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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再看一眼未来号。”
南海笑了一声，言简意赅：“你不配。”
如果不是你，“未来号”和它的船员们指不定还好好在这地球上呆着呢，哪会有今日这西风萧萧、举目无亲。
你还想看，还想怀念是不是，我呸……
星环抿紧薄唇，脸色更白了两分。
“不过……”南海话锋一转，“云舟，我倒是可以让你再见一面。”
星环浑身巨震：“你……”
“假的是假的，但聊胜于无。”
南海指了指窗外，“所以啊，你要听话、要乖乖的，不要惹我生气。不然，连这一点点的镜中花、水中月也会噗嗤没了。”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顾萧抬头：“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顾云霁接口：“张九龄的诗。”
“总算，还不是那么的不学无术。”
“大哥。”顾云霁不高兴了，“我多少也是读过书的。”
“就是。”李鸣空伸手揽住他，“你师哥我亲自教的，能差么。”
“不差不差，好得很。”顾萧喝了一口酒，“据说，开元年间张九龄曾上言，安禄山必乱幽州，李隆基不信，没想到成真了。”
张九龄为相多年，忠耿尽职、秉公守则、直言敢谏、选贤任能，若没有他，恐怕也未必有开元盛世之治，只是可惜了……
世人都说，安禄山史思明杨国忠等人祸乱朝纲，以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话是没错，但其实，在李隆基罢免张九龄、任李林甫为相时，所谓的盛唐就已经在走向衰败之路了。
张九龄，是盛唐最后的一声喟叹。
只是当时，大家还沉浸了天宝年间醉人而虚假的钟鸣鼎食、纸醉金迷之中，自觉大唐盛世、千秋万载，对于即将到来的利斧毫不自知而已。
可怜而可笑啊。
接替张九龄的李林甫，为相十九载，自己倒是拍拍屁股去了，却留下了一个摇摇欲坠的大唐。
天宝十四载，轰然倒塌。
顾萧突然想起了一首诗，在南海那儿看到的。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三人都沉默了，今日月凉如水，只是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看到明年的上元月色。
或者，他们能不能瞧得见今年八月十五的月色皎皎呢……
李鸣空不想气氛如此尴尬：“对了，今早将军令我驰援睢阳，明日一早动身，你们的想法呢？”
睢阳！
这两个字现在就是顾萧的催命符，就算安禄山史思明也在他眼前，只怕他也觉得“睢阳”这两个字更加要命。
他就像一条长长的铁索，把他从头到脚捆的严严实实，紧紧勒住他的脖子，不留下一丝空隙。
“睢阳？！”顾萧一把攥住李鸣空的手，“去睢阳做什么？”
李鸣空奇怪：“还能做什么。”
眼下太原的形势还算勉强，可睢阳就大事不妙了。
“尹子琦你知道吧。”
安禄山爱将尹子琦，已率十三万大军攻打睢阳城，而且这十三万兵力非同一般，其中有许多同罗、突厥、奚的劲旅，这些蛮人个个骁勇善战、剽悍无比，睢阳危矣！
“现在睢阳城内有多少兵？”
“两千。”
顾云霁倒抽一口凉气，安贼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东西二地，西进的目标是长安，东进的目标是雍丘、睢阳。
眼下大唐的主要兵力都集中在长安潼关，根本抽不出人手东下睢阳。
“可若让叛军攻下睢阳，必会南下扫荡江淮，这可……”
“所以，将军让我领兵相援睢阳。若睢阳能顶的住，一是能保住江淮，二是牵制尹子琦的兵力，此举至关重要。只是，我这边确实也带不了多少人。”
顾云霁立刻说：“师兄，我跟你去。”
顾萧断然：“你不许去！”
顾云霁不解：“为何不让我去？”
为何，当然怕你死了！
只是，一时之间顾萧竟找不到一个借口来，若说睢阳危险，太原也好不到哪儿去，彼此彼此而已。
“总之不行，鸣空，我跟你去。”
顾云霁更奇怪了，指着自己鼻子：“你们俩都去，然后让我一个人在这儿。哥，你别不是喝醉了吧。”
李鸣空也说：“我看，你俩还是都留下吧。”
顾萧张口结舌，那可不行，睢阳必得有一个顾云霁不可！
只是，若把这臭小子一个人留在此地也不太安全。
不是，是不可能。他铁定会偷偷溜走的，他就不是个听话的主儿。
“行。”顾萧说，“你想去就去吧。”
顾云霁二丈摸不着头脑，他哥这真是喝多了吧，想起一出是一出。
于是，大家把杯中剩下的酒干了，各自回去睡觉，养精蓄锐、明日出发。
第二天一早，李鸣空正在清点物资，远远就见顾萧跑过来：“阿霁病了。”
“病了？”李鸣空急了，“什么病，怎么会突然病了呢？”
顾云霁一向是铁打的身子骨儿，人又年轻，怎么莫名其妙一晚上就会病了。
一般这种，不仅是急病，而且是重病。
“不是外伤，想来是前些时候累着了。”
李鸣空说：“那你们就不要去了，你好好照顾他，我们再联系。”
他也没空回去看阿霁一眼，就领着几百人策马而去。
顾萧回到房间，只见弟弟面色潮红中带着几分白，乍一看确实是病的不轻的样子。
他伸手给了顾云霁左右两个巴掌，见他确实没醒、也没嘟囔，这才联系了南海。
“南海。”
“什么事？”
“我弟弟病了。”
“哦？”
“我能不能……能不能把他送到你那边去？”
“先等等，他病了？什么病？伤还是病？”
“是……”
“你是带着药的，而且我都给你分好类了。内伤的、外伤的，都有。”
“可……”
“若是那些药都治不好，那就是他命中该绝。”
“他怎么可能会死呢，现在才至德二年，才正月啊。”
“对啊。”南海笑了，“时候未到，他死不了的，你就给他多灌点儿热水吧。”
顾萧咬牙，他怀疑南海已经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了。
他明白，这是他的事儿，他这样硬要把她拉进来是不公平的、不要脸的，甚至是危险的，但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啊。
但凡可以……他也不愿的……
“南海，你知道的，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阿霁死的。”
“那你觉得，我就能这样看着你死吗？”
这话说出口本应是很动情的，多少也算得上生死离别。
可此时此刻，南海只想起了一句话——所有的并肩，都不过是擦肩而过。
“你就这么想自己扛？”
南海知道他想做什么，既然终究需要一个顾云霁，那么他就自己成为顾云霁！
“若易地而处，阿霁在我的位置，他也会这么做的。”
人在这个世上，都逃不开一个情字。
南海不是不了解地球人类的感情，塔塔星人也是有爱恨情仇的。
她甚至有点羡慕起顾萧来，没有肩负着的沉重责任、没有遥不可及的理想……
他可以肆意妄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把自己这条命给谁就给谁、想死就去死，总之自己绝不后悔就是了。
可惜了，她是没有顾萧这种好命的。
“我不管你。”南海说，“要死要活，你自己想法子。”
“喂？喂！”
顾萧望天，他要是真有什么靠谱的法子，能这么去求南海？
他伸手捏了捏弟弟的脸蛋，算了，还能怎么滴，带着上路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