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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钢笔 ...

  •   于是,一切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那年圣诞节,裴邵城用自己省吃俭用攒了好几个月的生活费买下了这支钢笔。送给温钰寒的时候,对方一面嘲笑他浪费,一面又用天鹅绒布小心翼翼地擦掉了笔身上沾着的一小块指纹。

      记忆一经触碰,便开始不受控制地肆意涌出。
      每一桩都是那样鲜活、那样的历历在目……

      裴邵城看着手上的钢笔,几乎是下意识地失神道:“你一直留着…”

      头顶的灯亮得刺眼,温钰寒抬起一只胳膊遮挡在眼前,身体还因刚才激烈地反抗在上下起伏。

      末了,他轻牵了下唇:

      “毕竟是好几千块的东西,扔了多可惜。”

      温钰寒边说边蹭起身拉上了自己的拉链,又重新扣好皮带,自顾自整理着被对方揉皱了的衬衣,头也不抬地对裴邵城说:

      “原本打算转二手卖了的,被嫌弃过时了没人买……你要想拿回去做纪念,就送你了。”

      裴邵城静静盯着温钰寒,眼神中短暂出现的温度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再次褪却,逐渐转寒。
      他实在想不通,这个人的笔下明明总是在书写阳春四月天,用着再温柔不过的修辞,怎么一到了开口却又变得字字凉薄?

      当然,又或许这样的凉薄也仅仅只是针对向自己这种自找没趣、就是不愿意死心的“过客”吧。

      “你对那个叫什么小洋的,可不是这副态度。”

      “小洋…”温钰寒轻念,继而毫不否认道,“毕竟小洋不会把一个病号关在厕所里,往他脸上浇冷水。更不会二话不说就砸了他的手机,像刚刚那样羞辱侵犯。”
      他抬起下巴冲裴邵城笑了下:“小洋可比你温柔多了。”

      “温钰寒!”一声暴喝夺口而出。

      仅仅只要九个字,便将裴邵城的一切轻易否定。温钰寒闭闭眼,他太知道要如何刺痛眼前这个男人了。

      胃里又是一阵剧烈地绞痛,温钰寒蹙了下眉,接着一把推开裴邵城,光着脚跑进厕所,对着马桶“哇——”地吐了出来。

      冰凉的瓷砖带来寒意,一路从脚心窜上额头,泛起一层冷汗。

      身后传来裴邵城的脚步声,温钰寒按下冲水,只觉得喉咙里被酒精和胃酸冲得又辣又涩。
      可他竟生出了一丝变态的快意,似乎生理上带来的不适感越强,就越能掩盖掉心里不断滋生出的钝痛。

      “你这儿有胃药么?”温钰寒吐完,打开水龙头若无其事地漱了漱口。

      裴邵城沉默了下:“我现在叫人送。”

      “我看楼下有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温钰寒回头盯着裴邵城,一副你不想我疼死,就赶紧下楼买药的样子。

      裴邵城又冷冷地注视了温钰寒片刻,转过身去,“哐”地关上了房门。

      ……

      ……

      从店员手里接过胃药时,裴邵城又随手从柜台上拿了一盒山楂丸。
      温钰寒很喜欢吃山楂,特别是这种山楂丸总被他拿来当糖吃。过去两人同居时,家里就总常备着。

      店员像是认出了裴邵城,一直拿眼瞟他,犹豫着要不要问。但看到对方那双冰冷的眸子时,瞬间就又怂了。

      再次站在家门口时,裴邵城看着眼前的指纹锁竟生出了几分迟疑。
      他自知温钰寒此时多半已经离开了,可仍还是报有着一丝不该拥有的期待。

      多想开门后,对方正躺在床上等他。屋里亮着盏台灯,温钰寒手里夹本书,漫不经心地翻看着,而后回头冲自己疏懒地一笑,说,你可真慢啊。

      裴邵城深吸口气,终是打开了房门。

      屋中灯火通明,毫不令他失望得空无一人。

      塑料袋被裴邵城随手扔在了门边,他换鞋进屋,从酒柜里拿出了一瓶红酒。随后关上所有的灯,仰靠在了那只真皮沙发上。

      木塞离开酒瓶发出“噗”的一声,裴邵城仰头直接对着瓶口喝了个见底。

      这副样子若是让送酒的人看到,定会说他是在暴殄天物。
      然而裴邵城此刻想要的,仅仅也只是麻痹掉那突突跳个没完的神经。

      一晚上都没顾上看的手机在茶几上震个没完,裴邵城扫了眼来电显示,按下了接通。

      没等他说话,电话里已经传来了个急躁的声音。

      “你什么情况?”

      打电话来的是华灿娱乐的副总裁沈未,这些年裴邵城在圈子里少有的几个还算能谈得来的朋友。

      裴邵城将头仰在沙发靠背上,点燃了支烟。

      “我把余万里揍了。”

      “我他妈当然知道你把人揍了!”沈未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头上足足缝了七针,老余怕是从入行到现在都没受过这么大委屈。”

      “该他。”

      “你!…哎操。”沈未骂了句,犹豫了下后又试探性地问,“你见着他了?”

      “嗯。”

      电话那边顿了顿,只听沈未叹了口气说:“邵城,别怪哥们儿没提醒你啊,你跟那位大编剧早不是一路人了。别因为总惦念着那点儿旧情,最后再把自己给玩儿栽了。”

      见裴邵城半天不说话,沈未只得无奈地继续道:“余万里那儿我已经在找人帮你安抚了,听说他的新戏年底要在海南开,但有些场地一直都还没谈下来…你是那边电影节的形象大使,帮着使把劲儿,估摸着你削他脑袋这档子事儿差不多就能过去了。毕竟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老余也不想真就跟你撕破脸。”

      “知道了。”

      裴邵城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只觉得酒精这会儿已经上来了。他将烟捻灭进烟灰缸,淡声说,“明天我给海南那边打个电话,找时间你给攒个局吧,叫着姓余的一起。”

      “欸,这就对喽!”看裴邵城还算是上道,沈未松了口气。

      可裴邵城接着就将话锋一转:“不过他要是再敢惦记着温钰寒,就真不是缝七针的事了。”

      “啧啧,裴邵城啊裴邵城,你真他妈是个大怨种!”沈未终是憋不住跟他说,“你说你这一天天心心念念地记挂着别个,也不看看人家现在是不是已经有人了。”

      “你说他助理?”

      “助个屁的理啊!”沈未失笑道,“你想想一个被那么多同行联名抵制封杀的编剧,又是怎么能接到钟皓的项目的?”

      裴邵城的眼底渐渐胧上阴云,只觉得沈未的一字一句都在刺激着他的耳膜。

      许久之后,裴邵城阴沉道:

      “谁?”

      沈未被对方的语气吓了一跳,愣了半天才叹了口气说:“先说这事我可不确定啊…但听你们那戏的联合出品方说,钟皓之所以最后能用温钰寒,是陆彦珩亲自出面给他做了担保。”

      “…陆正强的儿子?”

      “就他,陆家大少。”沈未顿了顿,严肃道,“照我说,那大编剧要是真跟陆彦珩有点什么,我劝你还是及时止损吧,不然到时候可就真麻烦了。”

      ……

      ……

      “喂?邵城?人呢?”

      嘟——

      电话被直接切断了。
      裴邵城看向窗外几乎没两分钟都会暗下几盏的灯火,神情掩埋在阴影里。

      温钰寒,果然从来都未曾变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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