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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孑然 ...

  •   庄泽嫁女儿似的给左焕收拾好行李,让叶浔把人打包带回家了。

      但两人还没到家,叶浔在车上就收到了叶正仁的电话。
      他开着车,让左焕摁了免提。

      电话那头的男人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怒斥:“叶浔,你回国就是为了跟那个男人再混到一起,你对得起......”

      左焕几乎是瞬间就想到叶正仁远在法国,怎么会知道国内的事情。
      一定是商曼,从他这边行不通,就开始从叶浔那边儿下手。

      “我对得起爷爷,这些年我对得起任何人。”叶浔趁红灯停车的十几秒,望了一眼副驾驶上给他举着手机的左焕,“我唯一遗憾的,就只有他。”
      叶正仁怒不可遏:“你有种,你果然不是我们家的人,当年你能为了他割腕,以后就算再发生同样的事,就别指望我们会管你。”

      说得好像他们以前就管过他一样,该还的他在法国那几年就已经还完了。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有反驳,叶浔平静地看着绿灯亮起,稳稳地发动车子:“我不后悔。”
      说完,叶正仁就摁断了电话。

      左焕脑袋嗡鸣,脸上有片刻茫然,随后心脏的疼痛开始无法遏制地涌向四肢百骸。
      左焕依旧举着手机怔愣着,连什么时候眼角的泪已经滴落在手腕上,他都没有觉察。只是死死地盯着叶浔的右手手腕。
      那道疤痕依旧刺目。

      叶浔心里暗道不好,早知道就不该让左焕接电话。
      “阿焕,你听我说……”

      此刻叶浔说什么,左焕也根本听不进去。

      他曾经想过很多种这道疤的由来,被叶正仁揭开真相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爷爷试过很多方法也醒不来的时候;在遇到了抢劫或者别的什么事......唯独没想过,这道狰狞的伤口跟他的离开有关系。

      左焕咬紧了牙,身体不住颤抖,叶浔居然在他离开后,绝望到这个地步。

      如果叶浔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办,他更是永远无法原谅。
      心理假设的刺激让左焕有些呼吸急促,他愤然抬手给自己一巴掌。

      自从左焕回来后,一直在后悔当年离开的决定。
      当初那是个死局,他拗不过商曼,拯救不了爷爷,更无法面对叶浔。
      所以他只能把自己的一切交给商曼来决定,然后把叶浔交还给他的父母。

      直到现在,他眼睁睁看着叶浔手腕上这道消不掉的疤,才明白当初的自以为是多么愚蠢。
      他差点永远失去这个人。
      如果再来一次,就算是走投无路的死局,他也愿意陪叶浔一同下地狱。

      “左焕你干什么?!”叶浔抬高了声音,“你敢再抬手试试!”
      叶浔从后视镜里看到左焕的半边脸已经红了,他握紧方向盘转弯,又气又急。

      左焕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不一会儿,副驾驶传来了隐忍的啜泣声和一遍遍重复的“对不起”。

      “我说过什么你忘了吗?”叶浔尽力放缓了声音,“别道歉,别听他们胡说,这跟你没关系的。”

      叶浔腾出一只手从左焕手里掰出来他紧紧握着的手机,随后捏着他颤抖的手指握在掌心,大拇指磨砂着他的手背,一遍遍地安抚着已经泣不成声的人。

      他从来见不得左焕折腾自己,更见不得左焕哭,心脏被这人被攥住一样,跟着他的一举一动难受。

      叶浔有些恼,刚刚情急之下他说话语气太冲了。
      人好不容易他才劝回来了,这还没到家,等会儿再要跑了可怎么办。

      “阿焕,不哭了。”叶浔放轻了声音,“你抬头看我,我在。我还是活过来了,从前和以后都是为你。”

