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后我重生了》荒黎

2、交易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
　　北境边陲附近的一片密林中，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正疾速前进，这时空中传来一声鹰唳，走在最前面领头的人听见这声勒了马，抬头望去，举起右手示意队伍停下。
　　只见这人身披银甲坐于马上，头发用金冠束起，腰间佩剑，身姿笔挺，眉目肃杀。面如冠玉，剑眉入鬓，一双瑞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眸光锐利深邃，平添几分凌厉。
　　睫毛很长，如鸦羽一般在眼下投出阴影，眸似两点寒星，其中墨色深沉凛冽，眼窝深邃鼻梁高挺，淡色薄唇轻抿，带了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意。下颌线如被仔细雕琢一般，棱角分明线条流畅。
　　但明明生得一副好面孔，周身却杀气环绕，让人不敢直视其锋芒。
　　此人正是北周战神，当今定北王君怀钰。
　　世人谈起君怀钰，皆赞叹他年纪轻轻骁勇善战，计谋无双，曾单枪匹马深入取敌营去其将领首级，令敌国闻风丧胆，谈之色变，是个绝世无双的风云人物。而他更是排上了京中女子所有想嫁男子排行榜的第二位，因着太不近人情，所以硬生生让他人夺得了第一位。
　　君怀钰擎起左臂，让游隼抓住自己的臂甲。他取下隼爪上的纸条，仔细端详片刻后眉目一动，随后向一旁手下招手，声音微沉道：“拿纸笔来。”
　　一旁的手下去取纸笔的功夫，君怀钰已把纸条递给了身边的副将：“你快马加鞭先入京，不要声张，想办法将情况告诉周术。君铭此刻应该蠢蠢欲动了，若有动作便是在明天。此回留燕潇在京，怕是要拿他开刀。明日若我们赶不回去，必要时候让周术助燕潇一把。”
　　一旁副将邵明拧眉看过后郑重颔首：“蒋虎山有问题，燕潇将军发现了。
　　君怀钰看了一眼手臂上偏头梳理羽毛的游隼，淡淡道；“还不算太晚。既如此，他应该为自己做准备了。”
　　这时，一旁的手下递上纸笔，于马背上写完后，君怀钰将密信重新绑在隼爪上，将其重新放飞。
　　苍鸾在空中盘旋了几圈，随后朝着京中方向飞去。
　　邵明看着游隼远去的身影，担忧道：“燕潇会信任咱们吗，那可是虎符，掌管着京中十万大军，她身为中军统帅，不会说交就交的。”
　　“驾！”君怀钰单手握住缰绳一挥，马儿如上了弦的箭一般瞬间疾驰出去。
　　君怀钰身后墨色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微哑的声音随着速度逐渐加快消散在风中。
　　“活命还是交兵权，燕潇心里自有考量。”
　　自然是活命重要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
　　邵明听后深以为然，一拍马屁股也追了出去，随后还不忘朝着后边的大部队喊：“全体跟上！”
　　是夜，明昭将军府。
　　残月高悬。
　　燕潇负手立于书房内，一个黑衣人在她身旁垂首禀报：“主子，蒋虎山今日没什么动静，但属下今日跟着他宅子里采买的小厮，却见那小厮去了二皇子府，在里头待了半个时辰。”
　　燕潇沉静地听着，面上没有显现出任何意外的神情。
　　果然，如她所料，蒋虎山有问题。
　　既如此，无论有何理由，燕潇都不可能再信他。
　　只是不知道他是何时与二皇子勾搭上的？此时又在密谋什么？
　　燕潇眸色一深，精致的眉梢挂上冷意，挥手示意手下退下。
　　待手下退下后，燕潇坐于桌案前，将油灯灯芯挑去，火光跳跃晕染，映在燕潇脸上，明明灭灭，模糊了燕潇的面容，只一双眸子里盛着两点火光，如同暗夜里的星子。
　　燕潇垂眸望向手中的密信，一寸一寸地向下看仔细了，越往下看，燕潇的神色便越发冷肃。
　　信上内容不多，只两句话。
　　『君铭意图夺汝兵权谋反，京中无援，虎符交予本王，可保汝性命。
　　蒋虎山不可信。』
　　一刻钟后，燕潇抬起头，眉目凝重。
　　君怀钰只说了君铭要谋反，但具体细节并未交代，想必也是不清楚君铭的具体筹谋，可以确定的是君铭确实有这样的心思，并且近日就要动手了。
　　也罢，远在北境之外，能得知京城的消息已是不易，此刻给她提个醒，也是莫大的帮助了。
　　只是她的妹妹燕姝还在二皇子府，若君铭要谋反，怕是要用她做筹码要挟她，如此该如何保她平安。
　　油灯在旁燃得劈啪作响，仿佛映照出燕潇此刻烦乱的心绪。
