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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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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你……”
赵云敬想说些什么,但一看女儿委委屈屈地坐在凳子上,顿时一点气都没了。
其实方才,戒尺落下去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后悔,可惜迟了。
芙洲长那么大以来,他一直没有打过她。
他没想到,第一次动手,竟会是在这个情况下。
“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
赵云敬深深叹了一口气,“往后,少和徐家人来往吧,不管是那个奴婢生的,还是春舒——”
“他不叫‘奴婢生的’,他叫徐渭。”
赵芙洲听不惯有人这样一口一个“奴婢生的”来称呼徐渭。
出身不能被选择,纵使封建社会阶级分明,可她毕竟来自二十世纪,深知人人平等的道理。
尽管是有条件的、相对的平等,赵芙洲也想维持下去。
赵云敬目光有些凛然地看向赵芙洲,想用眼神压迫她服软。
可赵芙洲仍旧高昂着头颅,十分倔强。
赵云敬眼神微动,暗暗摇了摇头,他不可能和一个十岁的女孩较劲。
“好,徐渭。”
“反正,你以后少和徐家的人来往便是。你入了学府,不比在家自由。”
“赵家入京不过三代,不比那些世代勋贵底蕴深厚,你和你妹妹,在外切记要言行谨默,凡事不可强出头。更不要与人结仇,知道了吗”
赵芙洲垂下了眼睛,她心里只有一个疑惑。
“为什么,要和徐家的人少来往?”
徐家是太子系,而赵云敬,也是太子之师,如今太子还住进了她家。
怎么现在赵云敬反而要让她少与徐家来往呢?
赵云敬没想到,女儿年纪越大,竟然越来越执拗。
他一甩袖子,竖起眉头:“父母令,需敬听,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从小你主意就大,那你不妨自己猜猜,为什么我不让你与徐家多来往?猜对了,再来告诉我。”
“退下吧。”
赵云敬冲赵芙洲挥了挥手,姿态疲累。
“那……我还能请太子殿下一同游船吗?”
赵芙洲低声问道。
“太子需要静养,你不要去打扰,安安静静在房里好好念书。”
赵云敬嗓音深沉,言语中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切记,不要去打扰他。”
赵芙洲行礼告退,静静合上房门。
院外夜色漆黑,银星子挂在上头,与房内烛火一样,时不时闪着。
“盈月,弄些消肿的创药来。”
话音刚落,盈月便端着药来了,她神色关切,话音温柔:“赵大人刚送来的药膏,说是一天用两次……小姐,不要与自己的伤口置气呀?”
赵芙洲将衣服掀起,露出那道翻肿的红痕,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只是……在想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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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出神了。”
徐渭静静放下碗筷。
他面前的早点已然用完,而赵芙洲面前的两个包子,到现在都没有被人动上一口。
“在想什么?”
徐渭眸色很深,认真地盯着你时,眼里就像长了漩涡。
赵芙洲被他的声音拉回思绪,她微微偏了偏头,对上徐渭的视线。
“没什么。”
她掩饰地笑了笑,“我只是,在想昨日老师留下的课业。”
“你在撒谎。”
徐渭沉眉,将手搭在桌上,催促般地点了点实木桌面,无形中气势倒是压人。
赵芙洲现在神思回了笼,瞧见徐渭一副要审问的样子,颇无赖地冲他挤了挤眼睛,“这不叫撒谎,这叫搪塞。”
她拿起桌上的包子就要走,徐渭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正好碰到她的伤处,赵芙洲倒抽了一口冷气,一把将他的手甩开。
徐渭见状,原本要和她说什么,自己都记不起来了,他忙上前去牵住赵芙洲的手,皱眉道:“是不是受伤了?”
赵芙洲看他一眼,却不禁笑了出声。
这小孩,还怪会关心人的。
“是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徐渭深深看向赵芙洲的眼睛。
她摇了摇头,“犯了错,被爹爹打了一下,你倒是比我着急。”
徐渭没有说话,小心翼翼地掀开赵芙洲的衣袖,看见伤口只是略有红肿,才轻轻将她的袖子盖回去。
“我……不知道你有伤,弄痛你了。”
他声音很低,很是抱歉的样子,眉头从方才起就一直蹙着。
赵芙洲勾唇一笑,伸手在他的眉间抹了两把,“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不要再皱眉了。”
“年纪不大,天天老成得和什么似的。”
“按年岁,是你该喊我哥哥。”
徐渭认真道。
赵芙洲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等会监事又来找人了。”
“你还没有用早膳——”
赵芙洲冲他扬了扬手里的包子。
徐渭并不觉得一个包子能吃饱,默默将另一个包子塞到她手里,并嘱咐道:“多吃,长高。”
回到班级时,并没有开始上课,赵芙洲手里的包子也并没有啃完。
她随意环看了一番,发现赵芙玉竟和徐春舒聊得开心。
“你再仔细想想,他像哪个人?”