      都是为你。

      左焕拉着叶浔的手腕,轻抚着那道伤疤。

      叶浔好言好语又哄了一路,停车后给旁边的人擦了眼泪,直接亲了上去。
      两人都像是溺水的人碰触到空气,不顾一切地汲取着,激烈地想找回错失的那些年。

      只是左焕情绪还不太好,叶浔怕他因为这事钻牛角尖,不敢离他太远了。
      倒杯水都要把人拴在跟前。

      “喝口水。”叶浔把杯子递到左焕嘴边。
      左焕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

      “为什么在KTV偷听我接电话?”叶浔看着眼前的人心头一软,抹了抹左焕嘴角沾的水。

      左焕听话地阐述了一遍庄泽跟他分析的那些话。
      两人又说起当年在巴黎那家小酒吧擦肩而过的事情,气氛也渐渐轻松起来。

      “你还笑?”左焕瞪他。
      叶浔从听到庄泽那番“狐狸精”说法后,就笑个没完没了。

      “你怎么会觉得我跟严明哲有问题?”叶浔把人带了回来后心情就一直在至高点,他坐在沙发上给左焕捏着肩膀,用探究的目光看向眼前的人。

      “你不是说你要回法国了吗?”左焕斜睨了他一眼。
      “不那么说,能把你骗回来吗?”叶浔现在也不怕人再跑了。

      左焕对此种行径非常不满:“你跟严明哲都学了些什么,欲擒故纵?还花言巧语!而且那年在巴黎,他还带你去酒吧......”
      “你也不学好,偷听别人讲电话怎么还成习惯了。”叶浔轻轻捏了下左焕的下巴。

      左焕瞧着面前的人,越看越心动,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那天我要知道厕所隔间的是你,就不止偷听电话这么简单了。”
      “那你想干什么?”叶浔抬了抬眼皮,看向左焕得意的表情,感觉心里痒痒的。
      “先不说了,你可能不太懂。”左焕复又摆了摆手,似乎有点苦恼。
      “……”叶浔感觉自己受到了蔑视:“我不懂?”

      虽然他跟严明哲真的没什么,但左焕有一点说对了。
      严明哲这个人在感情确实非常不靠谱,说话真假参半,满嘴跑火车,男的女的他都不放过。
      最开始叶浔认识他的时候,这人接近他的目的也是带着追求的心思,但他找错了对象,当严明哲捧着玫瑰花站在叶浔面前的时候,被叶浔狠狠揍了一顿。

      从那之后,他再没敢招惹这位大佬,接着他就发现了更加好的办法。他发现揍他的这位仁兄虽然对谁都没兴趣,奈何他仍然追求者众多。
      严明哲名义上帮叶浔清扫身边的花花草草,实则都把这些花草收入了自己麾下。

      这么些年,叶浔身边有严明哲这个没谱的人,也算是该懂的东西都懂了。
      以往就算懂,叶浔也不会去想。
      但寡淡了这么多年,这会儿被左焕这么有意无意地撩拨,心里还真有点蠢蠢欲动。

      两人刚刚和好,错过了这么多年的话都没说完,叶浔更不想这么快把人吓跑。
      叶浔喝了口水,轻咳了一声。

      “你能懂什么?”左焕瞄了他一眼,拍了拍叶浔的放在他肩膀上的手。

      叶浔看着这人的张狂劲儿,没说话。
      由他去吧,以后多的是时间。

      *

      隔了大约一周后,左焕收到了左行远的电话。
      左行远来X市了,约他出去吃饭。

      他们俩有什么饭好吃的。
      左行远的确缺一个合适的接班人,但左焕回国后,一直对他不冷不热,对他的提议也是一概拒绝。
      而且这几年左焕一直偿还着那几年左行远在他身上花费的财力。

      左行远是个精明的商人,不会察觉不到,更不会在没有回报的生意上付出太多,渐渐对左焕也就疏远起来。

      而此次,左焕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商曼跟叶正仁那边沟通过了,发现找叶浔没什么用,又打算从他下手。
      但左焕拒绝跟商曼见面。
      比起对商曼的期望又失望,左行远这么一个从没让左焕期待过的人,更容易约得出来左焕。

