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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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手指按下“确认”按钮的时候，丹尼尔的嘴角不自觉地现出了期待的笑容。
可是笑容在平板电子音再一次响起的时候迅速消失，丹尼尔一脸不可置信。
“您输入的密码有误，请核实后再次输入。您累计可以输入三次密码，如均为错误的话，实验室将自动执行自毁程序。”
这些话就像一颗一颗炸弹，在丹尼尔耳畔炸开，一时间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宛若世界在小行星撞击之下重回一片混沌，寸草不生。
手忍不住颤抖，指尖无法稳定，而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抑制不住抖战的状态。
他全身颤抖，站不住，顺着墙壁慢慢溜下来，蹲在地上，自己都听见自己骨头“咯咯”的颤抖声。
他掏出手机，抖着手输入几个数字，一时不小心输错了，于是就删除了重新来过，他额角的汗珠滚滚而下，一时间已然模糊了视线。
最后终于输入正确，他迫不及待按下通话按钮，听着丝丝拉拉电波之中轻轻的“嘟……嘟……”声，一时间竟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半分钟，再或许是半小时，罗恩那头，电话接通了。
“你在梅尔斯。”还没等丹尼尔说话，气定神闲的罗恩已经开口。
“告诉我密码。”来不及寒暄，丹尼尔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声音颤抖非常，“罗恩，我要密码。”
“你已经有密码了，丹。”罗恩的语气如此肯定，“去想想我们的谈话吧，丹，密码就在里面，如此清晰，不是么？”
“你说什么？”正在丹尼尔想要再次发问之前，罗恩已经挂掉了电话。
再一次心急如焚的打过去，那边的回复却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
手依旧颤抖，“啪”的一声，手机跌落地上，丹尼尔也只是看看。
连捡，也无力去捡。
在他的脑子里，那段对话飞速的前进倒回，丹尼尔努力叫自己镇定下来，如抽丝剥茧一样寻觅那些蛛丝马迹。
Peter pan
Never land
这两个词在脑海之中翻滚，丹闭上眼，苦苦思索。
再一会儿，他扶着墙勉强站起来，立在触摸屏前，强自压定心神。
长出口气，手指迟疑的移上触摸屏，小心翼翼的输入几个字符。
一面输入，一面心里思忖斟酌，单单一个字符的输入，也要花上半天的功夫。
最后，显示屏上闪动着的，是“never land”两个单字。
手指停在“确认”键旁，丹尼尔一遍一遍端详着这两个闪烁的单字，却不敢按下按键。
修长的食指神经质的抖动着，丹尼尔闭上眼睛，这一刻心中一片空白。
咬咬牙，他闭上眼，恶狠狠的按下了“确认”键。
一瞬间满屋寂静。
丹尼尔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可是事与愿违，电子音依旧无波无澜的响起。
“您输入的密码有误，请核实后再次输入。您累计可以输入三次密码，如均为错误的话，实验室将自动执行自毁程序。”
丹尼尔整个人无力的靠在墙上，那闪烁的绿色光标，看上去就如同恶魔的笑脸一样。
一时间，他大脑一片空白，骨骼肌肉神经一起战栗，不能克制。
难道，要再一次失去么？
难道，就这样永远的失去么？
心里隐隐绰绰的有个影子，虽然在理智上根本就不相信，可是，在情感上，却是一点都不愿意放手。
双手颤抖如同风中落叶，要知道，即使在十六年前，平平端起那把枪的时候，也未曾如此的颤抖过。
他只是心惊，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这是如何的残酷以及如何的悲恸？
脑子里暴风一般的检索着那短暂的谈话，简直要连罗恩的语气都仔细揣摩。
可是，依旧一无所获。
丹尼尔忍不住，狠狠一拳砸向结实的金属墙壁，訇然的响，手指关节流下血来，他却一点疼痛也感觉不到。
墙壁依旧矗立在那里，无知无觉，无喜无悲。
一时间，他收不了手，一拳一拳接连不断的打向墙壁，鲜血的气味在空气之中弥漫开来，微微的，有些眩晕。
脑子里，peter pan的故事如同黑白电影一样连续不断的播放，而那把钥匙，那把打开冷酷仙境的钥匙，究竟在哪里？
暗如盲，静如死的夜里，丹尼尔微微闭上眼睛，一滴眼泪，沉默的落下来。
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睁开眼睛，看向触摸屏。
眼神清明，依旧还往下淌着血滴的手指毫无迟疑，按下几个按钮。
之后，连一秒钟都不等待，他用力的按下了“确认”键。