徐春舒兴致勃勃地凑在赵芙玉身边,小姑娘的书桌被她占了大半,此刻只能挺直身板,面色为难。
“谁像谁?”
赵芙洲叼着包子强势插入话题,她用手背拍了拍徐春舒的胳膊,让她也给腾个位置。
徐春舒一见赵芙洲来,略显嫌弃,“你怎么没吃完还带到这里来了——”
“我怕你不知道你家包子难吃,特意过来吃给你看。”
赵芙玉视线在二人之间转了转,突然发现这两个姐姐的关系好了不少。
徐春舒不再搭理赵芙洲,她冲赵芙玉扬了扬下巴道:“不要管她,你继续说。”
“我、我不敢说。”
赵芙玉央求似的看向她的嫡姐。
赵芙洲一听,就知道她们在讨论昨天那个新过来的人,她“啧”了一声,对徐春舒看男人的眼光十分担心。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确实容易被坏男孩吸引,但那个马逸珏,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东西。
“她不想说,你就别好奇了,要不然找你爹爹打听,也比问她这个小丫头好,况且——”
赵芙洲摇了摇头,“这个人十足风流,你可别想着能和他有什么。”
徐春舒被她说得面颊一红,反驳道:“我哪有什么心思,只是好奇罢了,你可不要随意揣测我!”
赵芙洲不知可否地耸了耸肩,“你且看那。”
她指向了马逸珏的位置,他正和一个女孩子相谈正欢,“才来第二天呢,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找他说话的姑娘了。”
“你若是真的感兴趣,那就趁早去和他搭话吧,省的……下了课还要排队。”
徐春舒视线幽幽地在那人身上打转,马逸珏好像察觉到她们的视线了,也向她们勾唇一笑。
赵芙洲立马别开脸去。
徐春舒这回倒没那么多旖旎心思,她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再抬头又对上了赵芙洲的目光。
她的大小姐风范让她不屑地甩了甩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赵芙洲这才收回了笑,认真看向赵芙玉,“你方才说,不敢说,是为什么?”
赵芙玉眨了眨眼,手指无意识地抠了抠绣花裙面。
“你不说,那我便猜一猜,你昨天就说他像某个人,对吗?”
赵芙洲循循善诱。
赵芙玉乖巧点头。
“可据我所知,你一直以来足不出户,学府里的人也没什么好避讳,你怕的,是我们家新来的那个人吧。”
赵芙洲笃定道。
赵芙玉抿着唇,没有再说话,可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告诉徐春舒是对的,你以后也还是当不知道吧。”赵芙洲摸了摸赵芙玉的头,冲她安慰一笑。
这个叫马逸珏的人,初入学府,便能让司业亲自保驾,不光与太子相像,还如此胆大地重了太子的“逸”字。
那便只有一个原因,他也是皇子之一。
但究竟是哪个皇子,她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若是他来之后,太子也来了,那这个“马逸珏”大概率就是与太子相争的二皇子,冯逸珏。
他到底是谁,在现阶段与赵芙洲也并不相干,她不关注为何他会隐瞒身份出宫到这里读书,只要他不要打扰她为徐渭开路,她也没那闲工夫去管他。
只是冯逸珏并不这么想。
他自认倜傥风流,京中无人可比,他也享受众人目光皆集于一身的荣光。
可偏偏他旁边的小姑娘,像是避他不及,他很好奇这是为什么。
“刚刚,你们在聊些什么?”
已经开始上课了,冯逸珏却连掩饰都懒得,大大方方地趁着晨读之际,与赵芙洲说话。
他一只脚支着,一只手搭在膝上,身子往赵芙洲的方向偏,特意要露出他线条精致的侧脸。
赵芙洲用余光扫了他一眼,装作没有看见。
可冯逸珏显然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儿,他见赵芙洲不理他,又伸出手去点了点她的书桌。
“读书,那么认真的么?”
赵芙洲一转头,就看见他笑得狡黠又欠揍。
真是自恋又臭屁的熊孩子。
“你说什么,我方才没听见。”
赵芙洲淡淡道。
“我说——”
“什么?”
赵芙洲皱眉,特意往他那倾了倾,好像真的听不见。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冯逸珏有些恼了,不期然拔高了声音。
顿时之间,整个学堂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有他的话还余音绕梁。
五经博士迈着他那细竹竿似的腿,捋着白花花的山羊胡,矍铄的眼神一一扫视而过。
“是哪个,晨读时讲小话,给我站起来!”
赵芙洲与一众同窗,不约而同地看向冯逸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