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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这是一场深入的对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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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孩子与你有仇?”
连丰神衣都察觉出子玉对他的敌意,更何况承受冰冷视线的他本人?李成蹊摇摇头,脸上只是一贯温和的笑容。
“咳咳,子玉,来,我们给客人倒茶。”柯九拉了拉子玉,用眼神示意:怎么回事?早上糯米团里吃到火药了?
子玉耸肩摊手,那无辜的模样竟有几分像南无药。
柯九欣喜于子玉的表情变多了,也顾不上这诡异的气氛了,乐呵呵倒了两杯茶递给李、丰二人。自然也没注意到,当二人接过茶时,那一老一小眼中闪过的异光。
“你们是为了‘四大皆空’的事来的?”
南无药显然是不欢迎来客的,柯九只好自力更生开口问。不过眼神一触到李成蹊,心中不由一酸,连忙又低头喂了南无药一口汤药。
“是,在下的确有事要请教南先生。”李成蹊放下茶杯,笑盈盈说着。见南无药听而不闻地拉起被子包住头,也不恼,径自道:“先生可知道白无非?”
被子里的人若不动明王,倒是柯九和子玉投去了惊讶的目光。
“九姑娘见过他?”丰神衣追问。
这样听来,这个白无非像是知名的麻烦人物啊……柯九咽了咽口水,点头:“他就住隔壁。”
这下,连一向波澜不惊的李成蹊眼中也有了讶色。
“他早上走了。”子玉向柯九补了一句。从方才一直没机会说的话终于说出来了,不过因为外人在,他没说白无非要收他为徒的事。
听到来历不明的危险人物自动离开了,柯九心里大舒一口气的同时,又提起一阵困惑:“白无非到底是什么人?”
“哦,他是——”南无药刚开口就被柯九按住又灌了几口药,顺带瞪了一眼:情况未明前少瞎掺和!
南无药无辜地回望:有什么情况需要明的么?
李成蹊丰神衣面面相觑,亲见圣手卧病在床已经够神奇了,再加上这样被“虐待”,心中不由升起隐隐的同情……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个叫子玉的少年刚刚是在幸灾乐祸地冷笑吧?
“成蹊少年,丰美人?”
听到柯九的追问,丰神衣乍然回神,略不自在地低头饮茶。而李成蹊听到久违的调侃称呼,微微一怔,随即答道:“白无非,二十年前兵器谱排名第四惊鸿剑,乃昔日魔教长老。现下世上存在的无解之毒,十有八九都是他的杰作,包括‘四大皆空’。”
排名第四,魔教长老,无解之毒……
柯九脑中一阵空茫,想到自己昨夜打他后脑的行为,不觉后背冷透。“附近哪里有庙?”
李成蹊一愣,回道:“城西有伽罗寺。”
“怎么突然提到庙?”丰神衣讶异,这九姑娘跟着圣手久了,也染了跳脱性子了?
“大难不死,我要酬神。”
柯九神情庄严,旁人却更摸不着头脑,倒是子玉出声了。“惊鸿剑……很厉害?”
“据武林史记载,白无非乃武学奇才,自创惊鸿剑法,又随意变幻出同宗步法掌法拳法棍法,可惜魔教被剿灭后他便失踪了,惊鸿剑失传。不过,他的惊鸿小札仍是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宝物之一。”
怪了,这白无非不是魔教的人么,还毒瞎了李老夫人,为何成蹊少年提起他,非但没有敌视,甚至还略带敬意?等等!惊鸿小札?惊鸿小札!
柯九心中掀起巨浪,瞪圆了双眼望向床上的人。死老头,还装无辜?!回头客人走了再找你细细算帐!
“九姑娘怎么了?”
