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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知己相逢多欢喜 ...

  •   凛冬,即使在这样的季节里,地处江南地带的鱼镇依旧片雪未落,寒风虽小,却阴冷彻骨,即使已经穿上了最厚的一件披风,柳先生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从柳书斋出来时,已是傍晚,夕阳懒洋洋地挂在天边,似落未落,彩霞一圈一圈地晕染开来,从中心向天边逐渐扩散,像是水乡女子爱用的胭脂。
      柳先生出了门,携了淡青色的搪瓷酒瓶,先去城西沽了二两烧酒,再慢慢踱回城东的柳宅。一路上,有卖力吆喝的小商贩,有大汗淋漓的打铁匠,有拿着风车嬉闹的孩童,叫卖声,吵闹声不绝于耳。走了一路,怀里塞的东西几乎差点高过先生的发髻,柳梦之只得无奈的笑了笑。
      不得不说,柳先生真的长了一副好皮囊。
      长身玉立,乌发如墨,即使穿着厚厚的青衫,随意簪了青丝,依旧掩不住出尘的气质,给人以如沐春风的感觉。
      他仿佛是雪山上走下来的仙人,仙风道骨,清丽脱俗,不食烟火。
      柳先生今年三十有二,不是没有媒人前来做媒,就单单光是先生的长相,任是多少商贾富商也是上赶着踏破柳宅的门槛儿都想把女儿下嫁与他。
      可是柳先生却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丝毫不急,每每有媒人登门拜访之际,先生也不会臭着脸把人赶出去,却是客客气气迎人进门,亲自斟茶以示尊重。
      每当做媒之人拐弯抹角想要打探柳先生的消息时,先生也不急,只是缓缓露出一个狡黠可爱的笑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却一句话也不提自己的婚事。
      柳先生风趣幽默,不时还逗的媒人开怀大笑。直到三盏茶过后,媒人意识到自己差不多该离开时,却陡然意识到先生的婚事却一句也没问出来,只得连连懊恼,暗骂自己忘了正事。
      柳梦之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当与他交谈之时,他总有千百种办法让你半点消息都打探不出。明明一无所获却丝毫不恼,好像一拳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之上。
      无奈,也只能暗自气恼。
      团扇掩面,青红翠袄的娇俏姑娘们路过他身边时也会含羞带怯,多看上两眼并与结伴而行的姑娘窃窃私语,红着脸讨论要是能做先生的娘子该是有多么幸运啊。
      倒是也有不少大胆的女子,鼓起勇气将自己亲手缝制的荷包送给先生,然而先生只是礼貌的笑着,一一回绝。
      大概先生觉得自己也是不想蹉跎了这些姑娘们的大好年华。因为他对女子没有生理上的需求。
      一路上,胖胖的和蔼的孙大娘做了香喷喷的糕点。
      大娘叫住了柳先生,麻利的用油纸包好几块梅花糕塞到了柳梦之手上。
      柳先生笑着接过梅花糕,可爱地眨了眨多情的桃花眼,不咸不淡地扯了两句阿文的课业,问候了孙大娘的生意。
      阿文是孙大娘捡到的孩子,脑子有些毛病,十七八岁的年纪却只有十三四岁的智力,被孙大娘送去柳书斋听学。
      直到天色渐晚,孙大娘才不舍的放柳先生离开。
      鱼镇依山傍水,景色秀丽,是不折不扣的江南水乡风景,这里四季通商,经济富庶,常有来往的商船停靠在这片水域。
      孙大娘也算是鱼镇命不好的女人了,那时她还是孙小姐,本出生在富贵人家。
      孙大娘的爱情不外乎是民间话本里,富商女爱上穷小子的故事。
      为了心上人,放弃了自己小姐的身份,锦衣玉食的生活和大好前途光明的未来,一心一意只为了奔向意中人。
      一意孤行嫁给了一贫如洗的糕点铺小学徒。
      命运却总是出其不意,俩人结发为夫妻 ,还没过多少恩爱两不疑的小日子,孙大娘的丈夫便早逝,独留她与小女儿李楠相依为命,一人操持家计,还要养育一女一子,在日复一日的打磨中,孙大娘的脸上渐渐多了岁月的痕迹,再不复少女时期的青春貌美。