　　如果信上所言属实，那她手中的虎符便是个烫手山芋，不交也得交了。此时她在京中孤立无援，身边也无可信之人，将虎符交给君怀钰竟是最稳妥的做法。
　　燕潇猜测君怀钰的意思，怕是不仅仅想要她将虎符交给他。他外出征战，手中本就有四十万大军，加上她的十万大军，五十万兵力，足以踏破皇城，从北境赶回来只是时间问题。
　　若她能与君怀钰来个里应外合……
　　沉吟片刻，燕潇抬手燃掉手中密信，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眼下再做准备已来不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只是这虎符，该如何交到君怀钰手中呢……
　　正沉思着，将军府的管家敲响了书房的门。
　　燕潇回过神，起身问道：“何事？”
　　管家推门进来：“将军，府上新来了一个伙计，说是家中老母病重，想要提前支一个月的月银，过来请示您。”
　　“此事交给账房便好，为何来此找我。”燕潇微微凝眉。
　　燕潇平日对下人宽容，诸如这种小事让管家知会一声账房，让账房记好账便好，不用特意来寻她。
　　管家显然也知道，闻言叹了口气，道：“将军您有所不知，这小子是个倔的，他不信账房，偏要得了您的许可才放心，此时便在门外侯着呢，叫走也不走。老奴看他一片孝心，心中实是不忍，便带着他来请示您了。”
　　大晚上的，非要见她？
　　燕潇心思一转，吩咐道：“既如此，你把他带进来，我与他谈。”
　　“是。”管家朝外招招手，“小邵啊，快进来，见了将军不得无礼。”
　　外头响起脚步声，沉稳扎实。很快，一男子进了屋，夜色当下，走近了才能看清这人的轮廓。
　　这人身上穿着小厮的粗布短打，身形高大魁梧，眉目刚毅，气度从容，看着不像是小厮，倒像是久经沙场的士兵。
　　燕潇目光扫过他的脸，心中一瞬便明了，转头对管家说：“你先回吧，明日只管让账房将账记上。”
　　这张脸她认得，邵明，定北王君怀钰的副将。
　　只是没想到，他能赶回的这样快。那离君怀钰回京，应也不远了吧。
　　管家应了一声，推门出去了。
　　屋内重归寂静。
　　“末将邵明见过燕将军。”邵明行了个抱拳礼，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上面刻着“玄烨”二字，“这是我家殿下的随身令牌，请燕将军过目。”
　　燕潇接过查看，令牌乃纯金打造，手感厚重，上面的刻印雕工精细，天下再寻不出第二块，确是定北王君怀钰本人的令牌。
　　燕潇微微一笑，伸手虚扶一把：“邵将军不必多礼，坐。”
　　邵明也不客气，拉开旁边椅子便大刀阔斧地坐下，开门见山：“密信将军想必收到了，末将此番前来，便是想确认一下，燕将军考虑得如何了？”
　　燕潇也坐下，并未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端起案上茶盏浅啜一口，罢了才缓缓开口：“本将有一个条件。”
　　邵明听后并未意外，毕竟虎符是相当重要之物，提条件再正常不过。只要在可接受范围之内，都可以答应。
　　“燕将军请说。”
　　燕潇放下茶盏，定定地看着邵明，与他目光相对，语气坚定不容拒绝：“本将要定北王救出吾妹燕姝，保燕家平安。”
　　“不求荣华富贵，但求一生无忧。如果定北王殿下能做到，虎符本将愿双手奉上。”
　　邵明一愣，抬头看向燕潇，只见她的脸上神色沉肃，十分认真。
　　“燕将军不为自己考虑考虑吗。”邵明沉声道。
　　能得定北王一个承诺，居然只是要求保家人平安，而自己除此以外别无所求。即便要求事成之后加官进爵，他们殿下也不是不能答应。
　　“只此一事。”燕潇颔首淡淡道。
　　她活这一世，只希望自己在意之人能够平安顺遂，至于她自己，别无所求。兵权也好，地位也罢，只要他们平安，她都可以舍弃。
　　“能，还是不能。”燕潇从暗格之中拿出虎符，扣在案上。
　　十万大军换一个轻易的承诺，这笔交易稳赚不赔。
　　“可以，定北王殿下定全力会护燕家周全，只是令妹之事还需商议。”邵明看了一眼虎符，略一思索，点头应下。
　　护燕家周全简单，但燕姝身份是二皇子妃，若想将她解救出来，可是要花不少功夫，须得制定周密的计划。
　　燕潇轻飘飘地将虎符推过去，随后给自己和邵明都添了一杯茶，眉目冷淡，仿佛刚刚推出去的只是一个无关轻重的小玩意儿。
　　“既如此，邵将军便在府上多留一会儿吧，其余事宜还需详谈。”
　　……
　　待邵明走出将军府的大门，已是丑时，街上漆黑一片，寂静无声。
　　结束所有事宜，燕潇疲惫地阖上眼，伴着心中万千思绪，沉沉睡去。
　　这皇城之内，怕是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