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隔岸》听且行

33、知晓

　　叶浔心尖上一软，手上的力气也跟着松了，他甩开左焕的手却仍然没有搭话。
　　见这招管用，左焕再次不怕死地凑了上来：“你别生气了。”

　　“没生气。”叶浔转开脸，似乎微微叹了口气，“走吧。”
　　左焕看着这儿往前继续走去的背影，好像刚才发火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就好了？

　　左焕没多停留，飞快跟了上去。

　　叶浔知道左焕为什么而道歉，但他并不想问为什么背后的原因。
　　他不是神仙，没有读心术，不知道左焕心里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他今天考试迟到是因为什么事。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包容一切的隐瞒，继续在他的身边。

　　不得不说，虽然高二这批老师都十分不好说话，但效率也是奇高。
　　没过两天，期中考试的卷子已经全部批改出来了。

　　“班长回来了！”
　　“胡老板打探的怎么样？”
　　“透露点......”

　　胡一轩刚进教室，就被人围了起来：“哎哎哎，都坐着去。”
　　“看你这满面春风的样子，该不会把叶神仙挤下榜首了吧。”有人笑道。

　　左焕从手机上抬起头，用胳膊肘怼了怼还在看题的叶浔：“你慌不慌？”
　　“嗯。”叶浔的视线没有离开题目。
　　“你给点真实反映行吗？”左焕伸手捂住那道题。
　　叶浔这才转过头看向他，三秒后神情严肃地开口了：“我好慌。”

　　左焕愣了一下，随即不给面子地笑出声：“哈哈哈哈......”
　　这人一本正经地装模作样，仿佛停顿的那三秒在想如何才能表现自己真的很慌。

　　自从上次道歉了之后，左焕发现叶浔不仅没有责问，反而越来越纵着他。
　　就拿昨天晚饭来说，左焕说下雨不想动，就不过去吃了。
　　这按理说，叶浔应该臭骂他一顿，顺便说一句饿死活该什么的。
　　但真实情况是，叶浔什么也没说，直接用饭盒装了给他送过来。

　　但叶浔这一次的妥协和他一系列的好就仿佛在左焕心上扎了一刀。
　　叶浔现在这样对他，是不是以为他前段时间的冷淡，是因为自己做的不够好。

　　左焕渐渐笑不出声了，他不仅心虚还觉得自己很可耻。
　　叶浔只是单纯的把他当好朋友，而他不仅别有用心，还享受着叶浔独一份的在意。

　　如果，如果这人有一天知道他的心思......

　　左焕摇了摇头，他不敢拿叶浔来赌，所以不能让他知道。
　　他可以把自己全部的在意和喜欢都给叶浔，但如果这人以后喜欢别人了，他就当个合格的发小。

　　但这并不影响他现在为自己谋点小福利。
　　左焕伸手过去，捏了捏叶浔的手：“别慌，我信你是第一。”

　　叶浔察觉到手上微凉的触感有点意外，随后一脸疑惑：“我什么时候不是了？”

　　靠！
　　他跟这死傲娇货玩什么温柔。

　　晚自习丁丽就把成绩单贴在了后黑板上，下课后就围满了人。
　　“胡老板，你还是万年老二啊。”早上那个跟胡一轩搭腔的继续调侃道。
　　“去去去，你们发现我这次缩小的差距吗？”胡一轩两条胳膊抱在胸前。

　　没等其他人反应，胡一轩自己忍不住开口了：“上次差了28分，这次只差了20分！”
　　众人：“......”

　　“噗！”坐在最后一排的左焕，很不给面子地把刚喝进嘴里的水喷了出来。
　　众人一看，有出头鸟了，立马从后面散开了。

　　“左焕同学，对人要保持起码的尊重。”胡一轩见怪不怪地微笑道。
　　“哦哦，好的班长。”左焕接过叶浔递过来的纸巾抹了把嘴。

　　胡一轩走回了第一排的位置，左焕重新喝了口水：“哎，你不去看看。”
　　“有什么可看的。”叶浔的笔仍然没有停。
　　左焕有时候真的好奇，这人明明目不转睛地在刷题，但是又总是第一时间能接上他的话，或者递给他什么东西。
　　可能这就是学神的一心八用。

　　“我替你看，成绩高的今天晚上请吃麻辣烫。”左焕说完就蹦到了排名表前。
　　叶浔仍然低着头，但微微勾起了嘴角。

　　左焕很快蹿了回来，他一手按住叶浔握笔的手，正经道：“别写了，我今天请吃麻辣烫。”
　　“哦。”叶浔点点头。
　　“你都不问我多少名？”左焕捏了捏覆盖他在掌心下的手。

　　叶浔似乎被这个动作逗开心了，难得配合装得像点：“多少啊？我好想知道。”
　　“你猜猜？”左焕松开了手。

　　“十一名。”叶浔说。
　　“我去，你不是看过吧。”左焕惊讶。
　　“没有。”

