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壬的骑士》猫猫管理协会

5、逃离

　　如果将两人的面孔放在一起对比，就会发现他们之间是有多么相似。拥有月光般皎洁长发的塞壬看着维斯克多，猩红色的蛇瞳莹莹流光。

　　“本来以为你死了，原来活着啊。不过现在这样，或许和死了也差不多。”

　　“米…亚达…”

　　塞壬的声音因烧伤有些嘶哑，他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浑然忘记了自己身处牢笼。

　　“我也以为你已经死了，自大狂。”

　　他没在运送的塞壬中找到这个塞壬一族的最高将领。

　　“怎么可能。”米亚达嗤笑一声。“倒是你，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比不上你当时被那么多人包围还踩遍敌人痛脚，差点没被对方生吞活剥了。”

　　“过奖了，我亲爱的【弟弟】，作为银发中的一员居然连自己的欲望都控制不了，最终战里连个将领都没有当上，简直是侮辱自己的血。”

　　“你就非要我们现在在这里打个你死我活吗？”

　　“这不是正合你意。”

　　倘若没有中间的围栏，就算是重伤，维斯克多也要冲上去揍他一拳。他烦躁地发出意味不明的嘶嘶威胁声，过了好一阵才终于平复下情绪：“我不想和你打架，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

　　“我也这么觉得。”

　　塞壬不可置否地换了个姿势，他慵懒地靠在栏杆上，伸手抚摸了下自己脖子上的项圈。黑色的炼金项圈搭配着白皙的皮肤，看起来有种异样的魅惑。

　　“虽然我不喜欢你，不过不得不说，你来得正好。这个炼金装置对你的限制应该会少一些…别露出那种乡巴佬的表情，你不会不知道区别吧？”

　　“……”

　　维斯克多用【你在说什么废话】的表情看着他，塞壬可不提供义务教育。

　　米亚达扶额：“好吧，好吧。那么我从头说。这种用于拘束的炼金物品一般都有其特定的方向。例如用风狼牙制作的可以禁锢风魔法，人鱼鳞片制作的可以禁锢水魔法。因为材料的限制，魔法禁锢范围越广，需要的材料越高级。持此之外，也有通过血脉限制种族使用魔法的炼金物品，迄今为止人类也没研究出可以限制塞壬的东西。”

　　“而普通的塞壬和银发不同。他们使用的是偏向侵蚀的魔力，所以很难做到细微操控。银发的操控性更强，但是魔力更加温和。”

　　“所以关押的时候，普通塞壬会被施加侵蚀性防护，但银发的项圈都是心灵魔法防护。但对于你来说，你不需要使用魔法，只需要竭尽全力把你的魔力释放出来，击碎他们的精神域就足够了。我这么说能听懂吗？卡纳。”

　　“……”

　　维斯克多脑袋痛。

　　看着他的表情，米亚达不由叹了口气：“银发不是普遍比较聪明吗，你怎么蠢成这样…算了，听我的命令就可以了。还有一个小时，就是狱卒的巡逻时间，我来吸引注意力，你负责攻击。”

　　“我只是讨厌动脑子。”

　　“那你一辈子都会沦落成野兽了。”年长些的塞壬幸灾乐祸地评价。“趁还有时间，你就好好舔舔伤口吧，可别到时候拖后腿。”

　　“闭嘴。”

　　少年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给了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一个小时转瞬即逝。

　　很快，塞壬敏锐的听力就捕捉到门口传来的声音。身穿黑袍的狱卒小心踏过走廊。维斯克多这才抽出空打量旁侧，被灼伤的地方传来火烧火燎的痛楚。

　　【别忘了你答应的事情。】

　　米亚达对他做了个口型，随后含着一抹浅笑。他听着长廊中传来的单调足音，幽暗灯火下塞壬如同鬼魅，悠然张开蔷薇花色的唇，尖牙咬住自己的小臂，一口便撕下一块肉。他漫不经心地咀嚼、吞咽，而后又是一口。很快，鲜红皮肉间便见了雪白骨骼。浓郁血腥味弥漫，让狱卒不由加快了脚步。他们匆忙赶到了银发塞壬的牢笼前，看到这一幕不由脸色大变。