听出了怀疑探询之意,柯九忙收回目光恢复平静:“没事。绕了这么大圈子,你们还是没说出来找老头作甚呢。”
李成蹊看了看置身事外的南无药,缓缓道:“原本在下是想问南先生可有解毒之法,不过此刻想想,那些掌门泰斗们已经认定是白无非率领魔教余孽卷土重来,解了四大皆空还会有其他毒,于是决定再次联合围剿了。解药什么的,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听到此处,一直噤声的南无药终于开口了:“明日辰时,我要见你家老夫人,你走吧。”
李成蹊心中一喜,脸上却未表露,只起身朝他一拱手:“那晚辈先告辞了。”目光移向身旁,却见丰神衣神色恍惚,渐渐闭上眼,软在椅子上。
“怎么回事?他不会是睡着了吧?”柯九吓了一跳,
“显然不是。”子玉的心情显然变好了,话也变多了。
“当然不是。”圣手的心情显然也很好,瞧,他都能坐起来笑了。
“啊!茶!”柯九一脸懊恼愧疚看着李成蹊。
“我忘了那是老头的茶,幸好你没喝,幸好今天泡的是曼陀罗花茶,不是什么五毒断肠草茶。没事没事,昏迷半个时辰就好了……”
……
于是最后的结果是,丰神衣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了。
而成蹊公子抱着软弱无力的神衣公子走出客栈厢房的一幕被无数人看到,多日来被四大皆空闹得一片黑白的江湖终于又染了颜色:两大公子开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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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同一间厢房内。若是拍电视剧,估计要让人嫌弃剧组道具场景寒酸了。
在柯九快要把南无药瞪出一个洞时,南无药投降了:“唉,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了吧。”
“……”他以为她不想问吗?是问题太多了,她还混乱着不知道先问哪个。
“白无非?”她不问,只好他主导问题方向了。见她点头,他开心地接着说:“他是我师父。”
“师父?!”
房间里另两人异口同声地咆哮,随即不约而同地暴走:“我不信!”
“当他徒弟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我本也不想承认,是你问我才说的。不要泄露出去哦,我丢不起那个人。”南无药漫不经心地顺了顺头发。
“所以说,石屋里那本,惊鸿小札,也是真的?”柯九这句话说得坑坑洼洼,很不顺利。
“大概吧,反正我就见他写了这么一本。”南无药耸耸肩,然后对着子玉皱眉:“讨人厌的小鬼,你又不信个什么劲?”
“我——”
子玉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柯九急急打断:“你确定那本是秘笈?不是你师父随手写来给你玩的儿童读本,漫画书?”
被这么一说,南无药也有点委屈了:“虽然我武功不好,是不是秘笈还是看得出的。阿九,我发现你歧视武功不高强人士……”
完了,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宝物啊……柯九万念俱灰地闭了闭眼,弱弱地问:“如果秘笈残缺了,可不可以请你师父再写一本?”
本来扁着嘴的南无药眼睛一亮:“怎么弄残的,说来听听?”
“我打扫石屋时在你房间的墙角捡到的,本想无聊时看着解闷,谁知里面不着边际的文言文和粗糙的图画看得我更闷了……”
然后有一天早上煮鸡蛋,没有火引,便顺手撕了几页……
然后有一天打扫房间看见蜈蚣尸体,便顺手又撕了几页包尸体……
然后有一天一个人呆着无聊,便顺手又撕了几页折纸飞机纸玫瑰……
然后有一天突然发现,整本书只剩下薄薄几页纸了……
“阿九,你忒有才了!”
耷拉着脑袋的柯九闻言抬头,见南无药一脸赞叹,一愣:“你不生气?”
“那玩意儿对我根本无用我生什么气?你做得很好,很有创意!换做我,它恐怕只能做炼丹的火引。是你,赋予它如此有层次的生命呀~阿九,你是它的再生父母啊~~”
南无药笑眯了一双眼,哎呀呀,不知道师父知道了他的秘笈有这么多用处得有多开心呢?会开心得挠墙掀桌吧?
“真的……没关系吗?”他说的话听起来很不可靠的样子,她不能不担心啊。
“真的没关系。师父就我一个徒弟,秘笈本来就是咱的,咱怎么处置都是咱的事,除非他有了新徒弟。不过他年纪那么大还收徒弟的话太为老不尊了,我相信他的格调。”
柯九很想说,你那个师父看起不像有格调的,但看他一派轻松的样子,也被感染得稍稍放了心。
“咦,子玉你的脸怎么青了?”
从头听到尾的子玉抽搐着一张泛青的脸,慢慢从腰间解下惊鸿剑,放在桌上,一字一顿道:“我刚刚就想说了,白无非走之前把这个交给我,让我找师兄要秘笈。”
咬牙切齿的师兄二字让柯九一抖,连忙后退两步,避开战火。
而那个师兄则只愣了一会儿,失望地叹了一句:“我果然不该高估师父的格调。”然后重重地咳了两声,显示自己病人的身份,若无其事地躺下拉好被子闭目养神。
见他事不关己的姿态,子玉气得双眼通红,一双手攥得紧紧的。柯九愧疚不舍,上前两步道:“子玉,都是姐姐不好。子玉真的很想练武吗?”
