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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修】 ...

  •   小巧的骰子轻轻一掷,男人眼睛都不敢眨地看着主宰命运的骰子在棋盘上滚动,转了几圈后停了下来。

      刚好是千姬结束游戏所要的点数。

      可恶……
      第二局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他还以为有希望了!居然又输了!

      倒霉蛋完全没有意识到,第二局的时间变长是由于千姬的刻意放水,她故意给了他能赢的假象,最后却无情地戳破了美好的幻影。

      接下来的几局亦然。

      每一局的时间都在上一局的基础上延长了些许,给人一种胜利近在咫尺的希望,或许下一局就能彻底翻盘,带着可观的奖金回家,但下一局依旧以自己的失败惨淡地收场。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虽然里梅的棋艺有限,看不太懂千姬是如何放水的,但从她的表情中他能猜出一些,她纯粹是在逗人玩,压根儿没在好好下棋。

      里梅本以为千姬是凡事都耐不住性子的贵族,但没想到她在这方面竟然还挺有耐心的。

      数个时辰后,进入了至关重要的最后一局。

      赢了,对手就能带着钱财回家。
      输了,他只能拖家带口地永远服务于千姬。

      当然,这不意味着在外拖欠的债务就能一并免去,千姬顶多帮他拖一下还债的时间,否则她和善良的救世主不就没有任何区别了吗?

      倒霉蛋打起百分之两百的专注力。

      哪怕连输了好几场也没让他的斗志减弱,他甚至觉得这一局能翻盘,因为这一上局下出了旗鼓相当的局面。

      他突然觉得双陆也没什么难的,坐在对面的这位姬君的水平也不过如此。

      但这一局,千姬没有放水。

      骰子再次抛起,一上一下,就像他不断跳动的心脏,他恍惚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华服少女露出一个浅笑:“你又输了。”

      她以压倒性的优势赢下了心怀希望的对手,棋局看着格外凄惨,瞬间让他明白刚才的那几局双陆都是她在看他的笑话。

      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了,倒霉蛋不免心生一股恼怒之意,但当他抬起头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对上的却是一双冰冷的金眸,浮于表层的笑意如一层薄冰那般脆弱地破碎。

      “结束了呢。”朱唇微启,千姬弯了弯唇,以轻柔的口吻宣布了他的命运,“接下来的人生,都归我了呢。”

      她忍不住赞叹自己的绝妙想法。

      既然两面宿傩迟迟不带一些新的侍女或者仆从进城,那她干脆自己把他们“赢”过来。

      “大、大人……”一想到接下来的所有岁月都要被困在城中,身份从平民跌为仆人,倒霉蛋心生反悔之意,“我能不能……”

      但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里梅如寒冰般的眼神停在了他的身上,恐怖的杀气吓得他立刻闭上了嘴,连最后的反悔都在凉凉的杀气中一并消散。

      千姬冷淡地盯着他:“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男人不得不把自己的反悔之意咽下肚中,答应了下棋前就说好的条件,“那……我现在就要待着这里吗?”

      “给你一天时间准备吧,也好通知一下你的家人们,可以一起来城中生活了呢。”千姬换上了惯用的笑容,招呼旁边待命的白发少年,“里梅,你陪他一起去吧,要是让他跑了,我会生气的。”

      里梅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她生气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他一把拽起了接受命运的男人:“走吧。”

      ……

      接下来的几日,千姬迷恋上了这种新玩法,送上门的玩具都免不了被那颗小小的骰子玩弄的命运。

      偶然她有一次,她把控棋局走向却不幸翻车,挑战者美滋滋地带着奖金离开了,她只能懊恼自己不慎出现的失误,但照旧这么玩着。

      反正城里的钱够她挥霍很久,免费劳动力放跑了就放跑了吧。

      但那个幸运儿没几天竟然又再次来到了城中。

      千姬不免心生诧异,好歹是一笔价值不菲的奖金,不至于那么快就挥霍完了吧?难道他欠了下惊天巨债?

