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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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木云木夕
净黎若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她知道恶灵还会再来。
雨水打湿了她原本乌黑松软的头发，顺着一撮撮钟乳石一般的发柱往下滴水。
浑身湿透，寒凉砭骨。
女鬼果然再次飘到了净黎若眼前，发出凄厉的笑声，其中含着深重的怨念和仇恨。周身除了淌血之外，还包裹着一种黑色的浓烟，把她笼罩了起来。
鬼气森然。
净黎若漆黑的眸子透过打湿的眼帘投向狰狞恶鬼，她此刻的感受很复杂。她也不是怕，只是本能地觉得心里发紧，好像心肝脾肺肾都搅作了一团。
她摁了一下开伞按钮，偌大的黑绸伞面嘭的一下，撑开了，隔出一方不落雨的地方。雨水早已把她的白色板鞋泡湿，身形单薄的女孩站得笔直，像雨中的冷杉。
因为她知道怕也没用，被恶鬼缠上了，怕就是一个死字。
她其实有些怕死，一个人睡觉总喜欢开着床头灯，虽然她总竭力装出一副不怕死的样子。但那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净黎若捏得指尖泛白，努力回想爷爷教她的引魂咒语。
妈的，第一句是什么？怎么想不起来了。
女鬼狞笑了一声，并没有给她回想的时间，猛地朝她扑来。
净黎若终于想起了第一句咒语，可女鬼已经开始疯狂地吸食净黎若的生魂。
净黎若无力反抗，黑色大伞掉落在地。
雨水噼里啪啦积在伞兜里。很快就盖住了伞屁股。
那一瞬间忽然被拉得异常漫长，净黎若清晰地感觉到身上的生命能量在流逝，死亡的阴影不期然笼罩在她的心头。
她想到了死。
可她怕死。
她不想就这么死了。太冤枉了。莫名其妙。
净黎若意识模糊不清，一种被绝对力量压制的恐惧感移山倒海而来。但求生的本能激发出了拼死一搏的勇气和力量。终于，净黎若结结巴巴念出了引魂咒。
漆黑的伞面上骤然窜起一道道流泻的金光，催动了上面由无数暗线织就的引魂符。
黑色大伞像是活了一样，刷的一下自己翻过身来了，腾至半空，旋转起来，形成一股巨大的金色涡轮。
女鬼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进了伞兜里。她拼命挣扎，但受到天罗地网的符咒压制，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
净黎若脸色苍白如纸，她堪堪稳住身形，长手一召，伞便飞至她白瘦纤长的手掌之中。
她摁了收伞按钮，把伞收了，再用绣有封印符的尼龙搭扣一粘，就算是暂时封印好了。
她一时手软腿软，头晕目眩，随时要倒地，全靠撑着伞柄，才堪堪站着没有倒下去。
这伞上的符咒是净黎若自己闲来无事绣上的，花了她三个月的时间，没想到今天晚上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因为近来京城频频发生一些离奇的死亡案件，净黎若也注意到大街上的恶灵数量日益增多，早已不是先前那种零散的小规模了。
净黎若和爷爷说过这件事，爷爷也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让她备点符纸在身边，买一把可伸缩的桃木剑揣包里带着，防身。
但净黎若不想成为同事眼中的异类，她采用了更加隐蔽的方式，用暗线把符咒绣在伞的里侧，这样带把伞出门，总好过带黄表纸符和桃木剑出门吧。
而且雨伞的作用真的是全方位的，晴天当手杖用，像个纯种的女王；下雨天可以遮雨，根本不用介意天气预报是否准确；遇到恶鬼纠缠，还可以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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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女鬼一收，世界顿时变得正常了。
路上恢复了车水马龙的嘈杂声。宋一寒就像根棒槌似的杵在那株梧桐树下面，抱着树干不撒手，脸色煞白。
宋一寒眼神呆滞地看着净黎若，也不过来，也不说话，像是掉了魂一样。
