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者》阡耘

4、第4章

　　“奸细”二字，对冬柚来说，简直就是最难听，最恐怖的栽赃。

　　她一心向着北沧殿下，赤诚的忠心和感恩，伴随着带有倾心的仰慕之情，让她愿意为北沧殿下当牛做马，根本不可能存在什么“奸细”、“贼子”之类的词语。

　　她气急败坏，再也不能忍了！

　　于是，她想也没想，便“腾”地站起身来，在黑暗中，冲着方渐大声道：“我有我自己追随的人，我根本不认识什么上校，什么星卫军，请把你莫名的栽赃收起来！言语之间皆有灵，若是被苍天听见了，降临厄运在你头上，到时候我还怕你连累了咱们呢！”

　　“哈哈……苍天？”方渐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这都什么时代了，你还相信‘苍天’这种玄乎玩意儿？冬柚，你是古代人吗？还是说，你死过之后，灵魂被异世界的驴给踢了？”

　　“行了！”李哥终于发话了：“也许冬柚是对的，棺材店老板不一定串通星卫军。”

　　接下来，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李哥站起来了。

　　他长舒一口气，道：“过来几个人，跟我一起把石柱子挪到旁边去。”

　　昏黑的地下室里依旧一片死寂。

　　没有人动。

　　更没有人敢反驳。

　　李哥苦口婆心道：“就算棺材店老板跟星卫军串通了，哪怕他们现在就在上边儿等着咱们了，那我们也不能一辈子就待在这里吧？营养液都没了，咱们就这么直愣愣地待在这儿，也活不下去啊！”

　　依然没有人敢动。

　　但是，冬柚依稀听见，有几个人在窃窃私语商量着什么。

　　她不管了，既然没有人帮李哥，她帮！

　　于是，她撸起袖子，朝着李哥的声音所在方向，慢慢挪步过去，说：“李哥，我帮你！”

　　李哥一愣，旋即无奈地笑了：“你刚刚死而复生，又饿着肚子，这会儿有力气吗？”

　　“试试吧！”

　　她还没走两步，屋顶那儿的红灯又亮了起来。棺材店老板的声音尚未响起，但冬柚已经能看清李哥所在的方向了。他俩一起走到墙边那儿，一人在上，一人在下，环抱起大石柱，一阵吆喝，却是纹丝不动。

　　“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再度响起，三五秒之后，棺材店老板的声音在这地下室中回荡：“咦？你们怎么还不出来？星卫军们早就回去了！别怕，上校刚才没来。”

　　说罢，也就一瞬间的沉寂，接下来，几乎所有人都朝着冬柚和李哥的方向跑来，大家一起挪动石柱，搬过梯子，放在通道口的下方。

　　但接下来，又没人敢动了。

　　大伙儿都推三阻四的，毕竟，谁第一个上去，这又是个难题。

　　虽然房间昏黑，此时也早已伸手不见五指，但冬柚还是在这昏黑的地下室里，能看见前方屋顶那儿透露着那一孔微弱的夜色。

　　巧的是，冬柚此时站在梯子旁，她向着那一孔夜色望去，能看见有一颗璀璨的星星正悬挂在天空。虽分辨不出那是什么星星，但却能在此时此景，给她心中一片了然。

　　这是好的卦象！

　　于是，冬柚自告奋勇道：“我先上去吧！”

　　方渐第一个不同意，他大声斥责道：“谁知道你是不是上去跟那帮星卫军们使眼色，通消息啊？你想害死我们是不是啊？”

　　冬柚：“……”

　　“李哥，你第一个呗！”方渐指挥起人来，倒是毫不含糊。

　　李哥二话不说，摸黑登上梯子便蹭蹭蹭地往上爬。

　　地下室层高也就两米多，李哥爬了没几步，便敲了敲通道口那儿，旋即，便听见一声“滴”的清脆响声。

　　下一秒，通道口开了。

　　外面黄澄澄的温暖灯光透露了进来，棺材店老板的笑脸也随之出现：“哎呀，真是急坏我了，我还以为你们在下面是怎么了。”

　　这棺材店老板看起来有五十多岁，一张圆脸肉肉的，显得很是面善，脸上惯常挂着轻松的笑容，就连他的说话声儿里都透着轻松愉快。

　　李哥含糊地说了句：“大石柱太难搬了。”

　　接下来，所有人都一个个踏着梯子爬了上去。

　　到了外面，冬柚这才发现，原来，这是棺材店后院里的一间独立仓库。地下室的通道口，就在仓库里端的最边缘。这里堆放着好些大坛子。其中，地下室的入口处，便是用坛子给压住的。

　　大伙儿忙问：“刚才是什么情况？有什么声音在砸通道口。”

　　“是星卫军！”棺材店老板一脸难色地将众人引出仓库，来到他的棺材店铺内，说：“你们几个真的要小心了，这帮星卫军手中有个什么仪器，能第一时间探测到无间者身上的气息。刚才他们的仪器就显示我的地下室里有无间者，所以他们来砸门了。”

　　众人皆是一惊：“那他们怎么又走了？”