      结果对方告诉她,一半是被他拿去赌了,剩下的钱则是在回家的路上被山贼抢走了,而他甚至在这次抢劫中受了严重的伤,这下连治病的钱都没有了。

      意料之外的结局让千姬不禁笑出了声:“什么嘛,还挺有戏剧性的。”

      她喜欢这个结局,实在太好笑了。

      但这不意味着她愿意对这个曾经的幸运儿网开一面,一个人只有一次前来挑战的机会,她这里可不是取之不尽的自提金库,他的悲惨遭遇已经听过一次了,早就失去了在她这里换取挑战资格的机会了。

      别人是不珍惜机会,他是用机会赢得了奖金,却依旧浪费掉了。

      这太糟糕了,她不喜欢这样的人。

      两面宿傩听完这段起打哑迷般的谈话,问:“最近在玩什么?”

      最近他没去看千姬下棋,全由里梅代他照看,但他不在现场不代表他一无所知,毕竟城内冒出那么多他没见过的陌生面孔,他又不是没长眼睛。

      “当然是双陆,只不过稍微调整了一下。”千姬笑盈盈地把她的新玩法描述了一遍。

      两面宿傩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随意地点了点头,压根儿算不上出乎他的预料。

      他只关心一个问题:“这些人的身份查过吗?”

      “嗯?”千姬歪了一下脑袋,花了几秒才意识到他指的是最近进城的侍女和仆人,她拿手指抵着嘴唇,不确定地说,“没事吧?不都是一些知根知底的平民吗?”

      两面宿傩不赞同道:“你找的这些人偏偏是走投无路的平民,这种人最容易被金钱收买了。”

      “不要剥夺我的乐趣嘛。”千姬鼓起腮帮子,抱住他的胳膊晃了晃,“反正有你在,不是吗?不过是普通人,能对我怎么样呢?好不容易找到有意思的事,我可不想就这么停下来。”

      两面宿傩刚想说她太掉以轻心了,不料里梅竟然和她站在了统一战线。

      但他绝对不是为了支持千姬,而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工作能力值得信赖:“宿傩大人,进城的所有人我都调查清楚了,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不管如何,千姬对里梅的好感成被增长,实在是靠谱又及时的一段话。

      “对吧对吧,里梅都这么说了。”她附和道。

      “……啧。”两面宿傩拗不过千姬,只好答应,“别玩得太过火。”

      千姬凑上前去,啄了一下两面宿傩的嘴角:“会的,我心里有数。”

      ……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三月初,千姬对双陆有些腻味了,类似的戏码演多了难免有些审美疲劳,最重要的原因是,过去了那么久了,挑战者的棋艺依旧半斤八两。

      她只好告诉里梅,以后一周最多带一个人回来。

      里梅高兴坏了,他的工作量减轻了。

      千姬最近又迷上了折纸。

      一日,千姬正在房间内捣鼓着手中的折纸,前来换茶水的秋子突然问道:“千姬大人,今年还举行‘无病息灾’的祈祷活动吗?”

      千姬头也不抬地问:“那是什么?”

      秋子已经习惯自家主人忘得一干二净的状态了,低声解释道:“往年城主大人会请来阴阳师大人向神明祈祷,还会将自制的纸偶人扔入河流或大海里,附在纸偶人上的病痛灾厄会被一起冲走。”

      “向神明祈祷还不如向宿傩撒娇有用呢。”千姬双手捧起一对精致的雌雄纸蝴蝶,得意洋洋地向秋子炫耀,“怎么样?”

      秋子夸赞道:“千姬大人心灵手巧,蝴蝶栩栩如生,秋子差点以为是活物。”

      这番恭维顿时让千姬心花怒放,看来这个不招人喜欢的侍女还是挺有眼光的嘛!

      在认识奴良滑瓢的那段时间,千姬就在研究折纸这个打发时间的好方法了。

      当时两面宿傩还嘲笑她,说她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族小姐手笨得像一个快要咽气的八旬老人。

      这可把她气坏了,她挥不出漂亮的剑花,难道还搞定不了几张破纸?

      千姬轻手轻脚地把自己的杰作放在桌面上,语气轻快得仿佛在空中翩翩起舞的蝴蝶:“宿傩一定会喜欢的。”

      秋子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您是要和宿傩大人结为夫妻了吗?”

      千姬:?
      怎么就要结婚了?她怎么不知道?