　　其实他早上去办公室的时候听见地中海他们讨论来着，说是左焕的英语卷子没写完，不然这次肯定能进前十。
　　另外，他还听到，唐宇扬那天下午没来参加考试。

　　想到这儿，叶浔皱了皱眉，轻声问道：“你那天考英语......”
　　左焕脸上顿时换上了一副有些严肃的表情，他打断叶浔：“晚上回去说。”

　　由于最近不定时的雨，两人回去的路上在小摊边打包了麻辣烫。
　　即使叶浔带着一把伞，进家门之后两人身上多多少少还是被雨淋湿了。

　　“给，你穿这身。”左焕扔给叶浔一套睡衣。
　　叶浔拿起来愣了愣：“红色？”
　　“对啊。”左焕没回头，他怕叶浔看见他忍不住的笑意。
　　“我不穿红的。”

　　“去年春节，我妈买的那件羊绒衫不是红的？”左焕撇了撇嘴，“你不是穿的挺开心的么。”
　　也是多亏了商曼那件衣服，左焕发现这人穿红的确实好看的不行。
　　这套红色的丝质睡衣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但是现在翻出来，他倒是真的很想看叶浔穿。

　　“羊绒衫跟睡衣能一样么？”叶浔把衣服扔在了一边。
　　“就这一套，其他都洗了没干。”左焕胡扯道。

　　叶浔打量了一眼他：“你这身黑的。”
　　“这个我都穿旧了。”
　　“算了，我不换了。”

　　“不行。”左焕铁了心想看叶浔穿这身。
　　于是拿起那套被叶浔扔在一旁的睡衣走了过去，开始最后的软磨：“不换衣服会感冒的，听话。”
　　叶浔无奈地叹了口气。

　　几分钟后，穿着红色睡衣的叶浔脸色十分阴沉地走下了楼。
　　左焕端着麻辣烫的碗，有些痴呆地发了会愣。

　　叶浔本身就白，穿红色更显，而且这衣服前面不知道是不是设计问题，少了一颗扣子，明晃晃地露出脖颈下的锁骨。

　　左焕的手上终于察觉到了烫，他放下碗，用手捂上自己的脸，仿佛这样脸上的灼热就能解释为是手上传过来的温度。

　　真好看，而且......性感。

　　随后，左焕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

　　“这不挺合身的么。”左焕夹起一个鱼丸塞进嘴里，没敢抬头看叶浔。
　　“吃饭。”叶浔还是有些气，一个大男人穿哪门子红色睡衣。

　　“今天别回了吧。”左焕喝了口水，让自己尽量显得随意。
　　“嗯？”
　　“雨这么大，哦对了，你不是想知道考试迟到那事儿么。”虽然别有用心，但左焕立即找了个合理的理由。

　　叶浔脸色这才恢复正常：“那天到底怎么回事？”
　　“这周买点东西，咱先去医院看看唐宇扬吧。”左焕叹了口气。
　　“刀疤？”
　　“是他。”

　　左焕顿了顿，继续说下去：“那天我赶过去的时候，唐宇扬胳膊已经折了，他一直求刀疤让他先去考试，但是那些人你知道的，他们不见钱怎么会轻易放走逮到的人。”
　　“你给他垫上了。”叶浔语气有些不快。

　　“是。”左焕抬眼，“唐宇扬那个情况，虽说他大伯供上学和吃穿，他现在还在兼职，但是能有多少钱去还那个无底洞......”
　　“你垫了多少钱？”叶浔打断他的话，就那么盯着他。

　　“他当时给我打电话，我怎么能坐视不管。”左焕察觉到叶浔的情绪，硬生生解释道。
　　“多钱？”
　　“三万。”

　　“三万？”叶浔拍上桌子，“你哪来这么多钱？”
　　左焕从小到大的德行，叶浔再清楚不过，这人买游戏机买皇马周边的钱都不够花，吃饭有时候都要蹭他的。

　　“上次我妈给爷爷的那些，爷爷没要，我妈让我自己留着。”左焕说。
　　“你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人吗？”叶浔语速有点快，“咬死没钱也许你没事，但他们只要从你身上吸了一次血，你觉得他们以后还会找唐宇扬那个穷鬼吗？”

　　“我知道。”左焕紧忙去握叶浔搁在桌上的手。
　　“那你为什么不找我！”叶浔正在气头上，率先握住了他的手。

　　左焕一愣，慢吞吞地说：“你生这么大气干什么？”
　　“我......”叶浔卡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便转移话题，“商阿姨知道，不得劈了你。”
　　“不让她知道，我能处理。”左焕安抚道。

　　“唐宇扬的胳膊怎么样？”叶浔问。
　　“骨折了呗。”左焕说，“估计得养挺久，他自己跟学校说的是骑车摔了。”

　　叶浔想到上次唐宇扬在火锅店说的那番“不知道能不能熬过高中生活”的话，免不了一阵心悸。

　　“以后别逞能，有什么事先跟我打个电话。”叶浔握紧了左焕的手，“能躲则躲。”
　　“放心，我不会有事。”左焕挠了挠叶浔的掌心。

　　叶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情急之下，就这么一直抓着左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