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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 ...

  •   李羡鱼羽睫轻扇,微有不解。

      她确实是没等临渊回来,自己便先将早膳用了。可是,给临渊那份,是她用膳前便留下的呀。

      怎么便成了旁人吃剩下的?

      “那份早膳,是单独留给你的。”她弯眉解释。

      临渊薄唇紧抿,还未开口,又听李羡鱼小声道:“而且,你也没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她说得这样理直气壮,像是在怪他回来得不是时候。

      临渊语声顿住,稍顷淡声:“公主若是为了这等事,不必刻意支开我。”

      他道:“我只答应过保护公主安危,其余之事,与我无关。”

      他与李羡鱼之间,不过一道三月之约。

      李羡鱼给他一个养伤之处,而他答应短暂地顾全她的安危,仅此而已。

      三月之后,便重归陌路。

      李羡鱼想见谁,想做什么,并无需刻意支开他,徒增麻烦。

      他漠然垂眼,转身便欲重新隐回暗处。

      身后传来少女略带心虚的语声:“临渊,你都知道了?”

      临渊没有回头,却又听她轻声道:“我还想着等早膳后,再拿给你的。”

      临渊步履微顿,半转过身来,道:“什么?”

      李羡鱼抿唇走近了些,将抱着的兔子一把塞给他,这才空出手,从袖袋里取出那枚制好的剑穗来。

      “这个给你,谢谢你日前送我的荷包,我很喜欢。”

      她将剑穗递来,杏眸轻弯。

      临渊动作微顿,半晌终于伸手接过。

      剑穗做得很是精致,络子细密,流苏整齐,细微之处足可见用心。

      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旁人送的礼物。

      李羡鱼送的礼物。

      临渊默了半晌,终是启唇:“公主支开我,是为了制这枚剑穗?”

      “是呀。”

      李羡鱼轻抿唇:“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话音落下,她似觉察到不对之处,讶然抬起眼来,对上临渊的视线。

      庭院里沉寂一瞬。

      “你不知道呀?”李羡鱼杏眸微睁,下意识道:“那你方才说‘这等事’,是什么事?”

      临渊沉默,抱着小棉花的右手不自觉地收紧。

      “没什么。”

      他有些不自在地侧过脸去,将剑穗收进掌心。

      而小棉花吃痛,在他怀里踢蹬挣扎起来。

      临渊皱了皱眉,抓住兔子脊背上柔软的皮毛,想如之前提雪貂一样将它拎起。

      李羡鱼却连连摇头:“你那样会把它抓坏的。”

      她道:“小棉花只是不认识你,你顺顺它的毛,哄哄它便好。”

      临渊眉心微蹙,勉强垂手,在小棉花柔软的长毛上顺了两下。

      这还是他第一次,去哄一只兔子。

      好在,小棉花性情温顺,很快便也安静下来,还拿耳朵蹭了蹭他的掌心。

      毛茸茸的触感,有些酥痒。

      像是李羡鱼给他上药时的感受。

      临渊剑眉紧皱,将小棉花重新塞给李羡鱼。

      “还你。”他生硬道。

      李羡鱼伸手来接。

      小棉花也一蹬腿,从临渊手上,重新跳进李羡鱼怀里。

      李羡鱼将它抱了个满怀,一垂眼,却见临渊的袖口处散出一角绣帕来。

      月白底,依稀可见绣在其中的海棠花瓣。

      似乎是她那日弄丢的帕子。

      李羡鱼轻‘咦’了声,伸手去拿:“这不是我的帕子吗?怎么却在你那?”

      绣帕被她拿到手中。

      李羡鱼这才瞧见,绣帕上的海棠染了血迹,在这般素净的底色上分外显眼。

      她微微一愣,有些担忧:“临渊,你,你去宫外做什么去了?”

      紧接着,她又忐忑地小声补充:“要是,是去杀人的话,你就不要告诉我了。”

      临渊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淡淡垂眼:“是我错拿了你的绣帕,这个赔你。”

      他将一物递来。

      李羡鱼下意识地伸手接过。

      手中是个小小的磨合乐。雪白的小脸,弯弯的眉毛,唇角还有两点小小的红靥。

      玲珑可爱。

      李羡鱼重新弯眉笑起来:“临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我的妆奁里还藏了几个呢,凑起来,刚好能演一出默剧。”

      她说着,便抱着小棉花,带着临渊,步履轻快地往寝殿里走。

      两人一同回到寝殿。

      李羡鱼打开妆奁,将里头的几个磨合乐放在一处给他看。

      “你看,这个像月见,这个像竹瓷,这个……”

      她的视线落在临渊送她的磨合乐上,后知后觉地惊讶出声:“这个有些像我。”

      她说着,又仔细看了看磨合乐的模样,见那少女模样的磨合乐还画了首饰,便从妆奁里寻出几件相近的戴上,眉眼弯弯地问临渊:“怎么样,像不像?”

      正往剑柄上系剑穗的少年垂眼看向她。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李羡鱼同时戴上这许多首饰。

      红宝石手镯,鎏金红宝步摇,绞银纹织红宝璎珞——

      手腕,发上,颈间——

      能戴的地方,都被戴满,衬得她比手中的磨合乐还要精致美丽许多。

      临渊的视线骤然一顿。

      他问:“为什么都是红宝石?”

