先接的。从你看到这段字开始，先完成我们最后一个心愿，然后等我。”
不久，学校作出决定，池钏因侵犯他人隐私，严重影响校内环境，直升名额被撤销，记大过。伊乔因自身行为影响学校声誉，被强制休学。
这件事被学校的学生一传十，十传百，池飞恒被迫观察，立诚集团股份因为家族成员有去医院精神科和心理科看病、疑似患有精神疾病而暴跌，星蓝时尚也暂时和万华解约，交了大笔违约金。
尽管当时互联网还没发达到人尽皆知的地步，起码C市还是闹得满城风雨。正处于招考期的博正为压下这件事，连续召开了几天紧急会议。
3班班主任也因为这事，失去了今年评选优秀教师的资格。不过鉴于她及时止损，没让暴力事件发生，把该处理的学生全部处理妥当，还和家长们达成一致意见，家长不再追究，因此只是被警告加记过。
年思华做好了随时会被问责的准备。出乎意料的是，从事情发生直到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过来找他。班里的同学，除了朋友在国外的秦洛佳和另外几个小姐妹会过来问问题，没有任何一个人打扰他。
就这样，一直到中考结束。
毕业典礼。
拿到毕业证书和毕业集体照。
收拾宿舍行李，离开。
没有任何一个人打扰，平静得让他不自然。
回到家，年思华拿出毕业照。看着伊乔那张熟悉的面庞，僵硬的微笑，他想起第一次把录音笔交给自己时眉眼弯弯的笑容；想起看到池钏在岑雨诗面前幼稚发誓时，趴在桌面上一起偷笑；想起他面对花儿时由衷的微笑；想起无数个傍晚一起去跑步，累得气喘吁吁还不忘打着“OK”手势、勉强咧开一个完成任务后舒坦的笑；想起在誓师大会，把许愿牌扔上去后，那个志在必得的笑。
这些笑容才是真实的，他想看到的是这样的笑容。
伊乔现在还好吗，他在家里吗？伊家对他是什么态度，会不会一直逼迫他去看病？
年思华从不相信喜欢同性就是病，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因为他是男是女，是因为对他动心了，不是吗？伊乔看起来那么正常，怎么会得精神病？
他还记得伊乔在给他的日记本里写着“等我”，他相信总有一天会接到伊乔的电话。
第二天，年思华带着学生证走进祈勉阁，望着一树的许愿签牌，他一个一个地找。找了大半天都没找到，连自己的都没有找到。
坐在窗台边，他想起伊乔第一次来他家的时候，拿他的杯子喝饮料。
他连忙翻开伊乔的日记本，一页一页地看着，不放过一丝线索。翻到窗台喝饮料那天的日记，他这才明白，那时候的伊乔，早已经对他有想法了。
然而最早的还不是那时候，而是从递给他录音笔的那一刻。
晚饭桌上，爸妈说起伊乔家的情况。原来家里一直没有和万华断过合作，是万华现在仅存的几个还保持合作的合作商之一。
出事之后，每每提到伊家，爸妈总是会忍不住叹息伊乔是个好孩子，就因为这个原因休学太可惜了，还问年思华知不知道伊乔的取向。年思华总是会犹豫一会，然后小声回答“不知道”。
“今天我去生态园的时候啊，”爸爸夹起一棵青菜，“听到业务主管说，伊家那孩子这几天一直被送去医院。”
“伊乔么？”还在神游的年思华听到“伊”字立马回神。
“他怎么了？”妈妈问。
“是啊，”爸爸继续说着，“这孩子最近一直都有服药过量的情况，送去医院洗过几次胃了。”
年思华嚼着喜欢的鸡腿肉，但味同嚼蜡。
“不过这事也不保真，”爸爸看到年思华脸色不太好，“公司内部啥传说都有，可能人孩子只是去看病了吧。”
今天是端午节，外面有小孩在玩划龙舟游戏。家家艾叶飘出来的香气，还有那家烧香的气息，渲染整条巷子。
拿到市二中录取通知书出来那天，年思华再也忍不住了。他想直接跑去伊乔家，直接问伊乔的情况。
不过等他跑到那儿，迎接他的却是一栋空空如也的大房子。里面早已人去楼空。
大花园里的花基本上都被搬走了，还剩一些种在地里的花，勉强维持着给这片荒芜的杂草地上增添一点颜色。
年思华转到花园一处角落。果不其然，他看到了那片熟悉的葱兰地。
一小片葱兰正迎着阳光成长，即使没有主人的悉心照顾，依旧有着健康的、白色的饱满花瓣，橙红色的花蕊。
他隔着护栏捏住其中一朵葱兰，忽然看见花土里埋着什么。
他费劲地拨开结实的土壤，拿出来的是一张纸。纸上没写什么内容，只有伊乔写下的歪歪扭扭的字体。
“谢谢你带给我那些快乐的时光，但对不起，请不要再等我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