      “儿子啊,最近忙吗?”左行远从大门进来就热络地跟他打招呼。
      从面子上来说,他一直做的很好。
      换做其他人,也许就被他打动了,但左焕早就在这十几年中心灰意冷。

      “挺忙的。”左焕依旧不冷不热。
      “听你妈妈说,你跟......”左行远没说出口。

      左焕知道他要说什么。
      其实左行远不喜欢管这些闲事,说难听点,这人根本也没管过他。
      不过商曼跟他还有利益牵扯,不然怎么能说动左行远来找他。

      “是,我跟叶浔又在一起了。”左焕毫不避讳,且不留退路。

      左行远和商曼都是面子上会做到尽善尽美的人,但骨子里还是一样的冷漠,只有利益上的取胜才是他们的一生所求。
      对待他们的儿子也是一样,左焕如同他们手下的产业,仿佛筹码搬被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被要求听话,但却奢求不来关爱。

      “左焕,当初叶爷爷因为你们两个出的事都忘了吗?”左行远作为商曼用项目换来的说客,抛出了商曼原话。
      “我见过爷爷了。”左焕捏着杯子转了一圈,“他没什么意见。”

      左行远拍了下桌子:“那你就能不顾父母的感受了吗?”

      父母……是顾及面子,还是感受。
      左焕不想说。

      离婚又各自再婚的时候,没人告知他,那时候有人在乎他的感受吗?一个不想养了就会把他丢给另一个,爷爷出事后有人问过他害怕吗?在法国五年没收到过一个问候电话,电话费网费很贵吗?

      他该什么呢?左焕从来也不清楚。

      “我也有感受。”左焕冷淡出声。
      他抬头继续说道:“爷爷已经不在了,我想跟叶浔一直走下去。”

      “可他是个男人。”左行远皱眉,似乎觉得很不光彩,不愿再看这个没什么感情的儿子。
      “那又怎么样?”左焕轻笑了一声,“你跟我妈领了证生了孩子还不是照样分开,最后把孩子当皮球踢来踢去。”

      这话的讽刺意味十足,左行远本来就不想管他,此时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这是左焕第一次如此针锋相对。

      没等左行远再说什么,左焕继续说:“放心,我会继续履行赡养义务,但对于我的个人选择和生活,还希望你们不要过多干涉。”

      说完,左焕端起杯子的茶,用儿子的方式第一次敬了面前这个生他却不在乎他的男人一杯。

      左行远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实的表情,而非一个商人的狡诈和虚伪的笑容。

      他看着左焕叹了口气,口吻也只有提醒并非疼爱:“你既然明白结婚有时候都走不到头,难道不知道你选的这条路会更难走?”

      左焕笑了,他第一次对着左行远也笑得如此真诚。他学着叶浔那天在车里跟叶正仁打电话的样子,坚定地说:“我不后悔。”

      那天结束后,商曼果然没有再打电话来,像是终于妥协了一样。
      叶浔问他跟爸妈摊牌是什么感觉的时候,左焕想到了一个词,叫孑然一身。

      左焕深知左行远和商曼不是妥协,而是放弃,因为没有价值的筹码就会被放弃。

      但左焕没有太难过,他跟叶浔都是在失去中不断成长的人,他们从小经历着那个年纪不该经历的与父母之间的生离,所以他们更明白怎么珍惜自己手里能够握住的。
      所以很久之后,左焕几乎想不起来左行远最后离开时那故作失望的眼神。

      但左深深的记着叶浔那天在门外顶着大太阳站了好久。
      等他出来的时候,那人说:“回家了。”

