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月亮向我奔来》排骨粽

30、第 30 章

　　“你要去哪儿？”简宝华拦住了背起书包的简嘉。

　　简嘉有点急，“妈，我今天高考，等我考完了，我很快回来，很快的。”

　　“外面，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简宝华红着眼睛说，“是不是又要有人来了。嘉嘉，你别走了，我怕。你爸也不来。”

　　简嘉转过身，将简宝华凌乱的头发整理好，说：“没事的，今天只是考试，我们这边不让进车子。”她已经非常烦躁的，再不出发去考场，恐怕要迟到了。

　　这是人生最重要的考试，是她这半年来的精神寄托。很多人告诉她，只要上了大学，一切都会好起来。她成绩不错，一定能考上本地最好的大学，到时候就能更好地照顾她妈妈了。

　　她将简宝华按在沙发上。现在她们租在一个公寓楼里，家具都是旧的，有点拥挤，到处堆着简嘉的书。简嘉挤出笑容，指着墙上的挂历，说：“妈，你忘了，今天高考，我考试最多三个小时，很快回来的。”

　　“高考……”简宝华重复地呢喃。

　　简嘉打开门，简宝华突然跳起来，撕心裂肺地说：“不要走！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嘉嘉，你留下来陪妈妈吧！我好像听到有人叫我们了……”

　　“没有，今天不会有人来的。”简嘉看着时钟，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她用力地扯开简宝华的手指，简宝华抱得很紧，扯开时，两人的手都红了。

　　看准机会，简嘉开了门，她着急地说：“我很快回来，你好好在家待着！”

　　“嘉嘉——”

　　门关上了，也隔离了简宝华的哭喊声。

　　简嘉飞快地奔下楼，她这里离学校很近，只要她走快点，就能按时进考场了。

　　“那人在干嘛？”

　　邻居有人喊了一声。

　　简嘉转过身，抬头一看，简宝华站在了阳台的栏杆前，一只脚已经迈出来了。

　　简嘉呆呆地看着风吹着简宝华睡衣的衣角，看着简宝华挂着泪水的脸，看着她像一块硬布一样，从楼上洛了下来。

　　“砰！”

　　一声巨响，简嘉的青春戛然而止。

　　*

　　江尔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简嘉的家里。简嘉已经去工作了，床上还留着她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衣服。他静静地将衣服拿起来，转身拉开衣柜，拿出衣架，将衣服放了进去。

　　转身之后，他又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所以他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目光落在了床头柜上的那个相框上。相框里，没有照片。鬼使神差地，江尔拿起了相框，盯着那片空白，好久之后，一些碎片回忆像泄洪的水一样涌入他的脑海。

　　“她出门后，她母亲……从楼上跳了下来。”

　　“我不喜欢猫。”

　　“妈妈对不起，我错了……”

　　江尔捂住胸口，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喉咙像堵住了一样，又忍不住干呕起来。

　　几分钟后，江尔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简嘉。他脸上不知何时多了泪水，也是响铃好久之后，他才按下了接听键。

　　简嘉欢快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江尔，你要不要出来看看江景啊？今天夜色很好啊。我本来约了陆唯，但是杨廷东抢先我一步了。”

　　“哦。”江尔开口，发觉自己的声音还有点沙哑，他捂住手机咳嗽两声，才继续说，“你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我给你发定位啊。”

　　简嘉挂了电话，不一会儿，江尔收到了信息，是一个定位地址，又一会儿，一张照片发了过来。简嘉的手掌对着江上白玉盘一样的月亮，真的美极了。

　　*

　　晚上的工作，简嘉有点想逃班了。

　　因为哭过一场，她的头有点疼，到了地方之后，她偷偷吃了一颗止疼药，才进了摄影棚。摄影师忙到晚上才有空拍摄一组新专题的照片，很多被定为颜值组的人都过来了。

　　没想到一进来，居然碰见赵凤年，她心里骂了一句晦气，装作没看到一样，从他身边走过。

　　“简嘉。”赵凤年喊住了她。

　　简嘉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茫然问：“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我，赵凤年。”赵凤年看不出简嘉是装的，他走到她身边，说，“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简嘉不想装了，“记不清了。”

　　赵凤年说：“我却记得很清楚，这么多年，我经常想起你。我还向很多人打听过你，但都没什么消息。这些年，你去哪儿了？”

　　“我去哪儿了？”简嘉表情冷漠地说，“我从来没搬离X市，我在金拱门、肯德基里当过营业员，在大街上发过传单。哦对了，没准在某些时候，你还接过我的传单呢。”

　　赵凤年的脸非常难看。

　　好一会儿，他才说：“我当年年纪小，我不懂事，我该死。”