净黎若拄着伞，脚步虚浮，朝他走近，叫了几声“宋一寒”，但都没什么反应。
完了，这孩子被吓傻了。
她撩起眼皮朝四周打了一眼，发现他的一片魂果然掉在了马路对面，淋着雨，正空茫瑟缩地在路口打转。
净黎若伸手拍了一把宋一寒的卷毛，温声道：“宋一寒，低头。”
宋一寒像个智障的孩子翻着眼白低了头，嘴里咕哝道：“你要……干嘛？”
净黎若口中念念有词，反复念了七遍招魂咒，念一遍拍一遍宋一寒的头顶，直到他那片丢失的魂重新归位。才柔声道：“没事了。宋一寒，别怕。”
招魂咒她背得很熟，因为老家乡下经常有老人或小孩丢魂了，就会叫爷爷去帮忙叫魂。她从小就会背诵。这是她第一次招魂，没想到就成了。
宋一寒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莫名对净黎若产生了很深的依赖感，他拽着净黎若的衣袖，咕哝道：“若姐，这天好冷啊。咱们快走吧。”语气也正常了许多。
前面不远处就是地铁入口。走出两步，宋一寒终于回过神来，指着净黎若手中的雨伞，一脸狐疑：“若姐，雨这么大，你为啥不打伞啊？”
净黎若心里一紧，面上却冷淡道：“……伞坏了。走快点。”
宋一寒哦了一声，片刻后，又忍不住说：“若姐，你把伞给我，我用手撑着，反正快到了。”他以为是伞架上的固定卡槽失效了。
净黎若不给，把伞拿远了。“别闹。到了。”
宋一寒心里闷闷的，俊脸被雨水淋得冷白，他不明白若姐为何不把伞给他，浑身冷得发颤，咬咬牙，闷声往前走了。
本来以为在路上耽搁了很长时间，已经错过了末班车，谁知到了地铁站里面一看，电子屏上显示的居然只是夜里十点三十八分。
距离他们从公司出发，只过去了七八分钟，和平常相比，并没有多出多少时间。
他俩过安检的时候，净黎若把伞拿在手上。
大概是他俩浑身湿得太不像样子了，头发梢还在滴水，身上也没有一处是干的。可净黎若手上偏偏又拿着一把制作考究的黑绸伞，于是很自然地引起了安检人员的注意。
坐在安检仪前面值守的是一个年轻的安检员，他狐疑的目光从薄薄的镜片下面射出，落在净黎若冷白的脸上，又不自觉往下扫了一眼。
白色的立领衬衫已经湿透了，下面紧紧包裹住的两坨柔软吸引住了他的目光。他脸上一热，挪开目光，握拳轻咳了一声，哑声道：“伞过一下安检。”
净黎若顿了一下，抿了一下苍白的唇，轻柔道：“伞也要过安检吗？”
安检员眼睛一眼不错地盯着净黎若，点了一下头，郑重道：“对。”
净黎若没动。
啧。这伞里封着一只恶鬼呢，不能过安检。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五秒钟过去。
一种微妙的对峙感在他们之间形成了。
安检员看净黎若的眼神从冷静自持变得惶然不解。虽然他承认，眼前的女人看起来很养眼，但这样的氛围却很奇怪。
宋一寒早就刷卡进站了，他看着净黎若还愣在那儿一动不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大喊道：“若姐，你快点呀。”
净黎若瞟了一眼什么也不知道的宋一寒，又冷冷地收回了视线。
宋一寒：“……”
若姐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她怎么还不过来？她在干嘛？
净黎若抓着伞柄，看向安检员，轻笑道：“您好，我每天都在这边搭乘地铁，确实从未碰到地铁要安检雨伞的先例。我能多嘴问一句，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怎么突然加强安检措施？”
安检员见她态度谦和有礼，身上又有一种罕见的气质——好看又锋利，心里的好感又莫名增加了一分。他听到自己温和有礼地解释了一下原因。
原来近期京城出现了雨伞里藏刀具，在地铁上捅人的恶性|事件，所以上头规定，要严查包括雨伞在内的一切可能存在危险的物品。
安检员朝净黎若伸了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女士，麻烦您配合一下。”
净黎若：“……”
我要是配合，今晚地铁会出灵异事件。
我要是不配合，我是不是就以妨害公共安全罪被带走？
啊！！！好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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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恶灵是普通肉眼看不见的。普通的X射线安检仪也查不出来。但问题是，恶灵因为要承受类似雷电加身的酷刑，可能会忍不住发出一些异样的“尖叫声”。