　　“我谎称那不是地下室，是之前没设计好挖的一个四方坑。哎，刚才可真是吓坏我了，幸亏你们用大石柱把通道口给堵上了。仪器可能受到了石柱的干扰，那上面的信号波动了几下，便又显示一切归为零了。”棺材店老板心有余悸地说：“哎，幸亏啊幸亏！否则，你们倒霉，我也倒霉啊！”

　　孙奶奶感激地说：“老板，真的是麻烦你了，差点儿拖累你呢！”

　　“不麻烦，你们现如今也都是可怜人，我能帮一点是一点。”棺材店老板笑着说：“我姓王，你们喊我王叔就行。我这里专门卖棺材，可能有点儿晦气，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晦气什么？”李哥一把抓住王叔的手，说：“幸亏王叔，我们才能逃过一劫。”

　　王叔笑得红光满面，很有成就感的样子。他摸着后脑勺，面色带有微微的腼腆，笑着说：“那你们不嫌弃的话，我去小厨房给你们盛点儿汤来，我这里也没个桌子，你们就在棺材盖儿上将就一下。”

　　众人一听有汤喝，顿时都激动不已，哪儿还顾着周围的环境是什么。

　　只可惜，汤太少，人太多。十二个人，每人只能分得一小碗。喝得快的，两口就没了。

　　冬柚看着手中小碗里的汤，里面漂着零星菜叶子，她还分到了一小块肉片。可能她这身体实在太饿的关系，菜叶子和肉片在嘴里都没尝出是什么味儿，便没了。

　　王叔看着众人，不好意思道：“世道不好，我这里也没有太多吃的，否则，就能再给你们吃点儿了。明天我再去想办法……”

　　“不不不！”李哥舔了舔唇边的汤汁儿，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我们先自己想想办法，我们等下就走，不能再拖累你了。”

　　“可是，现在星卫军们已经占据了整座城市，城门那儿有他们重兵把守，你们怎么走？”王叔直接道出了真相：“这还是我刚才跟他们套话才得知的呢！”

　　众人：“……”

　　“所有重要场所，都有星卫军的身影。”王叔想了想，又道：“哎，也没什么重要场所了。商场都空了，街市上也没什么人了。也就医院还是正常运作，但也都是为了星卫军们服务的。”

　　孕妇担忧地问：“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要我看，你们就先在我的地下室里待一段时间。”王叔得意地说：“既然他们星卫军已经搜查过我这里了，那就代表他们暂时不会再来了，我这儿还算安全的。更何况，你们是走不出去的！咱们地球最高战略执行官今天中午才下达的全球通告，表示对他们星际帝国的行为，绝对不妥协，是要抗争到底的！”

　　众人皆一片哗然。

　　但这小小的棺材店里，本就不轻松的氛围，此刻更是凝重了。

　　“这仗还有得打呢！今天星卫军的炮弹你们感受到了吧？不长眼的！他们有个什么仪器，探测出来哪个地方无间者存在的可能性高，他们就往哪里轰炸。”

　　“可我们待在你的地下室里，对你会有太大的影响啊！就算现在星卫军离开了，万一他们的仪器发现，我们还是在你这里聚集，该怎么办啊？”小男孩妈妈担忧地问。

　　“没关系，只要你们把大石柱挡着通道口，是能干扰到他们仪器的。再说了，这年头，反正也不会有人来买棺材。我打算这两天回家避一避，我家就在前面转角两条街的对面那儿，很近。你们就先躲在我的地下室里。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再给你们送点儿吃的过来。”王叔真诚道。

　　此言一出，众人虽然十分感激，但食物问题，大伙儿赶紧谢绝。这年头什么都紧缺，尤其是食物。本就占了人家的地儿了，就更不能再拖累人家了。

　　在王叔的盛情挽留下，大伙儿只好继续先待在这里。

　　当众人重回地下室后，食物问题便成了首要的难题。

　　尤其是，他们每人喝了一小碗肉汤后，觉得自己更饿了。

　　最终，还是李哥和那个安静的男孩一同出去找点儿吃的。

　　冬柚跟孙奶奶一块儿，靠着那口棺材席地而坐。王叔留给他们一盏小台灯，让冬柚啧啧称奇的是，也无需火源，这台灯就将整个地下室给照亮了。

　　可能是有光线的关系，大伙儿这回也一扫之前担忧的情绪。他们三两个坐在一起，小声地聊起天来。

　　冬柚刚准备想问问孙奶奶自己之前的情况，谁知，方渐的声音却在整个地下室里，大声地响起：“冬柚，之前你死缠烂打的那个人呢？你不是爱得轰轰烈烈的吗？怎么这回人家不搭理你了？”

　　嘲讽十足，找茬满分。

　　冬柚烦极了这种人，奈何整个地下室里的所有人，竟然都齐刷刷地盯着她看，似乎都在等着她回答。

　　于是，她只好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是实话，却在方渐耳边听来，纯属挑衅：“哈？你一个死而复生，就真的在那装失忆啦？”

　　冬柚：“……”

　　“刚才王叔不是说了么，那个全球最高战略执行官打算抗争到底呢！”方渐奸笑道：“我还以为，他是为了你呢！”

　　冬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