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的倒霉蛋竟然是终极大Boss》不织鱼

5、血蔷薇（04）

　　在安全区外，你可能会遇到各种危险。但是，比起凶残的异兽，你更要小心的是那些潜伏在泥土地里的暗杀者。——《冒险者指南》

　　* * *

　　“卡！”导演喊出了暂停。
　　他看了看摄像机里的回放，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分钟，摇了摇头。
　　“姗娜，你的表情太僵硬了。再来一次！”

　　沈渊伸手捂住了一个哈欠。
　　昨晚熬了一个通宵，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包括秦念盯着的九号公馆也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常理外的举动。

　　今天一早，拍摄就开始了。
　　秦念忙着跑前跑后，仿佛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剧组的工作人员，乐在其中，也不觉得累。

　　沈渊只需要帮忙递递道具，没事的时候可以趁机补个觉。

　　正在进行的是男二和女二的对手戏。
　　这个片段，沈渊昨日看虞隐演练过许多次，但一个人练习和有人对戏的感觉又完全不同。

　　沈渊不太懂这些，只是凭借最直观的感受，觉得虞隐此时的表现张力要完胜昨日练习时。似乎此时此地真的有那么一位百胜将军横刀立马，却又在面对重要之人时露出那一丝柔情。
　　与平时的虞隐恍若截然不同的两人。

　　这就是影帝的演技吗？压得对戏的乔姗娜完全跟不上节奏。
　　反复卡词反复重拍，连带着虞隐也要陪着她一遍遍重来。
　　穿着铠甲，在进行一套复杂剑术动作的同时完成对话，体力的消耗无需多说。

　　哪怕是乔姗娜也不敢有丝毫的跋扈，惶恐不安地朝虞隐道歉。
　　“虞老师，不好意思啊……”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今天如此不在状态。明明之前在影视城里拍摄时都很顺利，尤其是在跟虞隐对戏的时候，她都能很快地融入角色……

　　虞隐平静地摆了摆手，示意导演继续。

　　沈渊看着一遍遍重复的剧情，觉得有些厌烦。
　　布景小哥凑了过来，悄声说道：“小沈，你有没有觉得，虞老师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
　　“有吗？”沈渊表示自己没有看出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虞老师的演技肯定是碾压乔姗娜的，但他平时都会有意收着点，场面也不至于那么难看。”
　　但是今天，虞隐明显没有收敛。

　　难不成是乔姗娜惹虞隐生气了？
　　不至于吧。这剧组哪个人不是对虞隐恭恭敬敬的，不敢有丝毫逾矩。

　　一整天下来，拍摄进度十分缓慢。原本下午要拍完的戏份拍不完了，只能先上夜景，剩下的看情况进行删减修改。
　　夜景没有虞隐的戏份，所以沈渊帮忙收起了虞隐的道具。

　　他看到虞隐的衬衫已经全部被汗水浸透。
　　“虞老师，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帮你去打桶水来。”

　　虞隐略显疲惫地点了点头。“有劳。”

　　沈渊再次提着桶去找李哥借水。运气很好，在营地外围找到了李哥。
　　包括魏先生在内的九号公馆的一行人正准备出发，进行日常巡逻。
　　“最后一个晚上，也不能大意呀。”李哥笑着说道。
　　沈渊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注视着李哥等人离开的背影，微微皱起眉毛。
　　这个巡逻的人数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李哥还背着背包——昨天在密林里碰到的时候，可没有见到这个背包。

　　“秦念——”
　　他本想叫秦念跟上去看一看，叫了一声没听到答复，才想起秦念忙了一天，刚回帐篷里补觉去了。

　　算了，只要今晚守好虞隐，明天平安返回就好，管他九号公馆的人想要搞什么事呢。

　　……

　　晚上十点，准时熄灯。
　　今晚由秦念守前半夜，沈渊守后半夜。
　　秦念在傍晚边补了一觉，又恢复了活蹦乱跳。

　　“两点叫我。”沈渊吩咐道。
　　他注意到李哥和魏先生一直都没有回来。刚才去问了问九号公馆留在营地的其他人，得到的答复仍然是出去巡逻，尚未归来。

　　虽有疑虑，但保持充沛的精力才能更好地履行职责。已两天没合眼的沈渊钻进了帐篷。
　　布景小哥的鼾声如雷，吵得他心烦。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也睡得并不安稳。

　　他梦到了许多以前的事情。自诩为神的天才科学家、黑衣的尖刀、白衣的行刑人、充满憎恶的囚徒；实验、测试、死斗、处决。记忆的碎片如同万花筒一般随机浮现，他感到一阵阵眩晕，喘不上气。

　　紧随其后的，是记忆中的那场毁天灭地的大爆炸。地面崩裂，刺眼的火光将一切吞噬。

　　朦胧之中，他听到有人在他的耳边说话，声音因为记忆久远而显得模糊。

　　“孩子是无辜的。”

　　他想要睁开眼看看那人，却陷于梦魇中无法脱出，只能听着那一段早已烂熟于心的话语在耳边反复回响。

　　“E博士已死。”
　　“孩子是无辜的。”
　　“带他离开吧。”

　　沈渊猛然惊醒，瞪着黑漆漆的帐篷顶，耳边只剩下有节奏的鼾声。

　　“……”是梦啊。

　　说起来，好久没有梦到岛上的事情了。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往嘴巴里丢了一颗糖。

　　清醒之后，他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1点57分。
　　差不多到了换班的时间，他坐起身，披上外套。