　　“还好吧。”简嘉开始不耐烦，“很多事情我都忘了。”

　　赵凤年眼睛一亮，“那你是原谅我了？”

　　“不会。”简嘉斩钉截铁地说。

　　这么多年过去了，赵凤年还是一副娇柔的样子，明明是他做错了事情，却一副受了委屈的绿茶样。简嘉烦躁地看了他一眼，走开了。

　　赵凤年委屈地跟在她身后。

　　简嘉怒了，“我们俩不熟，你别跟在我身后，省得别人说闲话。”

　　赵凤年指着摄影棚说：“我们今天可能要搭档。”

　　这就尴尬了。

　　今天晚上临时拍摄的是一组民国主题，赵凤年要扮演民国将军，而简嘉则会穿上民国的学生，绑了两个马尾辫。两个人还完装之后，让在场的人耳目一新。

　　造型师忍不住夸赞：“不愧是我们这颜值最高的两个人，太有CP感了。”

　　这句话简直是对简嘉的侮辱。赵凤年则傻乐地笑了起来。

　　两人走进摄影棚，在摄影师的指令中，赵凤年揽着简嘉的腰，深情地看着简嘉的脸。简嘉不开心地看着别的地方。

　　原本的设计中，两人是情侣。一开始摄影师还有些不高兴，但看预览中的画面，又觉得可以了，“这种感觉也不错，很有军阀的味道了。再来一组！”

　　简嘉打起精神，按照给的人设，对着赵凤年盈盈笑了起来。闪光灯中，赵凤年也对她温柔地笑着。

　　摄影师又叫好了，“不错，就是这种感觉，保持住，来，换个姿势。”

　　因为很多人拍摄这一主题，两人没多久就结束了，一同走进了化妆室卸妆。

　　简嘉的卸妆很熟练，很快就整理好，并换上了衣服。出来的时候，赵凤年还在镜子前用卸妆棉擦拭脸上的化妆品。简嘉看了一眼，她知道赵凤年整容了，化妆之后呈现的照片毫无痕迹，但她靠近的时候可以清楚地看见他鼻下和下巴处的疤痕，还有耳后若隐若现的不知名线条。

　　他高中时长相还行，不然他们两人整天黏在一起，也不会被人称为“金童玉女”了。

　　呵呵，金童玉女。

　　简嘉心里冷笑了一番，拿起自己的随身物品准备要走。

　　“简嘉！”赵凤年起身走了过来，脸上还残留着一些粉底还没卸干净。

　　“干嘛。”简嘉并不打算给好脸色。

　　“我和你一起走吧。”赵凤年期待着，“我有一些话想和你说。”

　　“我和你无话可说。”简嘉不给面子，转身又要走。

　　“那一分钟好吗！”赵凤年马上问，“那天和你一起的，是你男朋友对吗？”

　　“怎么了？”简嘉敏感起来，她虽然知道江尔投资人的身份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总要留一个心眼，特别是赵凤年这样的。

　　“没有。”赵凤年委屈地低头，“我就是想起来，他好像和我们同校，是不是？”

　　“嗯。”简嘉无语，心想这二货中学时还上过人家的补习课，转头就把人给忘了，果然是没良心的人。

　　赵凤年笑了起来，“那就好，你们还是在一起了。我就放心了。”

　　一副老父亲的口吻，简嘉听得很不爽，问：“你什么意思？”

　　“我没别的意思。”赵凤年惭愧地说，“你怎么不记得了，高中的时候，不是有个人天天给你买饮料吗？我们那时候都不知道是给谁的，所以都分给了班上住宿的人。”

　　有这事？简嘉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她想起了江尔曾经说过的话。

　　——有半年时间，坚持给她买她喜欢喝的饮料，后来才知道那些饮料都被她同学喝了。

　　赵凤年继续说：“后来，有一次他带着一朵玫瑰花来找你，我就猜是不是来给你表白的。我们学校不能恋爱，而且那时候我刚好和你吵架了，所以……”

　　赵凤年顿住，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简嘉。

　　“你倒是说啊！”简嘉要被他烦死了。

　　“我就说，我是你男朋友，让他以后别打你的主意。”

　　——我给她写了好几封情书，出国前夕本来想给她，然后和她告白。她却公布自己有男朋友。

　　简嘉愣在原地。

　　赵凤年说：“我本来想把这件事告诉你的，但我怎么都找不到那个男的。再后来，你家出了事情，我就再也找不到机会和你说这件事了。”

　　简嘉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原来，她刻意遗忘的那些记忆里，果然还有关于江尔的点滴。原来，江尔的初恋真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