      走了无数遍的阡陌,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熟悉的人,熟悉的景,虽说是吵了点,但柳先生还是打从心底里喜欢这里的烟火气,至少在这里不会有那么多明争暗斗,弄权夺势,也不用费尽心思做许多不喜欢的事。
      他像是躲进了桃花源,不问世事,良田美竹,黄发垂髫,他过的自在。
      夕阳又往下落了一点,斜斜的依偎在水滂,真真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般的美景了。
      不知是不是天公作美,竟下起了江南地带难得一遇的小雪。
      柳先生情不自禁的欣赏了一会儿,算了算时间,金瑾生来柳宅已经快三年了吧。
      先生将怀里的东西放在身旁,伸出掌心,有一片雪花施施然落在了他修长莹白骨节分明的手上,雪花带来微凉的触感,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记得和第一次遇到瑾生也是这么冷的天气呢,只是那天没有下雪。
      柳梦之刚来鱼镇的时候,还是个病秧子,从前被伺候惯的人儿,哪里懂的照顾自己,咳疾愈发严重。
      几日下来,先生本就身量纤细,微凸的锁骨和日渐苍白的脸色让先生看起来像是若即若离随时会离去的病人。
      那日,本该和往常一样,讲学,下学,回家。先生吃力地锁好书斋的锈锁,踱步回城东的柳宅。
      一阵寒风吹过,先生喉间顿时涌上一股腥甜,咳得厉害。
      扶着红木门的纤细手指指节泛白,脸色愈加苍白,吐出一口污血,打算再去城西拿些药。
      也许需要加重剂量,尽管服下之后也没有多大的用处罢了。
      正在胡思乱想的柳先生,被前面熙攘围了一圈的人群打断了。
      鱼镇虽是个小地方,却也鱼龙混杂,各色人物,齐聚一堂。
      只见哄闹的人群中,一个皮肤黝黑满脸胡须膀大腰圆的男子扼住了一名少年的脖子,少年苦苦挣扎,眼看就要窒息而亡。
      随着一生惊呼,人群中有人道官兵来了,霎时人群便作鸟兽散了。
      那彪行大汉似是分了心神,猝不及防被少年一脚踢中了□□,顿时手上了的力道开始松懈,少年拼尽全力想要挣脱,却仍旧无法解开桎梏在脖子上的长满了茧的粗糙手掌。
      那大汉挨了如此具有侮辱性的一脚,瞬时气红了双眼,目眦尽裂,狠狠将少年掼在了地上。
      少年只觉得眼前一黑,剧烈的疼痛伴随着晕眩感疯狂袭来。
      他想尽力挣扎,却没了力气。少年只能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那大汉听得马蹄声渐近,便心道不妙,一脚踢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少年的腹部之后,便逃之夭夭。
      那一脚必是下了十足十的狠劲儿,少年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疼的厉害,身体都飞了起来,来不及细想身上的疼痛。
      下一秒,他便沉沉落入水中,冰冷刺骨的南陵江的江水从七窍疯狂大量的涌入。
      冬季的鱼镇,老天爷虽没有施舍一片雪花,可是湿冷的天气彻骨的寒风依旧昭示着江水的冰凉寒冷。
      少年缓缓闭上了眼睛,窒息的感觉真痛苦啊,他想。
      真冷啊。
      在即将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他仿佛看到有个人影奋力朝自己的方向游来,他怎么这么好看,身上好像还洒满了温暖的光呢,叫人想伸手抱一抱,这个身影和记忆中的某个人好像啊。
      少年开始逐渐失去意识。
      听说地府的鬼差不是应该都丑的要死吗,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儿呢,真奇怪,在死前脑子里想的竟是这个问题。