爷爷曾经来京城看净黎若，在火车上顺手捉了几只鬼，然后过安检的时候，就发出了极其恐怖的尖叫声。幸好爷爷用来装鬼的瓶子是个空矿泉水瓶。一目了然，于是躲过了检查。
除了当时瓶身上贴了两张黄表纸符，引起了在场人员的侧目之外，倒也只是虚惊一场。
因为人类普遍很相信自己的眼睛，对于看不见的从西，他们不相信存在。既然肉眼没看到什么，那就不予追究。再者说了，万一里面真有啥古怪，那也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反正那不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总之事情就是那么揭过去的。
净黎若这此可不一样，到时候肯定会让她打开伞看一下。毕竟伞里面藏了什么，肉眼看不穿。
如果真的打开，把恶鬼放出来，铁定又要有人遭殃。
可如果净黎若拒绝开伞，那么事情则又回到了起点。
净黎若：……
麻了。
净黎若难道还能直接和执法人员说里面装的是一只恶鬼咩？
大概也只有鬼才会相信她说的话吧。
净黎若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她没有转身离开的勇气，那样的话，只会显得她心虚，说不定还没走就被安保人员给扣押了。而且，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她快冷死了，只想早点回去冲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可不想再折腾了。
她只好硬着头皮把伞戳到安检员面前，清婉道：“小哥哥，要不您摸摸，这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
安检员坚毅冷静的脸上却无端露出一丝恐慌和戒备的神色，哑着嗓子颔首道：“……我不摸，谢谢。女士，请您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净黎若真的就是骑虎难下。进退维谷。
在旁边看了半天的宋一寒不明白净黎若到底在磨蹭些什么。浑身湿透让他很不舒服，他不耐烦在里面等待，竟然刷了卡又出站了。
他走过来，夺过净黎若手里的伞，往安检仪传送带上一放，看了净黎若一眼，安抚道：“若姐，咱就配合一下人家的工作嘛，都不容易。”
净黎若闭上眼睛翻了个白眼：“……”
我那是不想配合人家工作吗？我是不能。
话音未落，安检仪里果然传来撕心裂肺、让人头皮发麻的尖叫声。
宋一寒吓得心肝儿一颤，缩到了净黎若身后，发出了十万只尖叫鸡齐声尖叫的效果：“啊！！！！！！！啊！！！！有鬼啊！！！”
一时风头无两，竟盖过了惨遭“人祸”的恶鬼。
恶鬼：“……”
是在下输了。
净黎若心里咯噔一下：果然。爷爷没有骗我。抿了抿唇，一副“别看我，我什么也不知道”的牙酸表情，没有吭声。
果然，在场所有人，包括刚刚进站准备排队的两个中年男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给吓得毛骨悚然，瑟缩成了一团。
“卧槽，好恐怖。这他妈是有人在恶作剧吗？”
“大半夜的，搞什么鬼？有病吧！”
净黎若：“……”
是恶鬼在搞鬼。
安检员看着电脑中的画面，没看出什么异常，他虽然也被这波诡异的尖叫声吓了一跳，但却不信邪，站起身，在净黎若之前抢到了伞。
他拿着伞，对在场众人说：“我来打开这把伞给大家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净黎若心里一紧，知道躲不过，也懒得去争辩，呆呆地看着安检员撕开了尼龙搭扣。
黑色的伞衣迅速铺散开来，像恶鬼的袖袍。
宋一寒看着那把伞，忽然咽了口唾沫，小声咕哝道：“若姐，别是里面……真有鬼吧？”
净黎若没吭声，眼睛盯在那把黑伞上。她很担心那只恶灵会突然从里面窜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02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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