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吻月光》舒幼

23、未见天光 23

　　借着楼梯间老式白炽灯的微弱光源，陆晚意仰着头，缓解眼眶的酸涩。

　　手心接二连三的震动，消息一条条弹出，占据大半个页面。

　　全是谢成希的添加好友申请，她选择无视。

　　掏出钥匙，扑面而来是房间泛潮的憋闷气息，陆晚意下意识吸了吸鼻子，许是空气中尘土迷了眼睛，脸颊划过一道湿润。

　　很快风干，她拿出手机礼貌跟顾彦道平安。

　　很干又突兀的简单三个字：我到了。

　　没有回复，陆晚意实在分不出心思想那边的人此刻为什么没回消息。

　　醉色二楼私人包间，旋转氛围灯球扫过房间每个角落，落地大屏上随机循环播放着英文歌曲，“呼”地灌进一阵风，顾彦拎着顾栀泠的衣领，把人往真皮沙发上一丢。

　　零星几个人收声，他整个人压着情绪，在喧嚣放松的夜晚，平白无故增添几分冷意。

　　顾彦放在人堆里，总有拔得头筹的气质。

　　许亦起身，往两个人这边靠，视线转到顾栀泠身上，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她每次都是这个状态？”

　　上次结束，也是烂醉如泥，今天甚至就走了个出场。

　　躺在沙发上的人呼吸浅浅，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已经不哭不闹了。

　　顾彦撑着额头，“你让她来的。”

　　从清柏公馆驶出，顾彦接到他的电话，说是叫他来聚聚，还有几个老同学。

　　他沉着声，就问了一句：“有酒？”

　　许亦拍着胸脯说管够，结果被后排酒品不好的醉鬼抢过手机，怎么着都非得跟着来。

　　包厢的舞曲很吵，根本听不出那边的人醉着醒着，答应了个痛快。

　　顾彦仰头靠在沙发背，微闭双眼，就听见面前一阵搁瓶声，许亦还递过来包未开封的烟，边开酒边问：“打火机自己带了吧。”

　　顾彦的手指挑开盒子外的透明塑料膜，清脆的声音淹没在交织的舞曲中，他捏着烟，叼在嘴里。

　　机械质感的“叮”一声，明火烧得正旺。

　　齿间咬着的烟缺迟迟没点燃，热烈的火光始终没蹭上白色的烟卷。

　　他的动作停得突兀，指尖一搭，合上了火机，在手心转了一圈扔回兜里。

　　未点燃的烟还留在嘴里一截，许亦的目光逗留几秒，随后拿起桌上像弃子般刚解封的烟盒，问他：“抽不惯？”

　　这少爷还挺难伺候。

　　“没，”顾彦伸手拿掉嘴里的烟丢在桌边，“戒了。”

　　说来可笑，明明陆晚意都没放在心上，他就最会跟自己过不去。

　　眼前站着的人一阵震惊，几秒都没缓过来，“怎么着，说戒就戒？”

　　顾彦没作声，端着酒杯喝了个干净。

　　他心情并不好，别说许亦，在场的其他人也看得出来，但除了他没人敢往这个枪口上撞，怕吃冷眼。

　　单调的一个“嗯”字说出口，顾彦眼前刚添上的酒又见了底。

　　说是喝不太贴切，他在灌，发泄情绪的那种。

　　“酒也不能这么喝。”许亦去抢他眼周的空杯，偏头朝邻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继续。

　　一瞬间，欢腾声又飙升两个度。

　　“行了，说说吧。”

　　许亦自顾自往边上一坐，把半桌未开的酒往远处推了推，他预感顾彦不会开口，所以只能猜。

　　“阿姨叔叔又催婚？”

　　眼前的顾彦连点情绪都没有。

　　许亦又问：“你有什么隐疾，开不了赛车了？”

　　还是神色如常，看来也不像工作上的事。

　　犯了难，沉思几秒，许亦的视线不小心移到顾栀泠身上，她没什么反应，依旧躺在靠门边的沙发上。

　　一个大胆的猜测油然而生，“阿栀那个朋友……”

　　眼看着顾彦掀起眼皮，眉心微动。

　　他甚至没提名字，就有这么大反应。

　　偌大的包间里，喧嚣声都掩盖不了的，许亦的声音稍有起伏，每个字都往他心上砸。

　　“她又来海城了？你们已经见过了？”许亦有点无奈，这本就是个无解的难题。

　　顾彦放不下，陆晚意又没什么分手的可能。

　　旁边的人沉默着不作声，许亦就全懂了。

　　顾彦说：“刚才我还见到了她男朋友。”

　　试问他并不算是个好人，在得知陆晚意不是单身的第一秒，顾彦不是没动过把这个人抢到自己身边的念头。

　　她对自己没什么防备心，顾彦的办法太多，无论哪一种都有百分百的把握。

　　可陆晚意真的太幸福了，她的爱情美好又温柔岁月。

　　哪怕相恋六年，谢成希还是能像很久前一样，直接飞到海城来见她。

　　偶尔也会想，如果谢成希没有那么好，自己或许能心安理得点。

　　只是到时候，陆晚意大概免不了会在他面前哭鼻子。

　　他这辈子也就是为了她一次次心软。

　　顾彦到底还是，没有舍得。

　　“要不你还是回斯图加特得了。”许亦没招，他也没什么能劝顾彦的立场。

　　“总归是自主退役，你这样的选手打着灯笼难找第二个，回去继续当队长，你们经理敞开怀抱迎接你。”

　　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但至少比在伤口上撒盐要好。

　　感情这东西就像是慢性毒药，深入骨髓时，已经没什么所谓的方法去缓解。

　　顾彦在德国这些年，至少隔绝了消息。

　　陆晚意无论是结婚生子，他都不需要参与。

　　当事人起身拿了瓶酒，沙发后一秒下陷，顾彦单手拉开易拉罐环，指尖轻捏着冰凉的瓶身。

　　他说：“没用。”

　　他退役另有隐情，但有些人不见真的会心心念念，以前他往返中德两地的几个日日夜夜，都是因为陆晚意。

　　只远远一眼，顾彦能记很久。

　　许亦无奈出声：“那怎么着，你这人我最清楚，话憋不出来几句，总不可能去说明白，别人都说不逃避就面对，那你倒是面对。”

　　许亦总觉得无论结果如何，总得让陆晚意知道有个叫顾彦的人，喜欢了她五年。

　　到时候，就像顾彦说的，她做不出来那种事，自然而然就会保持距离。

　　但这份感情真挚热烈，就不应屈于浮尘。

　　他的喜欢就该穿透天光，在万丈深渊开出最妖娆的荆棘玫瑰。

　　“顾彦，暗恋这事就不适合你。”