      柳梦之早已冷的没了知觉,在救了个比他自己轻不了多少的少年后,早已筋疲力竭。
      还好官府的人及时赶到,将二人送回了城东柳宅。
      ……
      春去秋来,转眼他们一起过了三个冬季。
      柳先生依旧每日去柳书斋讲学,早出晚归,日子过得繁忙。
      倒是金瑾生自被先生从江底捞出来以后,便厚脸皮的赖在了柳宅,撵也撵不走。
      柳先生自从在寒冬腊月里头脑一热下了一次江之后,回来便低烧不断,咳疾愈发严重。
      幸好有金瑾生的悉心照料,先生的身体才逐渐有所好转。
      柳梦之不得不承认,金瑾生在照顾人这方面是一把好手。
      他知道如何将一道素菜烧的香甜可口。
      他会在冬季夜里忍着困意和寒冷下床为他煮川贝雪梨,只为缓解他的咳疾,让他夜能安枕。
      看着他咳嗽不止,金瑾生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先生怕苦,每每熬药他便提前准备各色蜜饯,只为了那人在精致的五官在被苦药折磨以后可以一展笑颜。
      先生口味偏甜,每次先生从书斋回来,掉了漆的檀木桌上的青瓷白玉碟中必有软糯香甜的精致糕点。
      先生喜欢梅花糕。
      先生不能吃辣。
      金瑾生有次做菜做了自己爱吃的麻辣鱼,先生也忍不住用玉箸尝了两筷。
      尝完先生就后悔了,端起桌上的白瓷杯,将里面的青梅茶一饮而尽,辛辣刺激的鱼肉进入喉咙后,只呛得先生不住的咳嗽,又喝了一杯清茶,还是忍不住吐了吐尝了辣后鲜艳可爱的舌头。
      第一次见先生喝茶如牛饮水,一杯下肚,金瑾生不由得莞尔。
      柳梦之一边将画着修竹的玉扇缓缓展开,缓缓晃动着白皙纤瘦的手腕,有以下没一下的扇着,一边拿起了白瓷骨碟里的一块桃花酥。
      一阵微风拂过,柳宅院子里中的桃花被微风托着离开了树梢。
      有几片落在先生的发间,先生不讲学时不习惯束发,如瀑般的青丝柔软随意的披散开来。
      金瑾生伸手去捉花瓣,欲取走先生发间的花瓣。
      只是刚靠近先生身边,便有一股淡淡的冷梅香。
      柳梦之的嘴唇生的极薄,尝了那道麻辣鱼后,本就红润的唇更甚,薄唇更是鲜艳欲滴,如娇嫩的花朵一般诱人靠近,眼泪在一对多情的桃花眼里几乎要夺眶而出。
      金瑾生只觉得燥热。
      他一手取了花瓣,一手按住了柳梦之的后脑勺,低头轻吻那谪仙一般的人儿。
      柳先生一双美目圆睁,像受惊的小鹿,眼泪也顺着白瓷般的脸颊像珍珠一样落了下来,打湿了金瑾生的胸襟。
      少年灼热的鼻息伏在先生的面上,两人的吻也开始逐渐加深。金瑾生生涩的用舌尖一遍遍描摹柳梦之香甜的薄唇,极尽辗转缠绵,一步步攻城掠地,撬开柳梦之的贝齿,品尝他舌尖甜美的滋味,直到彼此都情浓之时,这个吻才逐渐带上了侵略的味道,金瑾生尽情的索取对方口中蜜糖般的津液,抚弄柳梦之柔软的青丝。
      两人的喘息声逐渐加重,彼此的美目中都藏着化不开的欲望,想要更多。
      柳先生双手被桎梏在身后,身体贴着墙面,不由得被冰冷的墙面冻了个哆嗦。
      少年像是注意到了先生轻微的抖动,下一秒,离了薄唇,便打横把人抱起,朝着卧房走去。
      三年前,那个只到柳梦之胸口的少年,如今已经比柳先生还高出半个头。
      三年的时光里,少年眉眼逐渐长开,身姿也愈发修长。
      金瑾生少年时期便生的极美,只是少年的美与先生的美不同,是那种带着少年朝气的美。
      成年之后,眉眼轮廓此刻便是愈加清晰,年轻的身体里充满了活力与力量。
      金瑾生心悦柳梦之,想要柳梦之,多少次梦见先生,自己都是意乱情迷,衣衫不整。
      如今他梦里的人儿终于被他抱在了怀里。
      先生被少年轻轻的放在玉榻之上,轻柔的解开先生的腰带,褪去先生的罗衫,雪白的肌肤,墨发散乱的披散在身后,倒是衬得先生更加肤白胜雪,像是瓷娃娃一般玲珑剔透,金瑾生看的眸子不由的暗了暗,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先生眨了眨泛着水光的桃花眼,嘴唇一翕一合,只听的一句。
      瑾生,你可想好了?