　　这可是将军亲口说了不能死的重要角色！陛下还等着亲自观刑，怎么能让他在这里自残身亡。他们手忙脚乱，却无人胆敢打开牢门，只由其中一个慌忙向外跑去，途经了维斯克多的牢门前，倏忽听到了歌声。

　　那曲调有些沙哑，却充满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让人不由沉溺其中。狱卒意识到什么，正要大喊出声，刺痛感骤然袭击了他的大脑，让他整个人惨叫一声跪到了地面上。

　　他只觉得疼痛、无比的疼痛。疼痛让他满地打滚，生生在地板上撞裂了自己的脑袋。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周围的看守也同样倒在地上。或是撞碎了额头，或是掐死了自己。艳红色顺着长廊流淌，好似一袭华美的长袍。

　　鲜血从塞壬的喉咙中涌出来，顺着唇角滴落。他的歌声却异常优美稳重，横冲直撞扩散的精神力辐射四周，浑身灼伤狰狞模糊，整个人像是一只沐浴着血与火而生的恶魔。想要控制一个人很难，但想要所有人疯掉很简单。只需要将自己的精神力扩散，没有防护装置的人类就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眯起晕染恶意的猩红蛇瞳，长尾打着节拍高声歌唱，像是在唱一首辉煌的史歌，亦或者低讽的嘲笑。米亚达心里啧了一声，他最讨厌这家伙的一点就是他的精神力特殊。

　　普通的塞壬侵蚀对银发毫无作用，但或许是这家伙身上有他们的血，因此如果他发疯，银发们也会极其不适。他皱眉向倒在旁边的看守伸出手，指尖穿过栏杆缝隙的时候激起了空气中涟漪似的波纹。血肉被灼烧的焦臭感腥臭难闻，他恍然未觉地翻找出钥匙，满意地打开自己的牢门。待他从中脱身，半只手臂连同左手已是白骨连着焦肉，看起来不成样子。

　　米亚达倒不介意，他优哉游哉地给其他牢房都开了门。维斯克多这才发现原来这附近还关押着其他银发塞壬，正是今天在街上看到的那些。几人都站在牢笼前，米亚达居高临下看了他一阵，少年抬起眼看他，神色漠然极了。

　　“如果我不在这里打开门，明天你就会死了。”他忽然说。

　　“你不会，多一个逃生，就需要他们多一队追捕的人。对于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不是还挺有脑子的嘛。”

　　米亚达挑眉，替少年开了牢门。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炼金项圈：“这个需要炼金术士才能打开，算了，出去再说。”

　　其他银发均是点头。维斯克多迈出去，他定定地望着米亚达看了一会儿，忍着剧痛化出双腿。倘若蛇尾还能滑动，人形可就是真的伤口入骨了。塞壬一言不发地弯腰剥下门前人的黑袍与衣服给自己穿上，伤口摩擦着布料，疼痛让他浑身忍不住发抖。米亚达轻笑一声，和其他塞壬也照做。

　　黑布遮掩了那些漂亮到妖异的容颜，简直像是一群吸血鬼深夜的集会。米亚达挑挑拣拣，从地上拎起一具尸体，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银发们娴熟地找到自己的饵食，唯独放过了维斯克多门前的那具。少年垂下眼，定定地看了尸体一会儿，米亚达抬头看他，意味深长：“再不吃可就来不及了。”

　　他们要冲出去，伤口就不能碍事。塞壬的恢复能力极强，前提是足够的营养滋补。维斯克多的眼角闪了闪，最终还是垂首下去，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贪婪的咀嚼声在长廊中不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