      见千姬一脸疑惑的表情,秋子解释道:“听说像您这样身份尊贵的人,若是信奉神道教,会用代表夫妻的雌雄纸蝴蝶装饰在清酒上来庆祝婚礼。”

      “……我不信奉神道教。”千姬没想到还有这种讲究,她觉得贵族一定是太闲了才折腾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习惯和规矩。

      她感兴趣的是出现在那段解释中的另一个词:“纸偶人怎么做?”

      秋子面露为难:“抱歉,我不是很清楚。”

      也是,既然是贵族之间流行的东西,身为侍女的秋子不太可能了解那么多。
      千姬失望地想。

      ……

      当晚,奴良滑瓢又溜到城中了,但千姬的卧室已经被两面宿傩单独布下了特殊的结界,他可怜兮兮地被挡在了屋外。

      “这下更符合传言了。”奴良滑瓢靠着窗边的墙,好笑地说,“你知道外界在传什么吗?他们说,因爱不得的两面宿傩囚禁了柔弱美丽的城主之女。”

      “他们的想象力真丰富。”千姬被逗乐了,宽大的衣袖掩嘴笑着,但她没有一丝离开屋子的意图。

      奴良滑瓢耸了耸肩:“某种意义上,也算是金屋藏娇。”

      “那可算不上一个好结局。”千姬恰巧在家中藏书中看过这个故事的结局,她记得是另一个国家的历史,“但这下把屠城的脏水都泼到宿傩的身上了。”

      “干出这事的是和阴阳师同等地位的咒术师,他们找不到冠冕堂皇的理由,那就找一头替罪羊,宿傩就是最好的人选,正好他一直不怎么安分。”

      提到这个,奴良滑瓢说出了他此行的真正来意:“你知道他打算做什么吗?前段时间他在找咒术师的麻烦,今天突然又找阴阳师的麻烦。”

      前者还能理解,两面宿傩巴不得为了他家姬君把咒术师挨个弄死,但后者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千姬的死让他彻底放飞自我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按照两面宿傩的实力足以掀起恐怖的风波,下一个遭殃的可能是咒灵,也有可能是妖怪,世间一切活物都有可能沦为他肆虐的玩物,恐怕今后只有这座在他庇护之下的城才能获得远离纷争的安宁。

      于是,奴良滑瓢找上了千姬,想从她的口中打探一些消息。

      显然,他对千姬的了解太浅薄了。

      千姬听后细声细语地反问:“宿傩晚点就回来,为何不当面问他呢?”

      且不提她究竟知不知道两面宿傩的想法,就算她不知道,也能从奴良滑瓢的言语中猜出他的意图。

      就算两面宿傩想要做些什么,但如他纵容着她闹腾得找乐子,哪怕或许他会听自己的,她也不会去劝说阻止。

      她只是一个被困在城中的地缚灵,外界的纷纷扰扰与她何干?

      非要说的话,越乱才越有意思呢。

      灾厄遍布的世界和此处永恒的安宁,如此鲜明的对比才能让千姬更深地体会到两面宿傩对她的宠溺与庇护。

      奴良滑瓢立刻明白了千姬对此事的漠然,以及对两面宿傩的绝对支持。他无奈地笑了一声,这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老父亲心态越来越强烈了。

      比起那位已故的城主,他确实更像是千姬的父亲。

      “罢了,既然你那么喜欢他,我就不多言了。”奴良滑瓢偏过脑袋,金褐色的眼眸望向屋内的黑发少女,和那双比他更明亮的金眸对上了视线,“如果宿傩惹你不开心或者对你不好,记得和我说。”

      千姬不禁失笑:“你打得过他吗?”

      奴良滑瓢:“……”
      这真是说到关键了。

      虽然两面宿傩是人类之躯,但奴良滑瓢能判断出自己在他的手上多半讨不到便宜。

      以前打不过他还能溜,但要是多一个千姬,地缚灵作为被束缚在大地上的灵魂,他不可能强行带走她。

      想到这里,奴良滑瓢的脑海中闪过千姬的心愿:“宿傩能打破束缚把你带出去?”

      “嗯。”千姬微微颔首,笑着说出令人惊讶的答案,“我试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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