在令人心悸的死寂之中，电子音也报以沉默。
显示屏上飞快盘旋字符，过了大约十秒，电子音再次响起。
“密码确认正确，允许进入。”
如释重负，丹尼尔的嘴角泛起一抹浅淡的微笑。
金属墙毫无声息的向两侧滑动，而当里面的一切逐渐显露在丹尼尔面前时，他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水晶棺，在死亡之中熟睡的公主。
这种故事简直老套到可笑。
可是，当四周缠绕着繁复不知名管线的透明棺材之中沉睡着的是自己熟悉的，简直无可分离的爱人的时候，谁会嫌这故事老套？谁还会觉得可笑？
丹尼尔站在原地，无法再往前走一步。
他只是害怕，如果这一切是海市蜃楼，或者说是一旦走近就会破灭的肥皂泡，那可怎么好？
即使亲眼看见那浑身绿色的生物躺在特制的容器之中，宛若沉睡；即使看见他浸没在液体之中，自鼻孔冒出气泡；即使看见他的胸廓起伏来为肌体输送氧气；即使这一切都已经被眼睛忠实的接收并且转化为信号传递给大脑中枢。
他也无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而这个时候，金属墙外，手机铃声响起。
丹尼尔宛若惊醒一样，他恋恋不舍，却依旧转过身，弯腰捡起那部手机。
而在整个过程之中，他的视线始终胶着在那容器上，一瞬都不敢眨眼，他盯着那双紧闭的眼睛，唯恐什么时候就会缓缓睁开。
而那个时刻，怎么可以错过？
“恭喜你。”电话接通，那一头罗恩的声音云淡风轻。
“是啊，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这个密码，是不是？”丹尼尔的声音有些涩，“再没有一个人物能够比她更合适的来形容我的一生了。”
“所以，我敢打赌你能想到这个。”罗恩在那头低声的笑，“一开始如此渴望找到peter pan的是谁？后来丢掉了peter pan的又是谁？当发现peter pan忘记了自己的时候，伤心的又是谁？”
“wendy。”丹尼尔的声音平板，“都是wendy。”
“没错。”罗恩轻轻的笑，“但是你比她幸运，因为我为你找回了peter pan。只要你按下黄色按钮，我为他持续注射的镇定剂就会失效，他就会醒来。”
“什么意思？”丹尼尔竭力使得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急切，但是，显然他失败了，“罗恩，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丹，你明明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不是么？”罗恩的声音依旧平静，“请相信你的眼睛，你所看到的，都是事实。”
“早在一开始，我动心为军方研制那种病毒的时候，我已经发现，当这种病毒经过纯净伽马射线照射之后，再用来感染细胞，则可以使得细胞恢复到最初始的干细胞状态，换而言之，被感染的细胞就具有了全能性，可以任意的分化，就像受精卵一样。”
“可是，你应该已经没有了样本才对？”丹尼尔喃喃地说着，忽然之间，他被一个念头愕住，说不出下文来。
“没错。”电波另一头的罗恩接上了话，“正如你所想的那样，丹，我怎么会把自己最为重要的实验品如此莽撞的交付出去？那只是用来试探你的态度的代替品，而那个时候，你太过果决，却不知道人生还需要忍受多少的孤单，需要多大的勇气。”
“你是不是觉得我说这些话很有些无聊？那么好，即使现在，你也能够彻底的毁掉这个实验品，而且，我并无备份。”
“你可曾看见容器朝向门方向上的那个绿色按钮？如果按下，就会释放强大神经毒性药物，你的瑞恩将在无知无觉之中死去，丹，相信我，这样的死亡，他不会感到一丝痛苦。”
“接下来，你可以出门，当你关好门之后，不用我教吧？只要再故意输错三次密码，这个实验室就会彻底封死，如果再有人试图进入的话，实验室就会自爆。”
“丹。”罗恩在电话里咬字清晰，他叫丹尼尔的名字，“这一次你看见了自己的peter pan，那么，你要如何？你会放他走，还是拉住他？”
“请相信，他是完完全全的瑞恩。”应该是害怕丹尼尔再有动摇，罗恩放弃了浅显易懂解释，改而陈述大量的术语，“神经元细胞之中蕴含的潜能大到不可想象，即使只有一个残余的神经元细胞也可以贮存完整记忆，只要给予恰当刺激使之增殖，就能够重新得到完整记忆。”
“而你面前的人，他有着你们之间的所有记忆，甜蜜和残酷，一应俱全。”罗恩最后作了总结陈词，“丹，他是生是死，全在你一念之间。”
说完这一句，他干脆的挂断了电话，没一点迟疑。
而丹尼尔则举着电话发呆，手上干涸的血迹如同一张一张饥渴的小口吸吮着皮肤，细细麻麻的痛。
他也不觉得难受，茫然的一步一步走向面前透明容器，那里面，那高大的绿色生物正沉睡着，容颜安静。
而丹尼尔，在容器前端，那两个按钮之前，蹲下来，一言不发。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