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道》东方桔雪

45、夜探山庄

　　夜色中的柳叶山庄，看起来破败异常，冷清异常。
　　灯光下，庄外那些树们、草们都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似乎一夜之间流失了生命的原动力。
　　梅冰卿轻而易举地跃入山庄，在内庭停下，望望楼阁亭台、回廊翘檐，又看看喷泉荷池，觉得这庄里的光景倒还不错，与外面反差强烈。
　　蛇在他袖里动了动，轻声道：“你放我下来，让我到那池里游玩游玩，这里与我那山洞倒很相似。”
　　“山洞？”梅冰卿道，“哪里的山洞？”
　　白蛇道：“就是柳晓儿弄瞎眼睛的山洞啊！”
　　刚说完，院内传来哼吟声，梅冰卿要蛇住嘴，蛇吐了一下舌头，道：“这院子太诡异了，还不如我那山洞纯粹呢。”
　　循声而去，梅冰卿来到一处屋门外，门上有锁，但没有锁牢，他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你们还想怎么样？”
　　里面漆黑一片，从那片黑暗里传来一个老妪的声音。
　　“柳不承，你已经为她们夺走了我的双珠，你还想怎么样？你、你，你可真狠哪！夺不走晓儿的眼睛就夺走我的！你们还是人吗？还有柳上春、柳上月两个畜生，你们把娘的眼珠夺去安放在你们的身上，就不觉得良心不安吗？”
　　老妪声音颤抖，带着浓浓的幽怨，像从十八层地狱里传来的一样，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梅冰卿轻声道：“是柳老夫人么？”
　　老妪听出不是本院中人，于是警惕道：“你是谁？你来这儿做什么？”
　　“在下梅冰卿，是柳晓儿的友人。”梅冰卿对着里头鞠了一躬。
　　白蛇吐了一下舌头，嘲笑道:“最烦你们人类，繁文缛节这么多，人家明明看不见，还躬腰弯背、作揖行礼，真是虚伪！”
　　“你又是谁？”老妪问道。
　　“我、我反正不是人，说起来会吓死你！所以，我就不说好了！”白蛇道。
　　老妪冷冷一笑，颇有些不以为然、不屑苟同的意味。
　　“你笑什么？”白蛇道。
　　“你比柳不承更吓人？你比滞仙更吓人？你比柳上春、柳上月更吓人？你比此时的我更吓人？”老妪说着，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二人一见到她，着实吓了一跳。梅冰卿倒退了一步，白蛇则吐了一下芯子就把头缩了回去，且说道：“啊！真是太恐怖了！”
　　那老妪眼缠白布，布上沾铺着暗红的血迹，隐隐可见眼眶深陷，内中无物。她的双眼被人挖走了！
　　梅冰卿并不知前情，于是问道：“老夫人，你的眼睛？”
　　白蛇道：“她生了三个女儿，其中两个是怪胎，各自都只有一只眼睛，只有三女儿柳晓儿是正常的。但是这个正常的女儿却也是最倒霉的，倒霉就在于她得在两个姐姐成年时，把眼珠移给她们。就在前几天，他们预谋移她的双珠，谁料想，她的眼睛被我毒瞎了，害他们没换成，所以，我猜，他们就把这老太太的眼珠换了去！”
　　梅冰卿听罢，摇头叹息道：“竟有这等事？”
　　老妪则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白蛇支支吾吾道：“我猜、猜的！”
　　梅冰卿白了它一眼，道：“你猜得如此准确，为何不猜猜柳晓儿在哪里？”
　　老妪听闻柳晓色儿不见了，于是又担忧道：“既然你说是晓儿的朋友，那就请替我照顾好晓儿。现在，她双眼失明，与我这老婆子一样，我怕她活下去都难啊！还有，你们找到她之后，一定不要告诉她我的情况，也不要让她回到这里来，这里已经容不下她了！”
　　老妪说着还咳嗽了起来，一咳嗽，眼部就疼痛难忍。
　　梅冰卿摸了摸袖袋，想找些药丸给她服用，摸来摸去却只摸到了一颗。
　　其余的已经被白蛇给吃掉了。难怪它说话精气神十足。他躺在梅冰卿袖袋里，偷吃了一些药丸，把前两天和雁留君决战时受的伤全治好了。
　　梅冰卿把唯一的一颗药丸交到老夫人手上，并给她倒了一杯水，要她吃掉。老夫人却不肯吃，她请他把这药丸带给柳晓儿。到了这种时候，她都成了这个样子，心里想的还是柳晓儿。
　　“梅公子，你、你一定要找到晓儿，治好她的眼睛，这颗药给她留着，她比我更需要！”
　　梅冰卿此时却并没有像先前那样彬彬有礼、诚实守信，他一边口头答应着柳老夫人，一边把药丸揉碎成粉，撒在水里，然后，让她喝下了。
　　白蛇见了轻声道：“我以为世间都是坏人，没想到还有你这么一枚不那么坏的！”
　　梅冰卿一本正经道：“你要当好人也是有机会的！现在，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该做什么可别忘了！”
　　白蛇会意，却假装不知，反问道：“我该做什么？除了呆在你袖子里睡觉，我还真不知自己该做什么！”
　　柳夫人眼睛的疼痛解除，明白是梅冰卿把药给自己服下了，于是担忧道：“你把药给了我，那我晓儿怎么办呢？”
　　梅冰卿道：“我还有！”
　　老妪道：“真的？”
　　梅冰卿点了点头，道：“真的！就在我的袖子里！”
　　白蛇听了，冷笑一声：“撒谎！”
　　梅冰卿也邪气地一笑，道：“你是比药丸更有效的药！”
　　忽然，外面吵嚷声起，火把跳跃。梅冰卿忙拉着柳老夫人一跃而出，在众人还未靠近之前，腾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