温言软语下,子玉怒气渐渐散了,只剩下浓浓的不甘心。
“那个白无非既然主动要传武功给你,总会再来的,到时候让他教你好不好?或者,你可以先跟着成蹊少年学武,他虽也算武林中人,却也是商人,并不那么重视门户,不会介意本门武功让你学去……”
“当讨人厌老头的师弟也比当李成蹊徒弟好,子玉不食嗟来之食!”
看着子玉鼓着脸跑出去的身影,柯九叹了一口气,目光移到装睡的人身上,上前两步扯落他的被子:“别装睡,我还没问完。那本秘笈你多少练过一些吧?”
“是。”蹲了两天马步就装晕不学了。
“那你能默出秘笈给子玉么?”柯九眼神期待。
“那你也看过,你能默出来么?”南无药回以双倍的期待。
柯九不信:“传说中神医圣手之类的玩意儿,不都是过目不忘的吗?你就不能帮帮子玉?”
“凭什么?”什么叫圣手神医之类的玩意儿?
“凭他是你的儿子!”柯九有些怒了。
“他不是。”
“你凭什么说他不是?你没和子玉他娘一夜春宵?”
“这个,真没有。”
就是这样冷漠无所谓的语气,无论对临死的飞烟,还是对年幼失恃的子玉,让人忍不住想看看他的心是不是冷的。柯九气得笑了:“你当然说没有,你中了春药失去知觉了!”
南无药平静无波的面孔有了变化,他拢起修眉:“你很生气?为什么?”
“哈!你还问我为什么?因为我是女人,因为你不负责任,因为你冷血!”
冷血?阿九又说他冷血了。他突然觉得很不舒服,三天不喝酒都没这么不舒服。于是坐起身,认真地望进柯九闪着怒光的双眼:“阿九,我说过的,我是很有贞操观念的。”
“所以呢?”他有贞操观念,然后呢?不要告诉她他嫌弃飞烟不是处子之身,她会用他的胡子当场勒死他的,绝对。
“所以,我有没有失去贞□□很清楚。”南无药觉得今日的柯九格外迟钝,不过他还是很不嫌弃很有大爱地耐心解释。
这下子,柯九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了,虽然他与飞烟那一夜是飞烟主动的,但动用到贞操二字是不是过于小题大做了,他以为他是未出阁的少女吗?
“所以呢?你接下来要告诉我你有守宫砂吗?”
南无药一愣,而后居然煞有介事地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啪!
柯九终于忍无可忍,一掌怕了过去。“南无药,你可以编得再像点!”
“你又打我?你信不信我随手毒你个上半身不遂下半身失禁?”圣手笑得很阴冷,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不信!”柯九毫不示弱地咆哮回去,你就是病猫!发完春就感冒的病猫!
南无药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气场又被眼前女子的理直气壮给逗笑了,叹了口气,再次投降:“好吧,你知道我百毒不侵吧?”
“春药不是毒。”这对话真耳熟,她和飞烟之间也进行过类似的。
“不不,我说的不是这个。你还记得我说过如何做到百毒不侵吗?”
“泡药浴一年,然后去苗疆种蛊?”
南无药点头:“所以我百毒不侵是因为从小种蛊。蛊虫伴随我长大,适应了我的阳元,一旦我与女子交欢,蛊虫会有变化的。而到目前为止,我体内的蛊虫都没有过异动。”
柯九被这奇闻炸得一时怔愣,回过神来,呆呆地问:“你没有与飞烟上床,飞烟是圣母玛利亚么,子玉怎么来的?”
“该怎么来怎么来,反正不是我跟她那个来的。”
“那,她为什么要……”
“那个女人天生有心疾,小鬼随她也有心疾,她希望我保住小鬼。后来知道骗不过我,转而向你下手。”而她这个天生怜香惜玉的女人果然敌不过青楼出身工于心计的飞烟。
“你现在知道冤枉我了吧?知道了吧?还不速速买一坛好酒来道歉~”说出了所有的事,南无药心情那叫一个舒畅啊,眨眨眼,志得意满地翘起二郎腿了。
半晌不见回应,却见柯九眼神闪烁,一脸便秘地望着他。
“所以,老头你还是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