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如似我闻

6、[6]

　　程警官：
　　亲爱的，我正在腐烂。
　　一块腐肉从我的大腿掉落，摔在地上化成了一摊粘稠发黑的脓水，我的脸上也浮现了黑色的斑点，皮肤变得胀软。我打碎了所有的镜子，可明天一早它们就会复原，即使没有镜子，铁屋里也有太多反光的镜面了，我不敢看到这样的自己，我害怕走出这间卧室。
　　一开始我不停地哭喊尖叫，但现在已经麻木了。
　　我找到了一把匕首，躺在地板上把它刺入了我的身体，我闭着眼睛，最后想到的只有你。
　　我和你独处的时间宝贵又稀少，像走马灯一样地依次浮现在脑海里。我不止一次地暗示过你，你真的无所察觉吗，为什么总和我谈论如何破解铁屋。现在想想，我该勇敢一点，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一见钟情，但我是。
　　身为记者来到你面前的那一次，并不是我们真正的初遇。
　　那一年我还是名学生，学校里发生了一起离奇失踪的案件，你和你的同事们封锁了学生公寓，让所有学生回家静休。可我结束课程回来时太晚了，家门钥匙还落在宿舍里，我请求让我上去一趟，一位老警官严厉地教训我不懂事，那会儿我快要哭了，可你从楼上下来，笑着说不是什么大事，让我跟你上楼去拿。
　　在被断了电的黑暗楼梯上，你打着手电筒走在前面，我拉着你警服的衣角慢慢跟在后面，为了减轻我的恐惧，你还哼着警校的校歌，可我一点儿也不害怕，你没有回头，看不到我的脸红，哼歌声也盖过了我的心跳。
　　能够回想着这一幕死去，一定是很幸福的事情。
　　可我还能够给你写下这封信，我的自杀失败了。
　　我要怎么才能杀死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呢？
　　满月时大门真的会打开吗？
　　谁来告诉我，我该怎么死去，我会变成一具永远游荡在铁屋里的白骨吗？
　　你会看到我写的信吗？
　　我该怎么办？
　　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明倩
　　20■年■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