      金瑾生头也不抬,修长有力的手指解着自己腰间繁琐的腰带,回了一句。
      打你救我上来那天起,瑾生就已经肖想先生已久。
      柳先生哂笑,只是静静等待他下一步动作。
      金瑾生由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即使在梦里已经预演过许多次,可是还是不由得有些紧张,手指有些微微发抖。
      别紧张,我不咬人的。
      柳先生似是看出了他的紧张,可爱道。
      少年邪魅一笑,眼角眉梢尽是风流,手上动作不停淡淡道:
      试一下?
      学生喜欢上了老师,这于理不合。
      柳先生深情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笑着道。
      金瑾生顿了一下,手上动作不停,褪下自己最后一件衣裳,笑得狡黠。
      第一,我不是你学生。
      第二,我是你男人。
      说着,便又俯下身子吻了下去,直到两人都燥热难耐……
      (……此处是省略一千五百字的纯洁省略号)
      金瑾生看着柳梦之柔软的青丝被薄汗浸湿,满意的用手指绕着先生的发丝轻扫他的侧脸。
      怀里的人儿动了动,却并不睁开眼。
      别闹,痒。
      柳梦之推了推金瑾生,翻了个身继续睡。
      先生其实是叫柳晞对吗?
      少年耐心的帮他捋顺青丝,盖好了被子,自己则翻身下床,准备吃食。
      柳梦之皱了皱眉,淡淡道:
      梦之是我的字。
      金瑾生注意到柳梦之不悦的神情,似是不想谈及这个话题。
      只得把呼之欲出的下一句咽回了腹中。
      其实我之前就认识你呢,只是你好像不记得我了。
      少年起身穿戴整齐,打开了雕花梨木门。
      下雪了。
      此后桌子上再没有出现过辛辣的菜肴,因的柳梦之咳疾始终未愈,食不了刺激性的食物。
      金瑾生用冰糖川贝百合煮了糯糯的八宝粥,蒸了几碟糕点,拌了几样可口爽脆的小菜,再没胃口的人也想尝上那么几筷。
      他厨艺了得,通晓药理,自来熟的很,没来几天,便将柳宅摸得一清二楚。
      两人刚开始接触时,柳先生只觉得这似乎是一个沉默寡言长的好看的少年。
      实际上长了一张具有十足欺骗性的脸的某人不仅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更是床上不可缺少的灵魂伴侣。
      时间长了,少年便将先生的喜好暗暗记在了心中。
      先生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都在讲学,好不容易休沐在家的时候,还要被少年拉着东逛西逛。
      两个人 ,一匹马。
      先生与少年踏马山野,游戏山水,十指相扣,共赏日升日落,星野下烤鱼饮酒,草地上接吻□□,以夜幕为被,野草为床,没羞没臊,好不快哉。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转眼三年时光一晃而过。
      想起从前的事情,柳梦之不由得莞尔。
      湿冷的冬风一个劲地往先生雪白纤细的脖颈里钻,露在外面的精致小巧的鼻子和白玉般的耳朵早已被冻的通红,柳先生紧了紧披风,加快了回家的步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知己相逢多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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