      他似乎,见过太多的红宝石。

      明月夜的面具上镶有红宝石,人牙子身上携有零碎的红宝石,便连李羡鱼的首饰,也多是以红宝石为主。

      李羡鱼讶然望向他,本能般答:“当然是因为红宝石数量多呀。”

      “而且又好看,又便宜。”

      大玥的群山间盛产红宝石,数量仅次于白银。

      多到她的父皇与几位皇兄,都曾经拿红宝石磨做珠子,拿去打鸟雀玩。

      临渊皱眉。

      听李羡鱼的语气,仿佛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可不知为何,他全无印象。

      李羡鱼望着他的神情,羽睫轻扇。

      她想,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毕竟落到人牙子手里的人,应当都是穷苦出身。

      也许临渊并买不起她觉得价钱低廉的红宝石。

      李羡鱼生出些愧疚来。

      她将小棉花放到地上,从妆奁里拿起些上好的红宝石珠子递给他,轻声道:“临渊,这些都送给你吧。”

      临渊收回思绪,道:“不必。”

      他用不上这些东西。

      李羡鱼又想了想:“那,你是喜欢红宝石吗?我知道有个地方,有一座红宝石雕成的塑像,足有两人多高呢。”

      她弯眉,轻轻牵起少年袖口:“我带你去看。”

      *

      镂刻着腾蛇徽记的银顶轩车直入宫门,一路疾行至太极殿前。

      身着蟒袍的摄政王步下车辇,顺白玉长阶而上。

      宦官承吉迎上前来,赔着笑脸低声劝:“陛下昨夜劳累,如今恐怕还未醒转,摄政王您看,是否改日再……”

      摄政王冷嗤一声,一把挥开他,疾步行入殿中。

      承吉眉心冒汗,只得自个小跑着跟在摄政王身后,又一个劲地给身旁的小宦官使眼色:“还不快去通传!”

      可却仍是晚了一步。

      小宦官们方进内殿,摄政王已绕过最后一道江河万里锦屏。

      脂粉浓香与酒气扑面而来。

      原本用以朝会的太极殿中并无臣子,倒是有数十名身着羽衣的乐师与衣衫不整的美姬环伺其中。

      墁地金砖上凌乱地散落着乐器、小衣、酒樽等物,显是通夜宴饮。

      波斯绒毯上,年近不惑的君王躺在美姬膝上,醉眼半睁地看着头顶华美的藻井,喝着另一名美姬喂到唇畔的胡酒。

      “皇兄。”

      摄政王阔步行来,一脚踢开奉酒的美姬,声如雷霆:“臣弟来找皇兄议政!”

      其余美姬皆是噤若寒蝉,纷纷爬跪至一旁。

      独自躺在绒毯上的皇帝愣了稍顷,方徐徐找回些神志。

      他歪披着龙袍,醉醺醺地坐起身来,口中含混不清:“皇弟你,真,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摄政王冷眼看着他:“北面战事告急,急需粮草。”

      皇帝双眉紧皱:“修,修河堤?”

      他有些烦闷地道:“修什么河堤,朕的神仙殿还未建成——”

      摄政王厉声:“再不整齐军备,北面的戎狄就要打进来了!”

      皇帝这才打了个哆嗦。

      “不能让他们打进来,你赶紧、赶紧去户部支银子——”

      摄政王冷声打断:“户部已经支不出这笔银子了。”

      皇帝愣仲一瞬,良久似是缓过神来,竟又徐徐拊掌笑起来。

      他支撑着起身,伸手搭上摄政王的肩:“皇弟你真是多虑。我们大玥有天险,有绵延千万里的和卓雪山!他们打不进来!至多,至多也就是扰边罢了。”

      他道:“他们扰边,不就是想要大玥的红宝石么?让朕的女儿们,带着红宝石嫁过去,都嫁过去便好了!”

      他笑起来,身子因酒色过度而发软,又慢慢坐倒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朕还有许多女儿,还有数不清的红宝石……”

      皇帝重复着这句话,重新醉倒过去,鼾声如雷。

      四周众人噤若寒蝉,而摄政王脸色铁青。

      此刻,宦官承安小跑着入内通传:“陛下,太子殿下前来问安——”

      他的话音落下,年轻的储君孤身而来。

      李宴行过摄政王身侧,微微颔首:“皇叔。”

      摄政王冷视他一眼,拂袖而去。

      他大步行出内殿,走下白玉阶,步履比来时更快,像是蕴着雷霆之怒。

      途经朝臣们等候的高台,他略一驻步,望向远处的朱雀神像。

      整块红宝石雕琢而成的神像在日色下熠熠生辉。

      而神像下,依稀可见两道身影。

      身着红裙的少女手里拿着糕点,正偏首与身侧的少年说着小话。

      眉眼弯弯,神态亲昵。

      而那持剑的少年隐约有些熟悉。

      似在市井间见过。

      摄政王皱眉,问身旁之人:“那人是谁?”

      长随的目力并不如他,极目眺望了好一阵,方躬身道:“回王爷,似乎是嘉宁公主与一名侍卫——王爷,您要去哪?”

      摄政王眼底寒彻,握紧腰间佩剑,疾步走向神像所在的高台。

  • 作者有话要说:  皇叔: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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