      另外,左焕虽然搬回来了,但是仍然在以前自己的房间里住着。

      以前两个人巴不得黏在一起,挤到一个房间里,但是碍于爷爷和常阿姨,还是得在家规规矩矩的。
      但现在爷爷不在了,常阿姨也走了,没人在管束他们,偏偏好像缺少一个挨着对方的借口似的。

      翻来覆去半天,左焕在这张最熟悉的床上,毫不意外地失眠了。
      跟很多年前那样,他关了空调,站在窗边沉思了一会儿,抱起枕头去敲对面的门。

      “这么晚了,有事吗?”叶浔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

      左焕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是他当年买来装B的蓝光眼镜,没什么度数,据说对着电脑的时候戴着能防止近视。
      虽然叶浔戴着很好看,但这人从他屋里拿东西,还不让他进门!

      左焕往叶浔屋里瞟了一眼,叶浔确实开着电脑,大概还有工作:“我那儿......太冷了。”
      叶浔煞有其事地推了下眼镜:“这是夏天,这句话还给你。”

      左焕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这话好像有点熟,好像自己说过......这人真记仇啊!

      左焕站在门口,心想现在回去实在太没面子了。
      再说他哪里睡得着。

      于是,他赌叶浔舍不得打他,不怕死地凑上前在叶浔嘴角亲了一下。

      叶浔似乎没想到左焕会来这一招,没有防备的往后晃了一下。
      左焕以为他要倒,立马甩了枕头,上前把叶浔的腰揽住,眼疾手快地挤了进来,随后踢上房门,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你.....唔......”

      左焕见怀里的人还想说什么,连忙故技重施,把这人的嘴和接下来的话全都堵上了,一个翻身就将叶浔压在了紧闭的房门上。
      随着左焕越来越深入放肆的吻,叶浔直接投降。

      左焕发现,叶浔这人装模作样地戴上这幅眼镜,真是极具禁欲感,蛊惑人心的效果简直立竿见影。
      本来他今天没打算干什么,但现在要是能忍住什么也不干,他就不是男人了。

      他喘着气,轻抵着叶浔的鼻尖:“去床上。”

      左焕腾出手拍向门口的开关,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他手上扯着衣服,把人推到床边。

      叶浔就这样糊里糊涂被左焕拐带了,直到空调的凉风吹到皮肤上,他才有些反应过来。

      “阿焕......”叶浔低低出声,似乎想说什么。
      “乖。”左焕再次覆身亲他的嘴角,摘掉他的眼镜。

      左焕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动人心魄,透着焦灼与热烈,叶浔脑子里顿时成了一团浆糊。

      叶浔在情动中想,要不就让他吧。

      渐渐混乱中左焕呼吸轻而急,在意识到了什么后,动作微微有些停滞。

      叶浔把脸埋进了枕头里:“抽屉里有。”
      “什么?”左焕没听清这句。

      十八度的空调冷风不停地吹着,而叶浔好像才忽然察觉到夏天竟是如此的热。
      他利落地翻身起来,接着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把东西拿了出来。

      窗外的一束微光正好打在枕边左焕的侧脸以及颈肩上,勾勒出美好的轮廓,一些想法在叶浔脑海里悄悄变化着。

      “你什么时候买的?”左焕有些傻眼。
      他看着叶浔靠近后眼睛很轻地眯了眯,渐渐觉得事态发展有些出乎意料。
      叶浔开口回答:“从你住进来的那天。”

      电脑屏幕的光闪烁着,仍然照得房间里晦暗不明。
      一些变化慢慢发生,左焕越来越招架不住,他觉得自己从凶手好像转变成了被害人。
      此刻受制于人,也只能听之任之。

      他在极度的慌乱与茫然中听见叶浔的声音,那人说:“我好爱你。”

      第二天早上,左焕摁掉闹铃,推了今天的邀约,以及明天和后天的......

      左焕觉得浑身难受、腰酸背痛,但某人神清气爽了。

      叶浔一副“我确实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端着牛奶对着左焕笑道:“没事儿,不工作了,我养你。”

      左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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