　　身边的布景小哥也跟着坐起身。

　　“吵到你——”
　　沈渊忽然顿住，隐约觉得情况有些不对。

　　布景小哥站了起来，朝帐篷外走去。他不小心绊到了沈渊的腿，重重地摔倒在地。
　　“你没事——”

　　他沉默地爬了起来，拉开帐篷帘，走了出去。紧随其后的，是帐篷里剩下的两个人。
　　若说是组团起夜，那么，那个仍然在响的鼾声又是属于谁的呢。

　　“你们没事吧？”
　　沈渊平静地问道，顺手打开一旁的道具箱，那柄铁剑紧接着飞了出来。

　　没有人回应。他也没打算等谁回应。
　　他抓住了最后那人的手臂。那人用力地想要把他甩开，却没有成功，于是打算拖着“包袱”继续向前。

　　而沈渊反手一使劲，就把那人丢回了帐篷深处。

　　“梦游也要看看场合吧。”

　　沈渊钻出帐篷。即使有了心理准备，眼前的场景还是让人心里一颤。

　　皎洁的月光下，全剧组的人从各自的帐篷里走了出来，大约三四十人的样子，步调一致地朝某个方向缓步走去。
　　月光打在他们的脸上，映照着紧闭的双眼，如同某种邪异的仪式。

　　看着还怪渗人的。

　　之前被沈渊丢回去的那人也不懈地爬了出来，一深一浅地踏步走着，伴随着粗重的鼾声，加入了集体梦游的人潮。

　　“喂！大哥！醒醒！”
　　沈渊粗暴地摇晃着那人的肩膀，大声吼着。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喊声在空地内回响，可在场没有人从这喊声中清醒过来。

　　一时也没有别的办法，沈渊只能放任他们继续向前走着。

　　他跑到虞隐的帐篷前。
　　本应该守在帐篷门口的秦念已经消失不见。

　　他伸手要掀帐篷帘，帐篷帘却先他一步从里面打开。
　　虞隐匆匆忙忙跑了出来，仍然穿着睡衣，但至少神志清醒。
　　“出什么事了？”

　　还有另一个清醒的人，沈渊的情绪也稍稍轻松了一点。

　　“我也不清楚这个情况。”他快速说道，“总之，你看看能不能把这些人叫醒，不行的话就找根绳子，把他们捆起来。如果见到有清醒的人，让他们一起来帮忙。”

　　他也没时间考虑这样使唤虞隐合不合适，会不会太过冒险。
　　好在虞隐什么都没多问，干脆地应了下来。

　　阻止人群是一方面，解决源头是另一个方面。
　　既然所有人都朝着一个方向移动，说明那个方向一定存在着某种异常。

　　人群走得缓慢，还不懂得拐弯，时不时被什么撞倒绊倒。沈渊灵巧地避开各种障碍，铁剑飞在他身边，迅速跑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而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片艳粉。

　　这里是蔷薇花海所在的位置。但是，实际的景象却跟白日里完全不同。
　　原本匍匐在地的藤蔓高高扬起，自如地摆动着。藤蔓上的蔷薇花也随之在月光下翩翩起舞，散发着妖艳的光晕。

　　变异植物！

　　就在这一瞬间，两根藤蔓破土而出，以极快的速度朝沈渊袭来。
　　沈渊早有准备。铁剑飞出，笔直地跟藤蔓撞在了一起。只听得沉闷的一声响，藤蔓被冲击力撞了开去，偏离了原本的路线。

　　不对！
　　它原本的目标就不是他！

　　沈渊猛地转过身，就看见那两根藤蔓借着撞击的冲击力延伸到了斜后方，将走在最前面的那位梦游者裹了起来。

　　沈渊手臂一挥，铁剑就调转了势头，对准藤蔓最纤细的部位，迅速砍了下去。

　　又是沉闷的一声。
　　看起来脆弱的藤蔓顽强地经受住了这一击，并没有就此断裂。它开始回缩，携卷着战利品，甚至还故意往沈渊的方向甩了甩，就如同在嘲讽一般。

　　沈渊闪身避开藤蔓的这一击，再次操纵起铁剑。
　　虽然不知道藤蔓将人抓过去究竟想要干嘛，但想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受到异病毒感染的植物跟动物一样，提高了硬度和韧性，也获得了对高温高压的抵抗性。这柄铁剑没有开刃，仅凭一点冲击力很难给藤蔓造成实质的伤害。

　　一点冲击力不够，那就多来几下。
　　沈渊瞄准着刚才砍下的位置，以肉眼几乎捕捉不到的速度重复着砍下、抬起、砍下、抬起的动作。沉闷的钝响连成一串，根本不存在间隙。
　　直到终结于一声脆响。

　　藤蔓被斩断成干脆利落的两截，剩下的那半截吃痛般缩了回去，被包裹着的人质也顺势脱离了掌控。
　　沈渊接住从空中落下的人质。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是导演。

　　粗略检查了一下，导演的脖颈处似乎被藤蔓的刺扎出了几个小孔，渗着几滴血珠。总之，虽然虚弱，但还活着。

　　沈渊捡起掉在地上的半截藤蔓。
　　细细软软的质感，根本想象不到它会拥有那种媲美钢化玻璃的强度。
　　而在藤蔓的顶端，生长着一颗还未绽放的蔷薇花苞。

　　沈渊皱起了眉头。
　　——刚才，有这个花苞吗？

　　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仍然处于昏睡状态的导演，看了一眼手中的花苞，又看了一眼身后百米的蔷薇花海。

　　过于寂静的青草地，不被外界所知晓的美景……

　　不、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